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语拔枪就射,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除了荆正风。

  当铳响的瞬间,荆正风已经一只手撑着桌面翻身跳起来,闪避的同时,五指如钩抓向乐语,打出的光爆如牙狼噬咬!

  咬战法·荒咬!

  铛!

  乐语随手一拳打过去,荆正风的光爆顿时如同泡影般被戳破。半空中的荆正风被乐语一拳打中,整个人失去平衡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不过他落地的瞬间就一个打滚鲤鱼挺身站起来了,一看就是经常打架的,再痛再伤都不敢让自己躺在地上。

  电光火石间的连番交锋后,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安静的汇福厅顿时爆发出骚乱之声:

  “大公子你怎么可以——”

  “居然开铳了!?”

  “让,让开,快让开!”

  甚至已经有人站起来,看那着急的表情,恐怕是想逃离荆园。老荆家人了,心里早已做好荆家四兄弟会为了家主之位械斗的准备,一看见不对就准备逃跑。

  在闹哄哄的吵杂中,乐语摸了摸短管霰弹铳,懒洋洋地说道:“大家不要紧张,我只是跟可爱的弟弟开一个小玩笑,难道连见多识广的荆家人都会被吓到?不会吧不会吧?”

  大家冷静下来,定睛一看,发现乐语刚才虽然是朝着饭桌射击,但饭桌却并没有任何破损,甚至就连被射击的荆正风都好端端地站着,身上既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只是脸庞似乎被打肿了。

  “兄长什么时候喜欢开玩笑了?”气定神闲的荆正武端起茶杯,轻轻一品,笑道:“还在霰弹铳里装空包弹,这玩笑可开的太让人惊喜了。”

  是的,乐语短管霰弹铳装的是空包弹,打出来只有声音而没有效果。

  短管霰弹铳只能装两颗子弹,一颗装空包弹,不仅损失了战机,而且直接浪费了一颗弹仓——要知道这杆霰弹铳其实是荆正威花重金购买定制的,就连现在的和阳军制式霰弹铳都是单颗弹仓,打一下就得重新装填。

  但乐语自从死替荆正威后,就将弹仓换成一颗空包弹+一颗真子母弹,原因无他——怕死得糊里糊涂。

  连现代军械都有可能走火,乐语哪信得过这杆手工制作的霰弹铳?而且因为霰弹铳的大小原因,它能且仅能绑在乐语的大腿上,一旦走火甚至自爆,那乐语就可以去回答一下‘爆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了。

  像荆正威这种狠人,当然不介意这种风险,但乐语既没他变态,也没他大胆,自然老老实实装一颗空包弹降低风险。

  而且空包弹也不是没意义,因为敌人不知道乐语装了空包弹,那他第一铳依然能逼得敌人强制闪避。

  如果敌人以为铳械出问题了,又或者自作聪明以为乐语的霰弹铳是单颗当场,因此放心杀向乐语,那另外一颗子母弹就会送他一次重新投胎的机会。

  本来这只是一个保险机制,没想到现在居然能派上用场——乐语也知道这个场合下不可能杀人,但用霰弹铳吓吓人,他这个荆家大公子偶尔这样玩玩还是没问题的。

  乐语坐下来,示意青岚坐在旁边,然后看向荆正风:“我可爱的弟弟,兄长只是跟你开个小玩笑,你该不会生气吧?不会吧不会吧?”

  荆正风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脸,微微眯起眼睛,从牙齿里崩出几个字:“……不会。”

  说罢,荆正风也坐回自己位置,不过他这次倒是老老实实坐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得其他人暗暗称奇——大公子居然压制住了这个野种。

  管家戴着笑容过来找乐语,乐语没有难为他,交出短管霰弹铳给他保管。

  汇福厅恢复了喧闹,青岚捧着椰奶,轻抚胸膛,有些后怕地说道:“公子,刚才我也被你吓到了,我还以为……”

  乐语:“以为什么?以为我会掏出霰弹铳将这里的人全部杀光,然后我出门就变成荆家家主了?”

  青岚微微一怔,旋即看了看周围的人,连忙扯了扯乐语的衣袖:“公子你小声点,万一被人听到了——”

  “没关系没关系。”乐语摆摆手,不过看见青岚着急的模样,他还是配合地压低声音说道:“都来一天了,你还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自己紧接着回答道:“藏污纳垢,尔虞我诈,族人看似在交流亲情,实际上在讨论利益。四兄弟明面上兄弟友恭,实际上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荆园就是一个舞台,这里所有人都是逢场作戏的戏子。”

  “在他们眼里,荆正威已经是一个失败者了。”乐语笑道:“无论我是赔着笑脸跟他们演戏,还是随心所欲胡言乱语,都不会影响他们与我的关系——在这里,言语是打不动人的,只有利益才是荆家的通行证。”

  “放松点吧,别吃太饱,等下还要坐车回去呢。”

  在乐语说话间,仆人们开始上菜,不一会儿各桌都摆满了珍馐菜肴,饭菜香味溢满了整个汇福厅,已经有些肥肥族人开始按捺不住,拿起筷子想动手又不敢动,眼巴巴地看向主桌。

  内宴还是要讲究规矩的,一定要家主说起筷并且夹了第一下菜,其他人才能动筷。如果家主不在,那就由年龄最大的族老代劳。

  “族老,可以起筷了吧?”荆正武礼貌地建议道。

  然而这时候族老却摇摇头,“还有人没来,再等一会。”

  “还有谁没来?”荆正堂环视一周,挠挠头:“好像都坐满了啊。族老你说谁没来?要不去我去喊一下?”

  其他人也是心有疑惑,倒不是人应该来齐了,而是普通族人就算没来,族老也不会在意——只有主桌上的人没来,族老才会注意到,并且要求所有人等一等。

  霏微将荆正堂拉回来,用手指指了指主桌12点方向的空位。

  这个位置是家主的位置,虽然家主已经连续几个月无法参加内宴,但为表尊敬,这个位置自然要空着。

  许多人顿时脸色一变,荆正武想起什么,视线投向荆正风。他早就该猜到了——父亲偏偏今天喊这个野种回来,只有一个原因!

  就在这时候,后厅传来轮椅的声音,众人转头望过去,便看见老管家推着轮椅出来,轮椅上坐着一位发须皆白,身体瘦削,相貌阴翳的高瘦老人!

  “见过家主!”

  族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站起来恭敬行礼,声音一个比一个大。饭桌上的菜肴仿佛瞬间失去了吸引力,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仿佛随时都要翘辫子的老头上!

  此人便是荆家家主,掌控荆家接近三十年的‘黑荆棘’,荆青蚨!

  族人行礼过后,荆正武忽然又说道:“孩儿祝父亲福泰安康,福寿绵绵!”

  荆正堂也说道:“孩儿祝父亲早日战胜病魔!”

  靠,‘喊爸爸’这一劫终究还是躲不过去吗?

  乐语一开始知道荆家家主早已多月卧床不起,平常也不会参加家族内宴,心里还庆幸能躲过一劫,没想到这砍头一刀终究还是落下来了!

  乐语踌躇片刻,这时候荆正风也说道:“老不死晚上好。”

  “四弟你够了——”

  荆正风转头一看,发现乐语忽然又一拳打过来。他下意识使用右手画圆,试图瓦解乐语的攻击——

  咬战法·宇咏!

  然而不知为何,乐语的拳头还是实打实地打到他的另一边脸上,这下子他两边脸都肿了!

  “四弟,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还能这么没礼貌?作为你的兄长,又有古言道长兄如父,你不尊重你的父亲,就是不尊重我!我绝不能容忍你这样目无尊长的行为!你,重新问候一遍,听到了吗!”

  荆正风捂住自己的脸,一脸悲愤地看着乐语。

  你够了,连老不死都没打过我,你居然一晚上打我两次!?

  然而乐语义正言辞地看着荆正风,在这一刻,正道的光仿佛照到他身上,衬托得他无比高大。

  “够了。”

  家主荆青蚨冷声说道:“你们——”

  “好。”

  乐语瞬间坐下来,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其他人都愣了一下,就连荆青蚨都噎住了——他刚想说两句制止这两兄弟的冲突,顺便表现一下家主的威严,谁知道这个大儿子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心里也暗感奇怪:正威以前根本不会这样出头,说话也是走阴阳怪气的风格,今天怎么……

  再联想到荆正威这些日子的‘行动’,以及他刚才忽然打断自己继续发言的行为,荆青蚨忽然觉得,他有点看不懂自己这个大儿子。

  长兄如父、教训兄弟、打断父亲发言、清理手下、截断奴隶贸易……

  难道……

  荆青蚨看向乐语,眼里泛起了奇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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