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在哭累之后沉沉睡去,带着一身汗。

  第二天醒来,低血糖还没修养好的身体加上过度的透支,让她昏昏沉沉,觉得不仅没有力气,还有一点发热。

  一整个早上,她都躺在床上,本来想爬起来洗漱一下,却连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躺在床上不久,睡意又阵阵袭来,睡过去了。

  房间的窗帘被紧紧拉上,今夕不知何夕,根本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除了太阳热烈的时候,勉强知道是个晴天,别的一无所知。

  她勉强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像是被车轮碾压过一般,连手指头拨动一下都觉得费力。

  傅明源大概是去了公司,没有进来看过她一眼。苏甜绝望地看着门口,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老李打开门的时候,苏甜感觉到一阵刺眼的白光,她疲惫地睁开眼睛,唤了一声,“老李。”

  老李手里拿着钥匙,苏甜一眼就扫见了,知道自己是被锁住了,她苦笑一声,“你就这么打开了门,不怕明源怪你吗?”

  老李摇摇头,脸上满是愧疚和疼惜,“先生说他不在的时候,让我们照顾好夫人。”

  这是老李在帮傅明源说话,她知道的。照顾好?所谓的照顾好就是把她禁锢在卧房里一动也不动吗?

  苏甜吃力地爬起来,她刚刚努力平躺着穿上了睡衣,为的就是傅明源再进来,还能保住一点自尊。还不是像他出去时一样,还赤裸着全身。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后的保住尊严的方法。

  苏甜苦笑,果然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毕竟老李进来之后,不会显得太尴尬。

  老李看着她扶着床沿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却也不敢去扶一把。关心是真的关心,但这种时候产生任何肢体接触更是不合适。只是苏甜脖颈上明晃晃的牙印,看得让人揪心。

  不是平常情趣一样种下的红草莓,真真实实的牙龈,还渗着一点血丝,苏甜却似乎毫不在意了。

  老李把头低下去,“太太想吃点什么?我下去让王妈做。”

  苏甜一愣,“王妈?平常做饭的不都是吴妈吗?”她昨天还和她亲热地说过话,难道今天请假了?

  老李更加不忍,“吴妈已经被先生辞退了,现在可能在家里带孩子。”

  被辞退了?傅明源把人辞退了?苏甜实在找不到辞退吴妈的理由,管理仆人的事一向都是由老李来做的。唯一一个猜想不过是和她有关。

  苏甜闭了闭双眼,“我知道了。让王妈随便做吧,我现在要去洗澡。”

  粘腻感提醒着她昨晚那一场暴行和傅明源久久未曾散去的怒火,像一个奴隶,在浑身上下打上了标记。只有在最澄澈的水里冲洗过后,或许才能冲去一些心上的难受。

  老李点头,慢慢退了出去。

  苏甜泡在巨大的浴缸里,浑身布满了青紫的伤痕,还没来得及消去。她看着自己泡在水里无力的双手,突然觉得一阵悲哀。

  不能保护对自己好的人也就算了,还因为自己让他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苏甜自嘲,“我还能做点什么呢?”

  傅明源手边摆着一堆需要签字的文件,而他手里攥着笔,神色阴郁,久久没有下笔,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出神。

  他很明显地把钥匙放在了书房桌子上,而书房只有老李可以进去打扫。这么多年,这是他唯一信任的心腹管家,相信还有有一定默契的。

  老李心细,看见了会知道怎么做。

  傅明源摔了笔,恨自己不够心狠。总是在担心她,一边愤怒,一边又忍不住去想,几乎要把人撕成两半了。

  手机铃声响起,是私人号。公私分开,私人号除了家人,也就只给过归国不久的荣予了。

  果然是他,荣予欠欠的声音响起来,“哥们儿,你还好吧?”

  “很好。”

  傅明源声音冷淡,没什么不好的。荣家大少爷要是想动手查一查自己好朋友的八卦,相信还是很简单的。他没有必要解释。

  荣予不再笑闹,“我问过了。那个宋向阳只是恰巧碰到苏甜,然后把她送去了医院。他们之间没什么,苏甜是你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了解吧。”

  傅明源淡淡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荣予没再说什么,“要是心情不好,出来找我喝酒。随时奉陪。”

  “好。”

  傅明源应下,挂断了电话。荣予能查到的,他也能查到。所以并不是为了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只是作为一种安慰而已。荣予在表达对他的关心。

  傅明源翻过手边的一沓资料,从苏甜那天什么时候出的门,出门碰见了什么,跟宋向阳怎么参加的厨艺大赛,写的清清楚楚。

  唯有那一行字眼刺痛了傅明源的眼睛:因改良选手宋向阳的菜品而入味。

  像一把刀一样剜进了傅明源的心里。改良菜品?这么喜欢做菜,那就天天做吧。

  傅明源打定了主意,穿上个外套站起身来,让司机开车回了家。

  苏甜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牛奶。在浴缸里泡着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什么能力也没有,竟然连一个吴妈都护不住,突然心生绝望。顺势把头往水里深深地沉了下去,直到呛得不行,感觉要窒息一样才钻出来。

  跟死亡近距离接触,稍微舒缓了苏甜的心情。她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包了一杯牛奶,坐在沙发上愣愣的出神,好像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

  傅明源踢了下凳子,苏甜瞳孔才回神,“去做饭。”

  他没有感情起伏地说,苏甜定定地看着他,“我没力气。”

  傅明源笑了,“这是命令。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苏甜,不是很喜欢做饭吗?不是还给宋向阳改良菜品吗?还是说在家里你就不愿意了,宁愿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研究这些?”

  苏甜心里一阵酸楚,她没再说话,默默站起身来。在气势上,她永远是压不过傅明源的。如果最后注定要走进厨房,那么现在的争论没有任何必要。

  只是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像飘在云间,手脚酸软得没有任何力气。因为低血糖,她又在沙发上久坐,站起身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她身子晃了晃,扶着墙壁慢慢地走进了厨房。

  傅明源起身走到玄关处,有条不紊地解下了外衣挂在衣帽杆上,又换上了拖鞋。并没有看蹲在厨房的苏甜一眼。

  苏甜俯身下去,轻轻地刮着一个土豆,因为没有力气,刮了很长时间。她扶着墙壁站起来,嘴唇苍白,“明源,我真的不行。一点力气也没有。”

  傅明源抬头看着她,眼神像是蛇一般冰冷,随即,他狠狠地把手边的杯子摔了下去,“那你要怎么办?你还想怎么样?你以为我会像从前一样惯着你吗?苏甜,别想了。我告诉你,不可能的。我发现我就不能对你温柔,否则你就会不停地踩我的底线。”

  傅明源站起身来,怒吼,“进去做饭!就现在!”

  苏甜不可置信地晃了晃身形,不敢相信傅明源会对她说这样的话。酸涩汇聚成了一滩水,她踩他的底线?她不过就是出去参加了一个比赛而已。

  苏甜闭了闭眼,认命似的转身进了厨房,不再多言。

  做菜是一个很费心力的事情,平常身体好的时候,忙完一两个小时,苏甜都会出一身薄薄的汗,更别说现在虚成这样。她只是把饭煮好,又把肉切好放进锅里炖上,这样简单的步骤,就已经冷汗涔涔了。

  佐料需要剁碎,苏甜拿着菜刀,费尽地一下一下往下切,平常几秒就能完成的事情,足足拖了五分钟。她抬手擦了一下眼睛上的汗水,却因为手上沾了姜蒜的沫,被辣的叫了起来。

  老李回老宅了,自从吴妈被开除后,别墅里的仆人个个胆战心惊,生怕什么时候惹老板不高兴,就被剥夺这高工资的工作。

  没有人会帮她,除了她自己。

  苏甜强忍着,自己笑了一下,好像是一种鼓励和安慰。在她终于处理好一道菜,准备做第二道菜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顺势就倒了下去。闭上眼睛前,只听见因为她的触碰,锅碗瓢盆乒乒乓乓的落地声。

  苏甜昏迷前,心里想着:明源恐怕又要生气了。可是我好累,我没有办法。

  傅明源听见动静走进来,俯下身抱住了苏甜,“苏甜?苏甜?”

  一个年长的女仆走进来,脸上满是担忧,“先生,要不要送太太去医院?”

  医院?傅明源摇了摇头,“不用你管,你把地板收拾干净就行。”

  他揽着苏甜的腰和腿,把她送进了房间,又掖好被角。他俯身看去,苏甜正在平稳的呼吸,看起来乖巧又脆弱。傅明源觉得自己心里叫嚣着的占有欲终于被短暂地填充了。

  很好,这样很好。安心地待在我身边吧。

  只是太过疲惫了而已,傅明源探过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既然这样,就好好休息吧。傅明源想起医院那一幕,眼神幽暗。

  他转身出去,将房门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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