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花园里,很多病人在那里惬意的晒太阳,暖洋洋的阳光很是眷顾这一方土地,就连青草都沾染了阳光的味道。

  商陆一手牵着徐京墨的手,另一只手将她洁白脸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

  这些天以来,有护工在的时候,他去工作,但是大部分的时间,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看她从暴躁不安的困兽,慢慢变成一只偶尔呜咽的小兽,他觉得努力没有白费。

  至少她不会再凶巴巴想让他去死了,商陆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好像和徐京墨在一起,他的神色不曾冰冷过。

  牵着人坐在长椅上,看着病人们都很有信心的锻炼,他心里也很触动,徐京墨也一定很想好起来,他们要一直加油。

  看着徐京墨呆呆的神色,商陆心念一动,轻声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有人跟你讲话吗?”

  他所在的医院也是个大医院,几乎什么病科的医生都有,他有去问过精神科的医生,徐京墨的情况有些特殊,但是如果坚持吃药复健,总会好一些。

  眼前的美丽呆滞的女人看向他,缓缓道:“有。”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商陆只是轻轻一笑,“你知道你是谁吗?”

  “嗯。”徐京墨点点头,低下头,再看他时,眼里多了几分清明,她一个字一个字说道:“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我今年三十岁。”

  怎么说徐京墨也算是因祸得福,心智已经完全恢复了,不知怎的,商陆还挺想让她一直十八岁下去,那个年纪的她是如此快乐且无忧无虑。

  身边的人突然不说话了,徐京墨伸手,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小手指,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说话。

  商陆失笑,没想到不管怎么她,只要是她,他都会觉得很可爱。

  “我……”她说了一个字,眉头忽然蹙起,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来,认真道:“我脑子里有很多声音,他们说我不好,他们让我去伤害你。”

  “你呢,你想伤害我吗?”商陆有意这样问,想来刚刚她想说这话的时候,那些声音就在脑海里出现了,所以她才停顿了一下。

  这种感觉他没有经历过,不过精神科医生说过,如果病人意志不坚定,他们就会将自己幻想出来的东西当作真的,从而被迷惑心智,变得不正常起来。

  他一点儿也不想徐京墨那样,所以他要无时无刻地提醒她,他才是真实的,脑海里都是假的。

  “不想。”徐京墨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轻启红唇吐出两个字。在她说出来后,脑海里的人就讽刺她,说商陆不好,声音越来越大。

  “他骗你的,你仔细看,他在笑你,哈哈哈哈……”

  “你没有看到他口袋里藏的刀吗!你不去杀他,他就杀了你!你看看!你看看!”

  徐京墨闭上眼睛,觉得一阵眩晕,她晃了晃脑袋,那些声音却怎么也挥之不去,阴魂不散。

  “你们懂什么!”她狠狠地朝空气中挥动这胳膊,大声反驳道:“滚!你们都滚!”

  “他们是假的。”商陆知道那些声音正在干扰徐京墨,他伸手温暖的手握住搂住她,将下巴放在她柔软的头顶处,柔声道:“京墨,他们是假的,你感受到的才是真的。”

  感受到怀里的人不再挣扎,他才放心地送开她,捧着她的脑袋,让她和他对视,深情款款道:“京墨,我不管你现在什么样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不变的。”

  周围的病人早就看到徐京墨不正常的行为,他们退避三舍的同时,还在惋惜,为什么商陆医生那样优秀的人会栽在她那。

  商陆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的眼里只有徐京墨,见她懵懵懂懂地点头,他心里就很开心,单单和她在一起就行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风顿起,生了些凉意,害怕徐京墨着凉,他扶着她起身,还没有站稳一个护工推着车从旁边走过去,她没站稳,跌倒在地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护工很是抱歉,连忙道歉,想要去扶起徐京墨,但是看到她的神情时,她突然不敢伸手了。

  商陆也没给她机会,自己将徐京墨横抱,放在了长椅之上,去检查她的脚踝。

  “痛吗?”他轻轻动了一下,生怕弄疼了她,可是她没有说疼,但是脚踝已经肿了起来。

  “他们就是故意的,他们不想你好过,你看那个老头,他张大嘴巴笑你!快去杀了他!”恶毒的声音开始响起,徐京墨吓得不敢睁开眼睛。

  她的双唇颤抖,摇着头说道:“不不不,你们是假的,假的,假的!”

  老爷爷突然出现在她的脑子里,他哈哈大笑,从轮椅站了起来,唾沫横飞,“你不跑我就吃了你哈哈哈哈……”

  “走开!走开啊!”徐京墨痛苦地捂着脑袋,不停地重复道:“假的,你们都是假的……”

  老爷爷和护工被她的神情吓到,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商陆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不帮就走。”

  两人听后,脚底抹油就走了,生怕徐京墨发疯。

  商陆心疼地掰开她揪着头发的手,两人入怀里,和她一起否定道:“对,他们都是假的,你不要相信,京墨。”

  一张张陌生的嘴角,不停地嘲笑徐京墨,让她去报复那个老爷爷,她快要相信时,一个温柔坚定的声音将她救了出来。

  “京墨,你不要相信,他们是假的。”商陆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他们保持这个姿势不知多久,慢慢地徐京墨不再抓狂,她眼眶红红的,很愧疚地看着商陆,委屈道:“他们很吵,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说着她就哭了起来,还好商陆没有放弃她。

  又是一段时间的复健,徐京墨在商陆的陪同下,每天都有吃药,精神状况已经有好转了,整个人温柔了不少。

  她坐在病房上,看着为他削苹果的商陆,只觉得他很帅很温柔很认真,她心里甜滋滋的。

  “看够了?”商陆笑道,“有什么事想说吗?”他为徐京墨这么快的复原,感到开心。

  徐京墨窘迫点头,接过他削好的苹果,小声道:“我想出院了。”

  这件事情,商陆也曾经思考过,不过为了考虑徐京墨的病情,他一直没有提,现在她自己说了,问问医生就知道能不能出去。

  他带着她找到精神科医生,医生又给她做了一个检查,检测结果很理想,可以出院。

  既然能出院,徐京墨毕竟是高兴的,她话不多,但是嘴角总是带着一点点笑意。

  收拾好东西,商陆找医生拿了药就带她回到家,安排她住在自己的隔壁,有事就找他,不能逞强。

  一个个强硬的条件说出来,徐京墨都是乖巧点头,偶尔脑海里蹦出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也被她立即否定掉。

  “真乖。”商陆奖励一般揉了揉她的头发。

  徐京墨不吵也不闹,任由他弄乱自己的头发,而后甜甜一笑,“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你才是真实的。”

  忽然间,商陆觉得一阵心疼,她是有多坚定,这才让那些邪恶的声音被抑制在脑海深处,才能这么天真的冲他笑。

  知道徐京墨情况特殊,他不放心别人带她,就亲自带着她,去医院工作也带着她。

  “带我不会有事吗?”徐京墨也想和商陆一直在一起,但是商陆要上班,为了不让她出事,他就一直将她放在身边。

  商陆大约知道她怎么想到,安慰道:“不会,你帮我做一些小事情就好了。”

  他这样说,她也不多想,就一直跟在他的后面。不过因为药物的原因,她的行动有些迟缓,做什么都慢吞吞的,看起来很不自然。

  “你看她,像只乌龟,慢死了,商医生就等她了。”一个黄头发护士白了一眼徐京墨,小声地和身边的人说话。

  生了病的人总是敏感的,徐京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善意的目光,她缓缓看了过去,脑海里再次出现幻影。

  “别看了,她们在说你,你就应该让她们永远说出来话!”

  “不,没有,你是假的。”徐京墨小声的否定道,看了一眼商陆,放心地做着商陆交给她的工作。

  黄头发护士一直想和商陆走近一些,今天看到一个傻愣愣的女人离他那么近,她自然很是嫉妒,嫉妒使她面目全非。

  她正好听到徐京墨小声说话,心里很震惊,立马指给旁边的人,“她刚刚自己和自己说话了,你们看到了吗?”

  现在他们在一起整理最近的医疗资料,很多人都聚在了一起,听她提醒,众人就开始注意徐京墨的一举一动。

  “真的,她的动作好慢,完全不是一个成年人的速度。”

  “何止啊,你看她的神情,有些呆呆的,看着很渗人。”说着,那人还配合地打了个寒战。

  由一开始的故意而为之,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医院里的人见了徐京墨都要指指点点一番,仿佛她身上有什么定时炸弹、生化武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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