杀上青云之巅 第二章 汝意长生否

小说:杀上青云之巅 作者:叮!斧头来了 更新时间:2019-07-18 06:32:34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竹竿一撑,乌蓬小船荡起涟漪,悠悠然飘入小镇人家。

  此镇,名为桥镇;此河,名为清河。

  桥镇不愧其名,石桥,木桥,廊桥,各有形制。清河贯穿全镇,又有支流无算,将这桥镇四面八方都用河渠连通,驾一叶小船,便可直抵小镇任意一处地方。

  清河两岸,妇人们蹲坐在石梯上淘米洗菜,孩子们环绕在母亲身后嬉笑吵闹。石梯往上,有窄小青石路面,有些人家已经把炉火铁锅搬出,支起了简易的灶头,炒菜煮饭,清香满河。

  耳边忽而响起锤头打铁的声音,沈愚山抬眼望去,铁匠铺的火星四溅前,正有一个绿衣姑娘挽着篮子,少年与姑娘四目相对,姑娘愕然间,忙不迭取了篮子里盖着饭菜的布头,扯开掩住半边脸颊。

  沈愚山瞧见,打铁的老汉弃了锤头,推搡那绿衣姑娘,然而姑娘轻轻跺着脚丫,蒙着头只顾着往铁匠铺子里钻,老汉无奈摇摇头。

  下一个瞬间,一袭身影奔出火星四溅的铁匠铺子,怀中紧紧捧着一个陶碗。

  铁匠铺子前,正巧一队小镇护卫巡防走过,绿衣姑娘缩着肩膀捧着陶碗低头闯过,好一阵鸡飞狗跳,跑到河边,抓起两个团子就扔了出去。

  团子泛着光,远远越过河,划出一条漂亮的曲线,少年手一招,掌心翻滚着两个圆润的面团,一青一白。

  仿佛像是演练过无数年的剧本,每隔几天,爱扔团子的绿衣姑娘,总要来这一出,已经持续了许多年,沈愚山原以为今天是不会有的,待嫁的小姐总是矜持而又羞涩的。

  是了,她就是他的新娘,新娘叫铁心兰,今天不是,明天就是了。

  牙齿咬开,粘牙的糯,留齿的甜。

  ……

  ……

  乌篷小船小心翼翼的在窄紧小河里腾挪,老艄公经验老道,小船就像是河沟里的泥鳅般,窜过两岸无数人家。

  再往前,豁然开朗。

  只见原本蜿蜒的河渠,忽然涌入一片相对宽阔许多的池塘,这片池塘有个好听的名字:晚塘。

  船靠岸,沈愚山背起书箱,拜别老艄公,叮嘱他今晚少喝些酒,免得忘了他明日的婚宴。

  沈愚山踏上石阶,眼前是一座城隍庙,沿着街道两侧有许多商铺店面,庙门前一大片开阔地上,倒是繁闹得紧,面摊,饼摊,馄饨摊,捏泥人,踩高跷,修发髻,此处应是桥镇最繁华。

  “二郎来了。”

  “二郎,吃碗馄饨再走吧。”

  “新摊的饼,二郎带点回家去。”

  眼瞧着少年来,许多人与少年打招呼。

  城隍庙是沈愚山先祖父置下的家业,换言之,附近这一片的地面,都是沈家的产业。这些小摊主占地经营,沈家免去他们的租金,得了好大的便宜,故而对沈愚山格外热络。

  沈愚山则不胜其扰,谦逊着一一推辞,迈步走进城隍庙。

  他家,就住在城隍庙,在后院。

  “又要办庙会吗,怎么今天特别热闹?”沈愚山卸下书箱,问家里唯一的丫鬟青梅。

  青梅递上一块温热的面巾,思索道:“好像是因为古仙剑派要来镇上招新徒,附近的乡邻都来了,所以热闹吧。”

  沈愚山擦了擦手和脸,轻声道:“唉,耽误生计,虚靡财帛,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吗?世人唉。”

  若是踏足修行,能够为家中挣得体面生活,那么沈愚山也就很能体谅。然而,他自是知道,除非像是曾祖父这种天生地养的散修,否则一入仙门,从此受门派约束,与凡尘俗世切割干净,比和尚出家还要利落干脆。

  就像是家中的哥哥,也就是沈愚山的叔叔婶婶之子,当年被路过的上清观长老看中,欲要收入门下,叔叔婶婶死活不肯他去,关在房里一直到上清观长老离开。

  那几日,叔叔婶婶虽然放他自由,但一直看得很紧,而那位哥哥,则很乖巧的侍奉双亲,再不提修仙之说,等到叔叔婶婶放松警惕,谁知第二日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了血字书信,偷了家里的银钱千里迢迢去上清观。

  叔叔婶婶愁得头发都白了,终于还是确认了那位哥哥安然无恙,正在上清观做一个小道童。见了千里迢迢探望的叔叔婶婶,不喊爹娘,言必称施主。

  叔叔婶婶留下了银子,又给观里捐了香火,从此往后再没有去过上清观,这样的儿子,情愿没有生过。

  家风如此,沈愚山对所谓的修仙长生,从来是敬而远之。

  夜幕四合,沈愚山如同往常那般与叔叔婶婶一起吃饭。席间,叔叔婶婶讲了明日婚礼的一些流程,桥镇并非富贵荣华的城市,婚礼也无须大操大办,但一些必要的忌讳,还是得讲究些的。

  沈愚山一一记在心里,通篇可以浓缩成一句话,安安分分做个牵线木偶,自有过来人的叔叔婶婶料理,他这个新郎官真正能做主的,大约只是在新房里,与新媳妇商量着办了。

  这顿饭,吃得格外长,等沈愚山吃完饭回房,恍然间抬头,月明星稀,夜已经深了。

  回房途中,偶然间路过一条岔道。

  沈愚山顿了顿,转身,走进岔道深处,那里是先祖父生前住的老屋,临终前再三嘱咐,家里人不能进入。

  先祖父是散修,靠着一手捉鬼退妖、占卜辟邪的手段,在桥镇安家落户,置下了一笔家业,这也因此引来了贼惦念,先祖逝去的两个月,经常有贼造访,想看看老人家给子孙留下了什么宝贝。

  毕竟,修仙之人虽多,但世人并不多见,谁都对修仙者生前住过的屋子感到好奇。

  正因此,叔叔婶婶顾不得先祖父的嘱咐,对屋子收拾整理了一遍,唯恐被贼人偷去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是怕丢金银财宝,而是一些更要命的东西,例如封印着厉鬼的瓮,能戳死人的木偶娃娃,诸如此类的神怪物品。

  当然了,叔叔婶婶事后什么也没发现,或许原本是有的,然而被贼偷去了。总而言之,此事不了了之。

  明日便要成婚,从此代表着真真正正的长大成人,不知怎么的,沈愚山很想走进这屋子,冥冥之中,告知祖父一声。

  屋内,一应的家什摆放得整整齐齐,那日被贼翻得乱七八糟,叔叔婶婶又重新整理了一遍,只是尘埃有些多,略有些腐朽的味道,沈愚山捏着鼻子走进去。

  墙上有一座神龛,供奉着佛陀,这并不奇怪,先祖父早有明言,他虽说是修道之人,但原本是从寺里逃出来的和尚,讨饭混不下去,不得已脱去僧衣投了三清爷爷。

  那屋内一角的衣箱里,尚有一身道袍,一身衲衣。

  这里没有先祖父的灵牌,他临走前不让子孙进入老屋,叔叔婶婶又怎么敢把他的灵牌放进去。

  沈愚山找到两根残香,点燃了,对着佛陀神龛恭恭敬敬叩拜,将香插入佛龛前的小铜鼎里。

  插进不到半指长,遇到阻力。

  咦?

  铜鼎积灰里,像是有什么东西。

  沈愚山有些好奇,过去了这么多年,老屋他也来了许多次,一时间没想起来先祖父不得子孙进入老屋的禁制,对佛陀道了句得罪,便从香灰里翻出一个精巧古朴的木头牌子,写着一个“令”字。

  沈愚山仔细研究了一下,也没看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过此物既然放得如此隐秘,想必有些门道,当年那些贼来偷东西,不可能对佛陀上香,故而也没发现了这块令牌。

  哎呀,这字怎么不见了。

  沈愚山忽然发现,那个“令”字不见了,整块木头牌子迅速腐朽,没了那股子内敛,彻底成了一块普通的木头。

  再抬头,换了天地。

  浓郁得化不开的白雾笼罩,仿佛置身于天井之底,四处回荡着撕扯尖利之声,妖魔鬼怪,天昏地暗。传说中的幽冥地狱,亦不过如此。

  这里是……什么地方?

  挥手挡开浓雾,沈愚山觑见岩石上,一只铜铃般的眼珠子,那只眼珠子瞪得目眦尽裂,仿佛是要吃人一样凶煞逼人。

  沈愚山吓得连连倒退,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恍然间摔倒,下意识手撑着墙壁站起。

  忽然,他怔住了。

  手的触感没错。

  墙壁上嵌着的,是一张人脸!

  沈愚山猛地向后逃去,可是一只干枯的手忽然把他整个人拽了过去,直到此时,沈愚山这才看得清清楚楚。

  墙壁上“长”出了小半个人,不,或许说这个人腐烂,腐烂到融进了墙壁更合适。他的一颗眼珠已经掉到下巴边缘,长长的经络从脑子里拖出来,一直延伸到腐烂的眼球,这才致使眼球一直挂在下巴边缘风中摇曳。

  这个人,烂到了骨子里。

  然而,沈愚山惊悚的发现,他抓住自己的骷髅手臂力气大得惊人,他微微转过脑袋,沈愚山甚至能看到里面的脑浆水因为这轻微的转动而摇晃,呲溜一下,黑褐色的粘稠流淌,从那眼窟窿里淌了出来,腥臭难闻至极。

  那另外一只勉强还留在眼窟窿里的眼珠也转了过来,盯着少年,不知为何,沈愚山觉得他像是在打量自己,那种审视的目光,就好像集市里买牲口似的,揣着有限的银两,下赌注似的打量每一头牲口。

  嘎吱嘎吱,两排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洗刷的牙齿依旧坚挺,上下磨砺,从那已经融进墙壁里的脖子深处,喑喑哑哑,冒出了一句叫沈愚山不寒而栗的话:

  “少年,汝意长生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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