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逮到出气的机会,行刑的宫人狰狞一笑。

  被狠狠挥舞的宫杖有三指宽,挟带风声落在人肉最多的臀部,一下一哆嗦,疼得张丽娘鬼哭狼嚎。她又疼又委屈,想不通一心为公主为蓝政国考虑怎么就得受罚。

  “公主,你不能这么对奴婢。”

  “奴婢对公主忠心耿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主考虑。”

  “来人将她嘴巴堵了,吵得本宫头疼,你们看着行刑,晕了就关柴房去,等她想明白了自己错哪再说与本宫。”看看张丽娘血肉模糊的惨状,蓝雨儿揉揉耳朵,硬着心离开。

  她心软,做不到圣熙帝说的。

  可不让张丽娘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张丽娘就会一直拖后腿。

  听着偏殿隐约的惨叫,蓝雨儿难受得一宿没睡。

  被关柴房,张丽娘又惊又怒,中途发起高烧,被宫人粗暴地冷水降温勉强保持清醒。负责照顾的小宫人红着眼,被张丽娘的惨状吓得直哆嗦。

  “张丽娘情况怎么样?”

  “烧退了,只等伤口愈合,能不能留疤再说。”

  小宫人忍不住为张丽娘说话问:“姐姐,娘娘这样对张丽娘是不是太过了?”

  “过什么过?就她这烂德行迟早会给雨嫔娘娘招祸,如今受了罚反而是在救她,我跟你说别学张丽娘,不然在这宫里能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一个当奴才的搞不清身份擅自替主子做主就是这个下场,你要有别的想法赶紧想办法换去浣洗房,那辛苦归辛苦但只要安分就能顺顺利利活到出宫。”

  似乎觉得张丽娘死了活该,大宫人连声警告小宫人。

  小宫人唯唯诺诺地替张丽娘处理伤口。片刻后,柴门咯吱作响,柴房里只剩下昏昏沉沉的张丽娘。

  她耷拉着眼,知道大宫人是说给她听的。

  与从蓝政国出发时的满心欢喜不同,张丽娘清楚认识到处境不妙。

  说一千道一万她就是个奴才,只能听公主的,不听就只能病死在柴房里,到时候公主传信给国王说她触怒了圣熙帝她也只能背着这罪名,张丽娘不甘心。

  “我要见公主。”

  在宫人送饭时,张丽娘提出要求。

  “瞧这样子是想通了的,不是我说你,早点想通哪里需要受这皮肉之苦,也亏雨嫔娘娘是个心慈手软的,若是其他宫里的主子,你早没喘气的机会。”宫人忍不住将张丽娘数落一通。

  张丽娘闭目不言仍觉得蓝雨儿不对。

  生是蓝政国的人,死是蓝政国的鬼,就该为蓝政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倘若个个都似蓝雨儿般瞻前顾后,何时才能荣归故里。

  收到宫人的转达,蓝雨儿到柴房见张丽娘。

  “公主,奴婢知道错了,不该自作主张向陛下陈情。”张丽娘麻利认错。

  躺柴房这几天,她仔细想了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有先保住小命才能考虑其他。

  “丽娘,本宫怪你是因为你太急功近利不顾自身安危,你知不知道我等一切安危全在陛下一念,这次陛下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放过我们,哪下次呢?蓝政国不是次次都管用的。”

  蓝雨儿想把张丽娘变成同盟。

  放弃为蓝政国卖命,往后相互扶持,共同寻找新生,可张丽娘藏不住的怨毒眼神令她放弃。

  张丽娘没救了。

  蓝雨儿将张丽娘放出柴房安排在偏殿,身边的要紧事一律不允张丽娘插手。意识到错误,张丽娘特别安分地呆在偏殿,偶尔透门缝窥探雨嫔宫。

  与先前判若两人,张丽娘令人不安。

  蓝雨儿折苏明月求助,苏明月更干脆直接罚张丽娘饿着关禁闭。

  受罚伤口没长好,又饿了三天,张丽娘被迫老实,至少眼神令蓝雨儿舒服多了。将与蓝政国联系的事交给张丽娘,蓝雨儿安心追求林凡尘。

  “静昭仪势大,宠冠后宫?”

  “圣熙帝大兴土木,导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公主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蓝政国可是公主的归属……”

  想不通的张丽娘又犯错了,提着裙摆去找蓝雨儿对质,却连蓝雨儿的人都没见到。

  宫人怜悯地将张丽娘送回偏殿,并给了个小册子说:“当奴才的哪有资格质问主子做事?雨嫔娘娘说看在同为蓝政国人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等你看完册子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册子中只记载一件事。

  从张丽娘踏上赵国后,她的亲朋好友都在一把大火中全没了。

  “这一定有误会。”张丽娘想找蓝雨儿问个究竟,却连偏殿的大门都出不去。作

  她想自欺欺人,又清楚地知道这是蓝政国王的一贯手段。

  曾帮蓝政国王料理过同样的事,张丽娘只觉得为蓝政国尽忠有牺牲再所难免,同僚事后报复的举动过于无聊,事到临头她才知心如刀割。

  麻木地按照蓝雨儿的吩咐将虚假消息传回蓝政国,张丽娘缩在偏殿里越发安静。

  蓝政皇宫。

  “赵国国库空虚,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惜盟友一直联系不上,否则里应外合定能拿下赵国。”

  被扩张版图的大业冲昏头脑,蓝政国王喜滋滋地开始调兵遣将。蓝政国将士暗中在赵国边境集结,只要一声令下就踏破赵国。

  国相连夜被请进蓝政皇宫。

  “朕准备御驾亲征,请国相坐镇后方。”

  得到赵国国库空虚的消息,蓝政国王就坐不住了。

  将赵国纳入版图,一直是历代蓝政国王的心愿,但国力衰弱,只能想想。

  如今蓝政国经过几代皇帝的励精图治,能与赵国分庭抗拒,如今又听到此等好消息,当真是天要亡赵国。

  “陛下请三思而行。”

  “就凭一条不清不楚的消息断定赵国衰弱,是否太武断?再者公主尚在赵国,轻起干戈让公主如何自处?最后,陛下可知蓝政国今年粮食收成如何?国库尚存余粮多少?”

  想起偏僻地区有易子而食的传闻,国相恨不得厥过去,百年之后他有何面目去见先王。

  再看信心满满的蓝政国王,国相恨铁不成钢。

  深受皇恩当过三代帝师,他怎么就交出这么个蠢东西来?

  “微臣知陛下扩土封疆的宏伟霸业,可目前实在是不宜起干戈,和平来之不易,百姓需要修生养息,更重要的这消息从赵国皇城到陛下手中,历经诸多城镇,难免有所失真。”

  被国相一敲,蓝政国王警惕。

  “国相说的是,朕现在边境试探一番。”

  将士收到命令脱下军装假装流寇对赵国边境进行劫掠,弄得赵国边境怨声载道。

  得知边境情况,圣熙帝召开紧急会谈。

  “根据守边将领所言,对方来去如风行止有度,所过之地损失的只有粮草,再看屯粮的地方,位置隐蔽设有陷阱非专业斥候不能探查,我认为是邻近国家冒充流寇试探。”论行军打仗,林凡尘是专业的,比苏之钰这个能文能武的都专业。

  苏之钰拱手说:“恭喜陛下,陛下的策略有效。”

  “看来蓝政国的确不怀好意,国库空虚的消息一出立刻进行试探,得打断对方不安分的爪子。”圣熙帝若有所思,立刻不下连环计,保证让蓝政国王胆寒。

  负责传递假消息的蓝雨儿更是有功的。

  圣熙帝瞥了眼林凡尘,越发觉得撮合林凡尘与蓝雨儿不错,省了好大一笔奖赏。

  林凡尘警惕,总觉后背毛毛的。

  圣熙帝的强硬态度令守边将领精神大振,个个跟打鸡血似的与蓝政国军队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刚得手的粮草很快被耗光,蓝政将领不得不上书向蓝政国王求助。

  蓝政国王生气地砸了书房,转头去请国相。

  “有国相坐镇,是蓝政国的幸事。”

  蓝政国王挥手,两箱珠宝被送入国相府中,“还请国相商量对策。”

  让将士撤兵,蓝政国王不甘心,眼看宏图霸业夭折,憋屈。

  可不撤兵,国库不允许。

  “老朽一届文人,不懂军事,能有什么良策?倒是陛下英明神武,该为百姓考虑,如今继续拖下去,能拿下赵国是大功一件,拿不下就等着史官们口诛笔伐,孰轻孰重陛下心里有数。”深夜被叫醒的国相很不爽,再次拒绝承认给蓝政国王当过帝师。

  “国相所言有理。”蓝政国王笑容满面,暗中发狠,迟早要收拾这老东西。

  有国王命令,蓝政国与赵国边境再次恢复安宁。

  功败垂成,蓝政国王不甘心,再次折腾起情报系统,让蓝雨儿务必及时准确传递消息。

  蓝雨儿反手将父皇卖给圣熙帝,换了与林凡尘手谈的机会。

  这一波暗中交锋,张丽娘全看在眼中,承认蓝雨儿厉害。总算明白与蓝雨儿的差距,张丽娘放低态度,在雨嫔宫里事事抢着做,倒令不少宫人改观。

  她还怀有希望,得到蓝雨儿的信任,弄清蓝雨儿的目的。

  这点小算计压根就不被蓝雨儿放在眼中,蓝雨儿忍不住笑张丽娘傻,身为女子都背井离乡了怎么会有机会重回故土。

  蓝雨儿也不想回到蓝政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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