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提督府,明澜和小太监们立刻凑到桌前,围着顾云汐送来的那碟子璇花酥疑神疑鬼。

  酵子发的白面拌了蜂蜜、牛乳和酥油,叠层擀压切成四方小块放在铁篦子上反复炙烤,面块受热膨胀就会鼓出多层焦酥的脆皮,这时在最上层铺撒杏仁片,就做成了约半寸厚的面酥。

  虽然制作过程煞费时辰,但做出来的酥皮点心清脆酥香,散发出杏仁与牛乳的甘甜,形如积雪,故名“璇花酥”。

  秦钟紧皱眉头,对着眼前雪白喷香的糕点狠狠咽一下口水。

  “督主,这点心……别是有毒吧?”尽管馋得不行,他还是满腹狐疑。

  那个云官儿鬼怪精灵、时男时女的,又是东厂的人,她能好心跑来西厂给他们督主送点心?

  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秦钟身边的小太监安宏点头附和:

  “是啊,我看其中有诈。就算没有毒药,恐怕里面也放了泻药!督主可不能乱吃东厂送的东西!”

  明澜细细端详了那点心一刻,突然吩咐:“秦钟,你先吃一块!”

  “啊?督主……”秦钟当即从桌边上跳了出去,脸色惊恐。

  “兔崽子,你怕什么!”

  明澜对他瞪圆了眼,怒气冲冲。又一甩头,他命令安宏:

  “小安子,你吃!”

  “督主,不要啊!”安宏吓得直缩脖子,表情为难。

  “妈的废物!给我吃——”明澜一脚蹬过去,皂靴踢到安宏的屁股上。

  安宏无奈,可怜巴巴臭臭督主,红着眼睛取了块璇花酥,颤颤巍巍往自己嘴里塞。

  一时间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安宏那张吃得沾满酥皮沫子的嘴唇上,谁都不再发出任何动静。

  “……好吃!太好吃了!”

  一块璇花酥吞完,安宏看看左右,惊喜到两眼放光,陶醉而享受的高叫道:“绝对好吃的点心啊!就算被它毒死我也认了!”

  “没出息的废物!”明澜双臂环抱在胸前,不满到望了安宏一眼,狠狠骂了句。

  耐心等了一刻时辰,安宏还是生龙活虎,肚子里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明澜放心了。

  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秦钟脸上,明澜愤然斥责他道:

  “你个贪生怕死的东西,本督养你何用!”

  “督主饶命啊!”

  秦钟跪在地上用力磕头,随后凑上去,扯住明澜扇的手掌轻抚,娇嗲的求饶:

  “属下还不是舍不得离开督主?属下还要留住自己这条小命待在督主身边当牛做马,侍奉督主。督主,您饶了我嘛……”

  “哼!兔崽子……”明澜转怒为喜,受用的白了秦钟一眼。

  安宏抹净了嘴,看向明澜问:

  “督主,东厂冷公公怎么想起差他的徒弟给您送东西来了?”

  “两种可能:其一,本督重阳节时送云官儿首饰,有意试探她的身份。冷公公见事情败露,故而派她过来示好。其二,今晚之约是个陷阱。”

  明澜阴厉眯眸,一口气说出心中的猜测。

  “您今晚还要去清风寺吗?”

  “去!自然要去!”

  明澜态度坚决:“本督如今与冷公公官阶相同,量他不敢明目张胆算计本督!大不了拉他进宫面圣,本督正好向皇上揭发他私匿贡女的罪状!”

  “可是,那里真的闹鬼……”安宏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接话说道,表情现得毛骨悚然。

  明澜不屑一笑:

  “市井传闻你们也信?清风寺是荒废已久的寺庙,偶有乞丐落脚,为防地盘被夺才要编造鬼话唬人,以至后人以讹传讹。本督今晚赴约,就为撬开云官儿的嘴巴,利用她,就能揪出扳倒东厂提督的证据。”

  冷青堂一倒,他的东厂和锦衣卫就可归我西厂指挥了——

  明澜暗自想着美事,殷红的嘴唇随即扯出一抹邪恶的弧度。

  秦钟自告奋勇:“督主,今晚我带上几个弟兄陪您同去。”

  明澜邪肆的笑,拉住秦钟,对他说起只有他们两个才懂的暗语:

  “无论是否有诈,先带上那两样东西。本督今晚……先要解开小云官儿身体的秘密……”

  “是!”秦钟笑意谄媚而诡谲:“属下就去准备……”

  ——

  顾云汐的马车离了琅天巷后一路向东厂飞奔。

  坐在颠簸的车舆里面,顾云汐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虚脱一般。

  可算摆脱明澜那张妖艳惨白的锥子脸了!

  想到方才又遭他轻薄,她就阵阵反胃,掏出手帕用力擦拭被他强拉过的手腕,以及被他口中热气喷到的耳朵。

  又拐了条街,一道黑影蹿上马车,闪身进了车舆。

  顾云汐惊叫一声。旁边的孙秉却满脸镇定,垂目低头,对那戴斗笠之人恭顺的唤道:“督主。”

  顾云汐愣住了。

  “丫头,别怕!是我。”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待他摘下大斗笠,去除花白的假眉毛和下巴上的假胡须后,她才认出他正是自家的督主冷青堂。

  难怪,这种易容加上灰色暗沉的粗布衣,在大街上就算和走个对脸,她也绝不会认出他来。

  “督主!”她又惊又喜,激动的对他呼唤一声。

  他也不顾孙秉在场,大臂伸展,瞬间将她捞入怀中,温柔的安抚:“辛苦你了,你做的太好了!”

  隔着彼此的衣衫,顾云汐可以清楚感觉到督主温暖的体热。顺势在他坚实的胸膛前乖乖躺下来,被他拥着,她的身躯慢慢变轻,好像化作了一片羽毛。

  冷青堂握住她被明澜狠攥过的手腕,轻轻撸起纱翼的水袖。

  雪白玉润的皮肤上,那五指环握的印记尤为醒目,颜色红中发青,显出了瘀血的迹象。

  顷刻间,冷青堂的脸乌云密布,目光好像划开夜幕的闪电,寒利得骇人。

  “疼吗?”冰霜面孔覆上一丝柔情,他疼惜的问。

  顾云汐的头扎在督主胸前一个劲摇,感动的暖流涌上心头。

  督主没骗她,他就在暗处一直守着她。否则,他不可能知道她受到明澜的骚扰,还会准确无误找出她那受了伤的手腕。

  冷青堂低头看她,眉眼间是挥之不去的深情。嘴唇稍稍落下去,在她额间留下一个轻吻。

  身子猛然一震,目光惊愕的投向督主,他的笑容浅淡而温柔。

  顾云汐含羞低下头,两腮红云遍染。

  督主刚刚……亲了她——

  此刻,额头上酥酥暖暖的触感犹在,令她加快跳动的一颗心感到紧张又甜蜜。

  督主绵软的大手轻抚她的头,让她继续在他怀中依偎。

  同在车舆里的孙秉早就识趣的化身为一块木头,低眉顺目,对眼前良辰美景视而不见。

  ——

  夜凉如水,皎月当空。

  一辆马车从西厂提督府邸驶出,车轮碾过夜色中的灰砾,行往京城以北的清风寺。

  距离约定时间尚早。

  明澜坐在车里,对着妆镜悠哉的涂抹脂粉,随后又往自己脖颈和手背上擦香膏。

  今晚是他和心心念念的小云官儿头次幽会,怎么也要注意一下自身形象。

  秦钟在旁边殷切的手持妆镜,看到那张经过修饰后更显妖异的面容时不觉赞扬道:

  “督主最是俊美,和您比起来那冷公公又老又丑。今晚一过,云官儿保证会对督主念念不忘。属下恭喜督主,您既占了美人身子,又得了美人的心。”

  明澜眯眸轻哼,捋了捋鬓角的墨发,阴柔厉声道:“谁知道她那身子是不是早就便宜了她的师父!”

  秦钟自知马屁没拍到位,神色一僵,转了话题:

  “督主,您放心。下午我就派人先去清风寺踩点了,最怕东厂的人布下埋伏。到现在那边没传回异常消息,想必确实没事。”

  “总之不可大意。见了面那小蹄子再玩花招,咱们直接绑了她带回府里,好好调教调教……”

  对话之间两人同时臆出更加邪恶的画面,不禁肆意放声大笑。

  已行至路程的一半。

  阵阵花香飘来,有片片殷红色的花瓣透过迎风招展的车帘飞舞进来,落到明澜的衣摆上。

  他随手撩开侧窗的纱帘探头向外,只见街道两旁遍栽了高壮的木莲树,深秋花期正旺,满树妖红。风过,花瓣犹似落雨在夜空中瑟瑟伶舞,景色十分壮观。

  嗅着木莲的花香,明澜只觉太阳穴一阵发紧,头有些昏沉沉的。一个寒战过后,他把头缩进车里面,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裘氅,暗道:

  怪了,还没到初冬,夜里如何这般寒凉了呢?

  又行一刻,清风寺到了!

  明澜随秦钟下了马车,随行的十名暗卫手提气死风灯,在督主身后立正待命。

  明澜看看周围的环境,接着向前翘首,隐约见到了不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

  清风寺就坐落在山脚下,是座姜黄院墙、青灰的殿脊的大寺庙。

  曾经这里香火兴旺,引无数善男信女来此朝拜。后到璟孝皇帝这朝开始崇尚道教,大兴道馆法坛,清风寺从此落败。

  视野能及之处的院墙外层多有剥落,露出墙体里面参差不齐的破损的方砖。朦胧夜雾中,这座尘封在厚厚灰尘与密集蛛网下的古老寺庙有股子格外的诡异与氤氲,每一处角落无不渗透出阴森蚀骨的劲头。

  明澜在暗卫的护送下,踏着惨淡的月光穿过杂草丛生青苔小径,背手谨慎的一步步向寺庙里面走去。

  秦钟拔出随身携带的宝剑,紧紧护在督主身边。

  一团黑影迎面扑来,队伍里一道寒光虐过,黑影落到秦钟的脚下。

  原来是只猫头鹰。

  周遭又是几声夜鸟的呜啼,尖利而刺耳,为午夜平添了几处凄凉。

  秦钟盯着被自己亲手斩杀的猫头鹰尸体,又警惕的环顾了周围,对暗卫们低声说道:

  “仔细护着督主!小心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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