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又热闹了。”

  倚在若钰楼二楼,杜若楠望着街上感叹。

  圆领长衫的书生三三两两成群,身边的书生倒腾着小短腿跑得满头大汗。

  “这就是来赶考的书生?”蓝雨儿挺着肚子,好奇地在若钰楼二楼张望,“你跟我说说科举是怎么回事?在蓝政国,官员们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举荐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热闹。”

  “雨儿你先下来,想知道什么就让婢女去查。”杜若楠连忙将蓝雨儿从危险之地拉开。

  这祖宗,压根就没有临产孕妇的自觉。

  仗着林凡尘好说话,蓝雨儿挺着肚子四处溜达,还拿嬷嬷做借口,说这有助生产。

  今早就这蓝雨儿堵在苏府门口,杜若楠无招只能带着她一块来若钰楼,也不忘让人通知林凡尘来领人,现在的蓝雨儿有半点差错,她承担不起。

  大咧咧地拍拍肚皮,蓝雨儿有恃无恐,囔着要看杜若楠做的小衣裳。

  “看了就乖乖回林府去,你现在不适合在外面溜达。”杜若楠费尽口舌,总算将人劝回林将军府。

  在蓝雨儿的执意要求下,杜若楠不得不放下手中事物陪同。

  中途,蓝雨儿闹着要下马车步行。

  前方忽然一阵喧闹,两书生起了争执。

  一书生绸缎长衫衣着华丽,眉眼跋扈,身边跟着个愁眉苦脸的书童。

  另一个书生衣衫褪色发白,补丁摞着补丁,书箱散落脚边,箱中书籍磨损得厉害。

  就这打量的功夫,穷书生心疼地蹲地上捡书,“李生,你有意见就针对我来,折腾我的书算什么读书人?”

  “那就怪你的书命不好,跟你张生。”

  李生冷笑着一脚踩书上,狠狠地碾了碾,不像个读书。

  街上其他书生有打抱不平的,都被同伴拉住,背井离乡来到皇城可不是惹麻烦的。

  蓝雨儿义愤填膺,“太过分了这李生。”

  “雨儿别冲动,先看看情况,再决定帮不帮张生。”

  拦住张牙舞爪的蓝雨儿,杜若楠拉着蓝雨儿进了附近的食铺,派婢女去打听张生的情况。

  婢女传回来的消息耐人寻味。

  张生真的穷,和手里宽裕的李生八竿子打不着。

  这家境天差地别的两人偏生在山神庙结伴而行,同租一家院子。

  闹翻原因,谁都不知。就某天,房东在李生的教唆下突然翻脸,将张生撵出了院子,并扬言永不租给张生,而李生如恶犬般追在张生身后,凡是张生有点翻身的迹象就出手打压。

  “这是张生第四次因为李生被房东赶走了。”

  “奴婢询问过房东,房东瞅着张生眉目清正不像手脚不干净的,偏偏李生证据十足,他怕惹麻烦不得不将人给赶走了。”婢女言辞切切。

  杜若楠听得一头雾水,“可有说李生的证据是什么?”

  婢女摇头,退到一旁候命。

  扭头对上眼泪汪汪的蓝雨儿,杜若楠头疼,只得赶紧哄人。

  幸好收到信息的林凡尘及时赶到,他连哄带骗地将蓝雨儿接走,蓝雨儿仍不忘让杜若楠帮助张生。

  怕了蓝雨儿的碎碎念,杜若楠着人请张生往若钰楼一聚。

  深知李生难缠,张生不愿再给人添麻烦,被婢女强行帮到若钰楼。

  “你们想做什么?为什么带我来此?”张生紧张地抱紧书箱,眉眼清澈干净。

  示意婢女放开张生,杜若楠主动上茶说:“请别见怪,请你来只是确认一件事,刚街上见你与一书生起争端,雨儿断言你不是主动惹麻烦的,我想验证一下。”

  “可在下也不是会背后嚼舌根的。”张生很抗拒提起李生的事。

  他想不通李生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因大雨结识,一同结伴前行,与李生相谈甚欢,他中途盘缠耗尽无力继续前往皇城。

  李生得知后慷慨解囊,他才能继续前往皇城。

  恩怨分明才是读书人的理,惦记着李生的恩,张生不愿以怨报恩。

  不以为然地挑眉,杜若楠不需要张生说,她也能清楚,苏之钰放在她身边的暗卫不是吃素的。

  婢女打听不到的消息,暗卫查得一清二楚。

  李生与张生翻脸,不过是嫉妒。

  嫉妒张生有才,嫉妒张生有真本事,不像他,一身秀才功名是捐来的,李生清楚自己的几斤几两,根本没法拿着进士身份风光回家。

  进皇城后,李生故意帮张生找了抄书的活计。

  又故意买通书铺老板挑刺张生,污蔑张生品行,李生更借此进一步败坏张生名声。

  好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替张生不值,杜若楠决定帮张生一把。2018

  “我不问你的私人恩怨,找你来只因你是书生,识字能辨古籍,我这有几本印染古籍需抄写,你可愿接手?”杜若楠开门见山,直接给张生目前最需要的。

  读书人都有自个的傲气。

  冒然送银子只会将张生气走,杜若楠只能改个方法。

  “抄书期间,你可暂留在若钰楼,待朝廷安置考生的安合园弄好再搬离。”

  “若是担心李生找茬,你大可放心,我不惧他。”

  三言两语将张生说服留下,杜若楠松口气,接下来就是李生的事自有苏之钰处理。

  隔天,杜若楠在苏府犯困,忽接到林府报信。

  蓝雨儿要生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杜若楠急忙带人赶到林府。

  孕妇生产所需的东西早早准备齐了,根本不需要杜若楠插手。

  跟着林凡尘在产房外等着,杜若楠恨不得资格替嬷嬷进去,特别想知道蓝雨儿的孩子是个什么样的,胖的圆的,像雨儿还是像林凡尘。

  “这还得多长时间?”杜若楠紧张地抓着嬷嬷问。

  嬷嬷轻声说:“姑娘切莫心急,林夫人头次生产还有段时间。”

  听蓝雨儿撕心裂肺的哭嚎,杜若楠忍不住缩苏之钰怀里,捂耳朵,害怕。

  中途,心疼妻子的林凡尘要闯产房,被苏之钰强行镇压,带到演武场发泄 精力。这时,茹娅与皇后派来的嬷嬷同时抵达。

  皇后派来的是个妇科圣手。

  跟林府婢女了解情况后,嬷嬷净手进了产房帮忙。

  茹娅则留在外面安抚担惊受怕的杜若楠,可不能产房里的没出来,外面又跟着倒了个。

  有妇科圣手的加入,蓝雨儿生产顺利多了。

  “生了,生了,是位小将军。”嬷嬷冲出产房报喜。

  “快通知林将军,茹娅我们去看看孩子,金锁金镯子全带上,这可是我们中的头一个孩子。”杜若楠喜上眉梢,拉着茹娅冲进产房暖阁。

  刚出生的孩子是个红皮猴子,被嬷嬷温水清洗后抱得严严实实。

  林府沉浸在添丁的喜悦中。

  赖在林府陪蓝雨儿坐月子看孩子,杜若楠乐得忘了若钰楼。

  在若钰楼翘首以盼的张生再次失望,又没等到恩人。

  “张生,你又在等我们杜姑娘?怎么恋上我们杜姑娘了?你可死心吧,杜姑娘有夫婿,她夫婿正是名满天下的苏之钰大人。”伙计不忍,开口劝解。

  “休得胡言,坏了我与恩人的名声。”张生涨红脸呵斥。

  “朝廷张榜说安合园弄好,我这两天就会搬入安合园,想跟恩人道别。”

  安合园是朝廷安置考生的,环境清幽,临近国子监,想商讨学业温习功课是极方便的,家境贫寒的张生十分心动,已打定主意去安合园。

  只是不想与杜姑娘不辞而别。

  “这我知道,安合园就杜姑娘夫婿负责的。”

  伙计嘿嘿一笑,再次打消张生的漪念,才子佳人哪个书生没想过。

  才学是读书人交友无往不利的通行证,搬入安合园后,张生很快与人结交,更与陈书生一见如故。

  时常约着张生一块温习功课,陈书生忽然神神秘秘的。

  “张生,我得了一好东西,若不是把你当亲兄弟,我绝不会拿出来。”

  从怀里掏出一卷轴压案牍上,陈书生压低声音说:“这是我费力得来的宝贝,此次科举的题目与答案。”

  “什么!科举答案?”

  惊得起身,张生掀翻了案牍。

  读书人拿什么开玩笑,都不能拿科举开玩笑。

  十年寒窗苦读,图的就是,有朝一日高中,打马游街看遍皇城风光。

  “你我都是读书人,怎么能干弄虚作假的事?陈兄,你有才,写文章质朴,高中是迟早的事,千万不能走入歧途。”张生慌张劝说陈书生。

  陈书生不以为然,“怕什么,这里就我两人。”

  “再说了读书人的事只能算借鉴,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

  积极邀请张生看答案,陈书生洋洋得意。

  这安合园看过答案的,十有三四,李生办事不错,找的都是些有钱没才有想中举的,唯独对着张生耿耿于怀。怀着好奇接触,陈书生发现张生很有意思。

  只要给机会,假以时日,张生定会成为一代名臣。

  坐看圣熙帝捡到人才,这不行,陈书生很乐意拉张生入伙。

  “什么,你想将此事告诉安合园管事?张兄,你糊涂了,有了这答案,中举是轻而易举的事,我劝你好好想想。”陈书生掏掏耳朵,看张生跟看个稀罕玩意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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