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人坐了轿子,一路往沈府走,而那个下人还是赶回去了,只不过不是传达沈赋之前吩咐的,而是将林鸢要亲自做饭的事转达给沈老爷和沈夫人,让厨房先把各种菜都给备了。

  林鸢和沈赋的轿子到了沈府的时候,沈夫人和沈老爷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看到两位老人,林鸢虽然一路上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里准备,想着见到沈老爷和沈夫人时,一定要喊爹娘,可真见到了人,林鸢却张着嘴愣是没喊出一个字来。

  比喊“哥哥”难多了。

  不是林鸢难为情,而是当她确定要认爹娘后,心绪就一直难以平静,此时心里更像有波涛骇浪,她喊不出来,也是因为鼻子酸,喉咙酸涩,如果非要出声,估计会连着眼泪一起流出来。

  这种情绪是林鸢从来没有过的,太奇怪了,激动、紧张、害怕、期待……总之什么情绪都混在了一起。

  倒是沈夫人和沈老爷看到林鸢的那一刻,就已经热泪盈眶激动地朝林鸢过来:“鸢儿,我的好女儿。”

  林鸢顺势抱住两人,眼泪也刷的一下流了出来,林鸢很清楚,这种如潮流一般喷涌出来的激动情绪并不完全属于她,还属于她这副身体的原主人。

  终于,林鸢喊了出口:“爹、娘。”

  沈赋也偷偷抹着眼泪:“爹娘妹妹,今天是好日子,怎么都哭上了呢?”

  三人看向沈赋,见他也是眼眶湿润,顿时大家都笑了。

  “赋儿说得对,今天是好日子,不能哭。”

  “对对对,唉进去吧。”

  眼看着已经到午饭时间了,林鸢只跟沈夫人和沈老爷说了一会话,就由管家带路,去了厨房,到了厨房才知道沈家早就将各种食材都准备了。

  也没问林鸢想要什么食材,总之他们府里能准备的,都准备了,青菜洗好了,各种肉也切好了,米饭都蒸上了,还有几个大厨和丫鬟嬷嬷在旁边候着,随时帮忙。

  林鸢做了红烧肉、松鼠鱼、肉末茄子、糖醋排骨、酸辣土豆丝、酒酿圆子、红枣枸杞老鸡汤,还有几道蒜炒的青菜,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家常便菜。时间紧迫,她也来不及做特别复杂的菜,只需酸甜咸辣都准备一点就行了。

  林鸢是跟着所有的菜一起回到正堂的:“爹娘、哥哥,怕你们太饿等不及,就只做了一些简单的菜,你们先将就着吃,等我下次再专门给你们做更好吃的。”

  “我们的鸢儿辛苦了。”沈夫人看着一盘盘菜端上来,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沈赋拉着林鸢坐下,丫鬟立刻给众人上饭。

  林鸢给沈夫人和沈老爷各自夹了一块红烧肉:“爹娘你们尝尝红烧肉,软糯不腻,绝对好吃。”

  两位老人笑着尝了一口,都是连连称赞。

  沈赋却不干了:“妹妹,你怎么只管给爹娘夹菜啊?”

  “鸢儿也给哥哥夹。”林鸢无奈,但还是笑盈盈地给沈赋夹了菜。

  “当初吃酸辣土豆丝的时候,还当是土豆丝好吃,却没想到是妹妹的厨艺了得。”沈赋毫不吝啬夸奖。

  林鸢被夸的心花怒放,作为厨师,被食客夸赞厨艺好,是厨师的最大荣耀。

  “哥哥喜欢吃,那以后鸢儿天天给哥哥做,还有爹娘。”

  沈夫人却皱眉:“那不行,你现在可是我们沈家的大小姐,偶尔下厨做点菜也没什么,但天天做饭炒菜的,那跟当厨娘有什么区别?”

  沈老爷也附和:“没错,你娘说得对,以前是爹娘亏欠了你,让你流落在外面吃苦了,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可能还让你继续吃苦?”

  林鸢真想说她不觉得做菜是吃苦,做饭炒菜对她来说是乐趣,是她的喜好,但她最终还是没说。

  “好,那我以后就靠爹娘和哥哥养着了,爹娘和哥哥什么时候想吃了,鸢儿再亲自下厨。”

  饭后,沈夫人就拉着林鸢去她小时候的住处看,给林鸢说她小时候的趣事,可是关于这些记忆,林鸢所获得的原主记忆里,根本就没有。

  她不得不怀疑沈夫人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但沈夫人又说,那伤疤不会错的,当初沈鸢——也就是现在的林鸢被烫伤之后,手臂上的伤疤一直没办法去除,家里为此请遍了名医也没办法,最后却是一个画师前来。

  画师不会治病去掉伤疤,但他说既然伤疤无法去掉,那就将它变美丽,于是就用女人的胭脂水粉在伤疤上花花,几笔下去,竟能将伤疤变成栩栩如生的蝴蝶模样,令人惊叹。

  当时,画师还给小鸢儿画了一副画,画中的鸢儿手臂上的伤疤已经被画成了蝴蝶。

  “就是这幅画。”沈夫人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

  画中有个小女孩坐在秋千上,脸上是天真可爱的笑容,似乎玩荡秋千玩的很开心呢。而她双手紧握着两边的秋千绳索,宽袖滑落,露出小臂,小臂原本伤疤的位置上,豁然就是一只娇俏动人的蝴蝶。

  那伤疤的位置正好跟林鸢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沈夫人、沈老爷和沈赋三人这么多年来,时常盯着这幅画看,所以一看到林鸢的伤疤后,就会自动描绘出蝴蝶的模样来,自然也就认出了林鸢。

  其实仔细看的话,也能看出林鸢手臂上的伤疤确实有几分蝴蝶的模样,只不过比较抽象。

  林鸢忽然很想亲眼看看这只蝴蝶,于是牵着沈夫人坐下:“娘,你给鸢儿画一只蝴蝶吧?”

  沈夫人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出生,所以林鸢并不担心沈夫人不会画画,古代女主最讲究的就是琴棋书画女红琴瑟歌舞了。

  “好。”沈夫人应声后,就有丫鬟主动去准备胭脂水粉。

  因为是在手臂上画画,所以没有用笔墨,而是用调好的胭脂之类的东西。

  沈夫人先是用眉笔轻轻给蝴蝶勾勒出形状,然后再用胭脂之类的东西填补,很快,一只栩栩如生微妙微翘的蝴蝶就跃然于林鸢的手臂上了,之前的伤疤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一样。

  “真好看。”林鸢完全被沈夫人的画工折服了。

  “这蝴蝶不单单娘会画,你爹,你哥哥,还有当初陪在你身边的所有丫鬟都会画。”

  林鸢明白,他们都会画蝴蝶,是因为要帮她画。

  “可惜……”沈夫人忽然伤心起来,“可惜那时候的你似乎并不喜欢,所以才会跑失,鸢儿,你当时一定很恨……”

  林鸢打断沈夫人的话:“我没有,我怎么会恨爹娘和哥哥呢?我虽然不记得当初的事了,但我觉得我不是自己跑丢的,而是被坏人拐走的。”

  “拐走?”沈夫人惊愕。

  拐走的可能当年她们都想过,只不过当初他们打听到鸢儿是自己走出城的,还当是鸢儿是太在意伤疤的事,一时想不开离家出走,才会因此失踪。

  毕竟女孩子嘛,就算年纪还小,自己或许并没有太在意,可当知道的人多了,异样的眼光和议论声也就多了,女子多注重容貌体肤,所以沈家的人都以为鸢儿是因为伤疤的事自己跑丢的。

  林鸢想了想,跟沈夫人说:“娘,你还记得当初是谁跟你们说我是自己走出城门的?”

  沈夫人沉思了一会,点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县衙的一个衙役,名叫罗大山。”

  “我觉得这件事还是需要好好查一查吧,我那时候年纪那么小,怎么可能自己走出城去呢?而且那个罗大山既然看见了,又为什么不阻拦呢?他一个衙役,要是能将我拦下送回,以爹娘的性子,肯定会给他不菲报酬吧?”

  “鸢儿你说的对,我记得那罗大山还是个赌徒!”猛地,沈夫人就像开了窍一样,脸色徒然就变了。

  “来人,让管家去讲罗大山给我请到府上问话。”

  丫鬟在门外应了一声,脚步匆匆而且。

  一炷香后,管家才匆匆来到沈夫人和林鸢身前汇报情况。

  “禀报夫人,罗大山已经带到。”

  之后,沈夫人和林鸢一起去见罗大山。

  看着不远处地上跪着的罗大山,林鸢只能用穷困潦倒来比喻。

  这人真的是县衙里的衙役吗?怎么一点士兵的模样都没有?整个地痞流氓模样。

  管家似乎看出了林鸢的疑惑,用手掩着嘴巴小声说:“小姐,这罗大山以前是衙役,自从前任县令死了后,他受了牵连,还在赌场欠了一屁股债,日子便也日发潦倒。”

  “罗大山,你当年是看见我独自走出城的?”

  罗大山疑惑地看向林鸢:“你是谁?”

  “她是我的女儿!”沈夫人厉声道。

  “你是沈鸢?”罗大山面色大变,似乎完全不敢相信。

  林鸢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有问题,于是故意诈他:“你说我当初自己走出城的,我怎么记得是有人将我掳走的呢?”

  罗大山现在已经没了县令当靠山,县令一死,他生怕被牵连,已经辞了衙役这份差事,现在也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苦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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