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要带她回家,芊雅还是有些没底,总不能真的带百里云峥回比丘国吧?所以早早的,她就让刘毅提前在一个小村庄布置好了一切,等带百里云峥过去的时候,已经安排妥当了。

  “这里就是我从前住的地方。”芊雅随手指了指眼前的一座茅草屋,“可是因为家里穷,便只能将房子卖给别人。现在能在初夏姐姐的酒楼里住着,我感觉很高兴。”

  她说话的时候带着笑意,可全然感觉不到她的快乐。

  百里云峥复杂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虽然之前也有听李初夏说起芊雅的遭遇悲惨,可看着眼前这茅草屋,总觉着好像哪里有些奇怪。

  看芊雅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住在这样的小茅草屋里,他着实无法想象。

  跟着芊雅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听着芊雅一边说着关于他以前的回忆——

  “以前我和表哥经常在这片田里玩耍,抓蝴蝶,采花儿,可开心了。”

  “那是万大娘,从前经常来我家给我们送东西吃。”

  ……

  百里云峥一直听着芊雅的描述,一边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破落的小村子,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

  到处都是茅草房,经过时间的消磨,摇摇欲坠,好像风轻轻一吹,就会倒了似的。院子甚至没有围栏,四方开阔,人可以随便进屋——屋里也着实没有什么东西。

  而方才芊雅指着的万大娘,正灰头土脸地提着篮子朝他们走了过来,篮子里,放着满满一筐的番薯。

  “这几位客人,看起来,不是我们村子的人吧?有没有兴趣看看我这番薯,刚挖出来的,便宜,而且好吃。”万大娘笑意盈盈。

  百里云峥一行人穿的衣物虽然在城里算不上好,可在这破旧村落,算是有钱人了。所以,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卖东西的机会。

  在有钱人眼底,几个钱,不算什么,可在她这里,就是救命。

  百里云峥看着走上前来笑容淳朴的大娘,面容有些龟裂,泛黄,没有什么血色,加上挖番薯时沾染了尘土,像是城里的乞丐。

  这才是这个村子的居民应有的面貌。

  他不由得多看了芊雅和刘毅一眼。

  而芊雅没有察觉到百里云峥的目光,只直勾勾地看着万大娘,“万大娘,你不认得我了?”

  “啊?”万大娘愣了一下,随即,看到芊雅身后刘毅低沉的目光,才迟迟反应过来,“你瞧我,换了一身衣裳,倒不认得你了。小芊,看来你在城里,混得不错啊。”

  芊雅点头,露出一个温雅的笑容,“是啊,我在一个酒楼里弹琴。”

  万大娘笑了笑,还是继续将篮子朝着芊雅的方向推了推,“你瞧瞧这番薯,可好吃了,不知道你们酒楼需不需要?多买一些回去。”

  她这般推销,让芊雅有些尴尬。

  没想到让万大娘演一出戏,反倒让她推销了一番,芊雅连连摆手,“不……”

  “你可以尝尝,这儿有烤好的。”万大娘不遗余力地说着,回首抱起地上坐着的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孩,从他怀里掏出一个热腾腾的番薯,“你们看看,十个只要两文钱。”

  番薯浓郁的香味一下子飘散出来,仿佛无声的勾引,看着好像肮脏的外表,剥开那层番薯皮,就能看到里头软糯金黄的馅料,叫人食欲大增。

  “我们酒楼要了。”百里云峥突然开口。

  万大娘眼睛一亮,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起来,“真的?您……您要多少?买多了,可以给您少点银两。我这里都是番薯地……”

  她朝着后头指了指,大概有两三亩的番薯地,看起来,只有她一个人在忙,而且还要带一个孩子……

  百里云峥笑道:“有多少要多少,送到酒楼去。”说话间,又掏出几颗碎银子,递给万大娘,“这是定金。”

  别说是万大娘了,连芊雅和刘毅都跟着诧异。

  万大娘欢喜至极,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抖着唇瓣,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窝里,晶莹的泪水就滴落下来了。

  像是干涸的土地有了水的灌溉,万大娘那皮肤粗糙且龟裂的脸上,有了亮泽。

  情绪慢慢平稳之后,万大娘思来想去,觉得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激,于是“扑通”一声,跪倒了下来,“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他们村子比较落后,只能靠着自己种植的东西贩卖,因为地理原因,只能种那么几样。加上村子比较封闭,基本赚不到钱。更重要的是,他们种植的土地虽然大,但是种植技术落后,所得果实并不多。

  而万大娘这一跪,别说是芊雅和刘毅,百里云峥都有些吓到了,“你不必如此,我没有在救济你,只是买你的东西罢了,各取所需。”说着,便将大娘扶了起来。

  万大娘还是千恩万谢。

  边上,不少村民听说百里云峥大方,纷纷拿了自家的东西过来给他。

  百里云峥也并不盲从,好的农作物,自然就应下,看着不好的,也一并推辞了,此外,买完东西,还“顺道”说起了李初夏的厨艺大赛,“那里有炊具,你们带上要做的菜肴的食材就好了……”

  由于村民的热情,他们呆到晚上,并干脆留宿在了那里。

  虽然落脚的屋子在村子里算是最好的了,不过芊雅却还是怕百里云峥不习惯,要了一床干净的被子,打算给百里云峥送去,却被刘毅拦在外头,她皱了皱眉,“你干什么?”

  刘毅神情复杂地看着芊雅手里的被褥,“你对那男人,动心了?”

  闻言,芊雅一愣。

  她知道刘毅是懂她的,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刘毅看得这么直白。她避开他的目光,没有作答,可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不能这样下去,跟我回去吧。”刘毅伸手,想要去拉芊雅,谁知道芊雅往后一躲,很是警惕地看着他。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敌人。

  他顿时被刺痛了。

  “我不会回去的。”芊雅咬牙,“你别逼我。”

  她知道刘毅为她好,可她不想。

  夜色中,她听见刘毅轻轻嗤笑一声,紧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刘毅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挽留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回头进了屋子。

  百里云峥正背着手站在窗外,轻薄的月色打在他俊美的脸上,面庞轮廓被勾勒出温柔模糊的光线,看起来温雅得像是一个多情诗人。

  芊雅把被褥放好,叫了他两声,他才缓过神来。

  “在做什么?”芊雅轻笑,“想初夏姐吗?”

  “不是……”百里云峥淡淡避开了她的目光,面不红心不跳地扯了谎。

  芊雅脸上还是保持着那样淡然的微笑,就像是春日里娇嫩的花朵,一阵清风不会让她弯腰,只会让她更加美丽,“我觉着,你和初夏姐之间,总有什么东西隔着。”她说着,突然一转目光,定定地看向百里云峥,“你爱初夏姐吗?”

  爱吗?

  百里云峥也在不停地想着关于这个答案,他垂着眼眸,没有回答。

  芊雅却好似看到了一丝亮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大了一些。

  大概是察觉到什么,百里云峥抬头看了芊雅一眼,适时转了话题,“你表哥呢?”

  芊雅耸了耸肩,“刚刚在村里看见一个少时好友,可能叙旧去了吧。”

  显然,百里云峥并不关心这个话题,也就没再问下去,他抬头看向窗外,月很圆,隐隐约约,倒映出李初夏嫣然笑脸。

  而此时李初夏正热火朝天地忙着关于厨艺大赛的事情。

  好不容易做完一切准备活动,她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走到窗边打算关上窗户时,看见当空皓月,手顿了顿,眼前浮起百里云峥的面容来。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她笑了笑,想着自己明日还要继续忙碌,便关了窗。

  翌日,大赛盛况空前,不断地有人涌了过来,不仅是城里的居民,连城南的乞丐都想大显身手,他们虽然衣衫褴褛,可依旧热情不减。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声,“皇上贵妃驾到——”

  一群人齐齐跪倒了下去。

  郎齐偷偷凑到李初夏身边,皱眉问道:“皇上来做什么?”

  他悄悄抬起头,看着被众人拥护之中走来的明德帝,以及明德帝卆左首春风得意的颜若熙,不由得有些担心。

  李初夏摇了摇头。

  她也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不过,既然这样,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毕竟身份在那,李初夏请了他们上座,刚落座,颜若熙便语气诡异地冷笑道:“难怪连皇上施粥都没人来,原来都到这里来了。李掌柜的势力,可真是比皇上都大了。”

  这话,任谁都能听得出挑衅。

  李初夏只是讪讪一笑,“大抵,皇上施粥乃是大事,大人们不敢太过声张,大家都不知道吧。”

  颜若熙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倒是郎月悄悄拉过郎齐,想起方才众人跪拜时,郎齐和李初夏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起来有些暧昧的场景,不由得警告道:“哥,你可得离那个女人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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