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雨淅淅沥沥,一阵一阵地落下来。

  阴霾的天空下破旧的院子,原本作为园林的假山已经坍圮,一颗颗青色的山石被雨水湿润,犹如沾上了菜油一般,原本着过火的地面也是一片黑色的泥泞。

  周围是大火之中坍塌了的房舍,只有几处破旧的屋檐仍旧完整,在这样的天色下,衬着不远处荒园的景色,一切便如同鬼蜮般阴森。

  纤细的身影无声地冲出屋檐,脚步踏上院子里湿润的石块,手中的剑光滑过雨幕,刹那间的几个腾跃,已经如同鬼魅般的穿入对面的檐下。

  过得一阵,那身影又以同样的速度穿行回来,脚步诡秘无声,挥剑凌厉而迅速。这个下午的时间里,也不知道她已经以同样的方式在这院落里来回冲刺了多少遍。

  再次冲入屋檐下之后,这一身黑衣、体形纤秀的身影脚步已经微微有些发抖,她站在那儿,缓缓舒了一口长长的气息,知道今天的训练已经到极限了。。

  这是谭公剑中已经相对极端的练剑方法,以这样的高速在雨中穿青石,比白日里已经熟练的桩功要更加危险数倍。在穿行挥剑时每一丝的心神都要被调动起来,只要稍有失误,轻则崴脚,重则伤残。将人至于这样的环境当中练习,其实也就跟悬崖上打拳的原理类似,都属于是“盗天机”的一种。

  严云芝收起手中双剑。

  这样极端的锻炼方式,可以让人的提升速度更快一些,但对于心神的耗费也是巨大,更别提中间还有可能受伤的恐惧感一直袭扰。但相对于最近困扰着她的其它事情而言,这些又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身体的各个地方正在将疲惫陆续反馈上来,她咬着牙关,控制着气息的尽量平稳。家传的剑法讲究“藏如流水、动如雷霆”,即便已经疲倦了,也不能有所松懈。

  静静地站着,调息一阵,随后披上放在破旧屋檐下的蓑衣,朝这院落外头走去。

  在先前的锻炼里,里里外外的衣裳都已经湿了,披上蓑衣也只是聊胜于无。从这处废院子里出去,外头是阴冷的街道,连日里的秋雨早将路面泡成一片泥泞。傍晚的路上不过寥寥可数的几位行人,蓑衣下大都带有刀剑,一匹灰马踩着淤黑的污泥走在路上。

  或许是身上潮湿,破旧的街道、城池里远远近近青灰的院落,在雨幕与泥泞中都是森冷的感觉。

  严云芝低着头,挑选泥泞中相对易行的区域,谨慎而迅速地去往街尾的客栈。

  傍晚时分,客栈之中未有灯火,但杂乱的大堂之中三教九流汇集,仍旧显得颇为热闹。严云芝低头进来,与熟悉的店小二打了招呼,随后上楼回房,过得片刻,便有人送来一大盆热水。

  店小二关门出去了。严云芝在房间之中没有点灯,她已经脱掉了蓑衣,此时将湿透了的外裳也解开,准备脱下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房间的里侧走向门边。

  她的脚步轻盈,走到房门边,执起一支短剑,朝着房门的缝隙无声地刺了出去。

  门外便听得“哎哟”一声叫唤,随后有脚步声迅速远离。那人在走廊里出声:“嘿嘿,小娘皮真够带劲的……”

  那声音远去了,严云芝才默默地收回了短剑。她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仿佛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才能证明她此刻的存在。

  过得片刻,她找了一角破布,塞起房门上的些许缝隙,随后才去到热水盆边,脱去了衣物,擦拭了身体,待到身上干燥下来,穿起一身轻衣后,她从包袱中找出一小包药粉,倒了一些在水盆之中,然后将水盆放到凳子前的地下,脱了鞋袜将赤足浸泡进去。

  药物的刺激带来了脚上的些许疼痛,她俯下身子,用双手抱住膝盖,咬紧牙关,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她努力地,不让自己哭出来。

  十七岁的严云芝,这一刻已是孤身一人,置身于离家千里之外的寒冷城池中了。

  一时的激愤,与时维扬之间彻底闹崩,她并不为此感到后悔。名节或许就此毁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死了之的事情。而这一次众人来到江宁,严家与时家的结盟,才是真正的正题,若是因为她的缘故,导致双方交易的失败,那么被影响的,就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而是整个严家堡上下的老老少少,这是让她内心难安的最大因素。

  这些大大小小的问题时刻在她的脑海中出现,十七岁的云水女侠在过去的人生当中已经杀死了两名女真士兵,但在关上门后的这一刻,负疚与茫然、孤寂与恐惧依然会令她难以自持。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外头敲门。

  “严姑娘,在吗?”

  严云芝坐起来。

  “平哥儿?在的。”

  门外传来的声音属于那日救她的两兄弟之一,大哥韩平的嗓音。这两兄弟武艺高强,大哥给人的感觉善解人意、温文尔雅,二弟一身怪力、拳劲无双,只是姓韩名云,有些像是女人的姓名。两人应该也是某个大族的子弟,到江宁这边谈合作的,平日里并不住在客栈这边,严云芝估计对方的姓名都可能是假的。但她身处异地,自然不会冒昧刨根问底。

  只听那韩平在门外说道:“我们从外头回来,听到了一些消息,晚上一道吃饭吧。”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听到门内的水声,又道:“严姑娘,不忙。”

  “……哦,好的,那我……”

  “我和韩云在楼下等你。”

  这位名叫韩平的兄长行事看来总是面面俱到,只言片语的做好了安排,便已转身下楼。严云芝将足上的水擦拭干净,换上了衣裳,这才拿上双剑下楼。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楼下客栈外的院子里仍旧是断断续续的雨,大堂里则点起了灯火,各种三教九流的人物聚集在这里。严云芝从楼上下来时,正见到两道人影在外头的走廊上打架,参与的一方便是神行壮实的少年韩云,只见他一拳将对手砸飞出去,打入庭院内的泥泞之中。厅堂内的江湖人便是一阵欢呼。

  他的兄长韩平正坐在大堂里侧一张桌边,手中拿着一本小册子,正在看书,见到严云芝,朝她挥了挥手。

  “平哥儿,这是怎么了?”

  “年轻人热血气盛,想要活动一下,不用管他。”平哥儿轻描淡写,对于弟弟小云颇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

  也在这样的说话间,打架的年轻人摇晃着手臂过来了,面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我听小二说,这人跑到你房间那边去捣乱,实在不知死活。这就帮你教训他了。”

  严云芝蹙眉朝外头望去,这才知道被打进泥水里的,便是不久前到她门口偷窥的绿林人。

  “谢过云哥儿了。”

  “哎,没事、没事,哈哈哈哈……”对方爽朗地摆手。

  “小云哥傻了吧唧的。”一旁看书的韩平笑了笑。

  这边韩云瞪起眼睛来:“不要叫我小云。”

  “你对小云有意见啊?让严姑娘怎么想?”

  “严姑娘,我对你的名字可没有意见……”

  两兄弟几句斗嘴,这边严云芝忍不住笑了出来。此时店小二过来上菜,落座后的三人几句寒暄,那韩平放下手中的小册子,严云芝好奇望去,只见那小册子上沾着血迹与污水,也不知是哪里捡来的东西,封面上的几个字却是《谈四民》。

  韩平注意到她的目光,此时笑了笑:“今日和你小云哥出去,途中见到不死卫的人在追捕犯人,有些好奇过去看了看,那人犯逃跑的时候将一些册子仍在地上,这是其中一本……”

  或许是觉得严云芝不懂,他又补充道:“这是从西南那边传过来的手抄本,原本是宁先生那批人搞的,却料不到公平党这里弄成这样,私下里竟还有人在传阅这种东西。你看这上头的批注,密密麻麻,底上写了读书会三个字……公平党的五位大王,取名都好威武、好杀气,却不知道这读书会又是什么东西……”

  “平哥儿对西南很了解吗?”严云芝问。

  “只是略知一二。”韩平斟酌了一下,“我知道严姑娘被西南出身的匪人陷害,或许对其观感不佳。但据我所知,华夏军终究还是以英雄居多的。”

  一旁的韩云闷声闷气地道:“哪里都有好人,哪里也都有坏人,那个姓龙的家伙虽然是西南出身,但若是被华夏军的人知道了他的行径,也会处理他的。”

  严云芝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其实在这之前,说起西南华夏军,她又何尝不敬佩呢?

  “我们今日在外头,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见严云芝神色不对,韩平错开了话题。

  严云芝微微点头,只听得对方说道:“我们听说了那龙傲天的消息。”

  “啊……”严云芝神色一怔。

  “他到江宁城了。”

  “……”严云芝沉默了片刻,“确实……他似乎说过,会来江宁的……”

  她对这件事情原本有印象,但连续几日里心中所想的,大都是如何去刺杀那指使报纸大肆传谣的李彦锋。而对于这口无遮拦的少年凶徒,则只是想着或许有一天找到了,要跟他同归于尽。

  对于这中间的区别,此时的她难以细想。或许是因为她原就知道在通山发生了一些什么,那少年本身也还算得上是行侠仗义,只是他最后那一句话,就此毁了自己的名节……又或者是因为他一招制住自己的回忆太过沉重,令的她甚至有些难以生出复仇的慷慨……

  这几日她甚至还在客栈当中花了些钱,找人为她调查“转轮王”那边的讯息。先前韩平说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她原也以为是关于李彦锋的。却想不到此时对方突然抛出的是那龙傲天的消息,一时间倒让她觉得有些难以归纳。

  “这小子虽然性格无法无天,但老实说,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真是挺带种的。简直不知死活了……”一旁的韩云如此说了一句,“当然,严姑娘,若是遇上了他,我们自然是帮你的。”

  严云芝看了看他:“他……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嘿。”韩云笑了笑,“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了一跳,这小子,把半个江宁的人都给得罪了,便是我们不找他,我估计他接下来也活不久。”

  严云芝蹙眉。

  这边作为兄长的韩平也点了点头:“江宁城里的小道消息,我们先前打听得不多,今日去见的人正巧谈到,便问了几句。早些时日……大约也就是八月十五过后,那位名叫龙傲天的小朋友入了城,在这些时日里已经先后得罪了‘转轮王’‘阎罗王’‘平等王’三方。”

  韩平道:“据说他最亮眼的成绩,起初是想要杀‘阎罗王’麾下的‘天杀’卫昫文,陆陆续续的挑了‘阎罗王’的好几个场子,没能找到,后方就放话要杀周商。虽然被他找到的都是‘阎罗王’这边中下层的头目,但这位小朋友艺高人胆大,陆续做掉了不少好手,将周商与卫昫文的脸打得啪啪响,如今闹得不可开交……”

  严云芝此时几乎也瞪起了眼睛,任她如何想象,也料不到对方入城之后,已经闹出了如此夸张的事情。自己还在筹划行刺“转轮王”这边的一名头目,对方竟是到处叫着嚷着要杀周商了。

  就如同在通山时一般,以一人对抗一个势力,对方是何等的厉害?却想不到他入了江宁,面对着公平党竟也打算做出这种事来?西南教出的,便都是这样的人么?

  韩平道:“至于他得罪‘转轮王’这边所为何事,严姑娘倒不妨猜上一猜。”

  严云芝想了想,不可置信:“他……他原本说过……要到江宁找李彦锋兴师问罪……莫非他还真的……”

  韩平笑起来:“虽不中亦不远矣,我们打听到的消息是,这位名叫龙傲天的小朋友,单枪匹马去挑了‘转轮王’的一处地盘,这地盘乃是‘转轮王’用于印刷新闻纸的一处据点,你猜怎么着?当时污蔑严姑娘的那份新闻纸,正是这边印刷出来的。也就是说,那‘猴王’李彦锋找人传讯污蔑姑娘,也同时将那‘五尺yin魔’的名头安在了对方身上,这小魔头当即便找了过去,挑了人家的盘子。这已经是与李彦锋下了战书了。”

  身形壮硕的韩云道:“照这种无法无天的作风看来,西南来的这小子,迟早也要找上李彦锋报仇。只不过他一开始将目标定为了卫昫文与周商,一时间没能腾出手来而已……嘿嘿,这种胆子,真想见他一见,当场与他打上一顿,也是快哉。”

  韩氏兄弟二人中,弟弟韩云明显更加热血、悍勇。前几日严云芝说出自己的遭遇,对方便表态若是见到了这位西南败类,必然要将他狠狠打上一顿,待到这一刻说起对方在江宁城内惹的这些事情,他再说起来时虽然也要打他,却显然已经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大抵是觉得对方竟能如此作死而不死,便也有些向往。

  “那……平等王的那边是……”

  “那便是因为你的事情了。”韩平道,“城内的消息如今比较乱,大都是拼拼凑凑,我们今日打听一番,估计是这位龙小朋友砸了李彦锋的报馆后,李彦锋一边发动手下人追捕,一边将消息透露给了时家方面。严姑娘你在通山因此人沾上谣言,往后不管是时家还是你严家,想要善后最好的办法都要抓住此人,因此我们听说时家的时维扬,宝丰号的那位金掌柜,以及你严家的那位二叔,如今都已经暗地里派人或是悬出花红,要求抓住或是杀死这位‘五尺yin魔’……呵呵,都不知道李彦锋是如何想出这等外号的,着实缺德,这若是我,也必然不会放过他……”

  韩平几度说起这“五尺yin魔”的外号,此时忍不住为这外号的缺德而笑了起来。

  “总之呢,如今城内大事未定,便已经有三个大势力的人,在这里说要追捕那姓龙的小朋友的下落。你小云哥说得也没错,估计他迟早要被人抓住打死……哦,另外还有,如今他身边还跟着一位武艺高强的小和尚,比他的年纪更小一些,似乎是叫什么……孙悟空,被人安了个外号‘四尺yin魔’,严姑娘对此人可有印象么?”

  严云芝茫然地摇摇头。

  “此事急躁不得。”韩平道,“我们还会为严姑娘多留意一下。”

  “包在我身上了。”韩云拍打着胸脯,慷慨地说道。

  严云芝连忙道了谢。

  小雨还在一阵阵的浸,昏暗的客栈大堂里,人们的身影乱糟糟的。三人此后又说了一会儿话,晚餐吃完又坐了一会儿方才告辞离去。

  严云芝将他们送到客栈门口,看着他们在细雨渐歇的夜色间渐行渐远。两人乃是大势力的一部分,如今住在距离这边一条街外的院子里,每日里也有自己的事情,能够偶尔帮助她一番,已是极大的恩德了。这些沉重的恩德,她或许只能往后慢慢报答。

  一路折返上楼,她还在心中想着关于那龙傲天的讯息。

  他为什么会如此乱来呢?

  到底是怎样的家庭,教出的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情?

  他若是死在了这里,自己又该怎么找他报仇?

  一片乱纷纷的心事……

  回到楼上,正要进房间时,客栈里的店小二跟了过来,低声道:“严姑娘。”这客栈当中多是高天王麾下的人,也是因为私下里可能有关系的韩氏兄弟打过招呼,因此一直对她颇为照顾。她私下里其实也花了一些钱财,恳求对方为她购买一些讯息。

  此时她听得对方说道:“姑娘想知道的关于那李彦锋的消息,这里刚刚收到了一条。”

  对方将一张纸条递过来,随后转身离开。

  严云芝回到房间,点亮了油灯,细细地看过了纸条上的消息……

  ……

  这边,离开客栈之后,银瓶与岳云两姐弟一路回去自己的住所。

  途中岳云向姐姐抗议:“你往后不许叫我小云了。”

  银瓶蹙眉一笑:“你可以说你不姓韩,可你这辈子什么时候都只能叫云,我哪里叫错了。”

  “小云太像女人了,严姑娘那样的才叫小云,你要是不方便,可以叫我二弟,或者就叫云哥儿。”

  “不,我方便。”

  “……”

  岳云生气了,以敌视的目光看着姐姐。银瓶懒得理他,此时天上的雨暂时的停下,两人走在昏暗的街道上,银瓶手中仍旧拿着那染了血和污水的小册子,细细摩挲,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老是拿着这个册子干什么?”岳云生气无果,有些好奇。

  “觉得有意思啊。西南的‘四民’,有听说过吧?”

  “这些书从西南运来,福州那边也有许多啊。我自然听过。”

  “可你没看过,这一本《谈四民》……”银瓶斟酌了一下,“有过不少修改……”

  “那是什么意思?”

  “我要找左先生……聊聊这事。”

  两人在说话间,已进了此时他们与左修权等人一同居住的大院,银瓶便去找左修权聊这册子与“读书会”的事情。

  过得片刻,外头有人来,找到岳云,向他报告了一件事情……

  ……

  雨稍稍的停了。

  五湖客栈外水渠边的桥下,一阵阵的黑烟从这里冒出,升上雨停之后仍旧湿润的天空。被烟尘呛得咳嗽的声音偶尔响起在这片夜色里。

  “五尺yin魔”龙傲天与“四尺yin魔”孙悟空的组合在这边窜来窜去。

  两人在附近寻找搜罗,为居住在桥洞下的薛进、月娘夫妇艰难地寻来了一些柴火,由于连日里下雨的天气,在不持强抢夺的前提下,两名少年人寻来的柴火也都是湿润的。大家折腾了许久,方才在桥洞下点起火来,又将部分湿柴堆在火边烘烤。

  烟雾与蒸汽弥漫,其实让人异常难受,只比没有火堆的硬捱要好上一点点。

  两人如此做了一阵子善事,体力倒是无碍,主要是心累。善事做完后,待在路边的黑暗里休息。

  “卫昫文跟周商太狡猾了,他们这几日有了防备,不能再用之前的办法硬找,否则我们就要被他守株待兔了。”龙傲天分析战情,从前两天遇上那名叫卢显的刀客后,他就知道自己大概被对方分析出了行动规律。

  “嗯,守猪待兔太笨了。”五好跟班小和尚点头拍马屁,“猪比兔子大,有了猪为什么还要吃兔子。”

  “哈哈,你太笨了,守株待兔就不是那个意思,它是这个株的株,不是那个猪的猪……”

  龙傲天双手叉腰,哈哈大笑,随后开始给小跟班补习了一下文化课,过得一阵后方才编织了一下新的计划:“既然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就先晾一晾这边,让他们白干几天活。这样,我们先去找‘转轮王’那帮坏蛋的麻烦吧……”

  “啊……”小和尚目瞪口呆,眨了眨眼,随后嗫嚅道,“大、大哥,我们是不是……还是要从一而终啊……”

  “什么从一而终!大丈夫要学会随机应变!”龙傲天拍打小和尚的头,准备教他一点人生道理,“嗯,搞邪教的这帮人咋咋呼呼的,就喜欢出风头,跟周商、卫昫文这些贱人就不一样,我们先去探一探李贱锋那边的情况,考虑一下能不能找个机会干掉他……”

  “呃……要杀李贱锋吗?杀不杀别人啊……”

  “当然先杀他,别的人我又不认识。而且我都跟你说过了,他在通山那边做的坏事,你说该不该杀?”

  “嗯,该杀……嘿嘿,我还以为你要杀那个……大胖子和尚呢……”

  “哈哈,林恶禅是我们的一生之敌,我们现在又打不过他,看见就跑知不知道,不要过去送!你傻乎乎的……”

  “嗯嗯嗯。”小和尚连连点头,松了一口气。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龙傲天双手叉腰:“杀李贱锋!留下名字!”

  “扬名立万,让……‘转轮王’,知道我们的厉害!”小和尚挥舞双拳,他想到师父可能知道自己名号后的反应,其实微微的也有些期待。

  从晋地一路南下,师父其实常常跟他分析某些事情善恶,与他说起这世道的复杂,但对于中间的选择,常常是让他自行做出来。“大光明教”内也有坏人,自己偷偷地替师父清理门户,师父知道以后,一定会非常欣慰吧?

  师父的内心之中,其实是个大好人。

  他一直是这样想的。

  ……

  秦淮河畔,“转轮王”许召南辖下,相对繁华的街道。

  雨幕已收,街边几处保存相对完整的楼宇之中灯火通明。

  这一天,“不死卫”首领陈爵方在这边设宴,款待最近才入城的统领“爱憎会”的领头人孟著桃,宴席包下了这片金楼的一整层,人来人往,敲锣打鼓,分外热闹。

  游鸿卓穿过人群,看到了坐在楼下一处不起眼摊位边的况文柏,这名不死卫副队长做的便装打扮,被一拳打断了的鼻子上还打着补丁,看起来凄惨而又低调。

  他是来观察陈爵方、谭正等人的行动规律的,此时看见了“四哥”,也不免有些欣慰。只要他没死,大家就总有将来的缘分。

  夜色迷离,城市中无数的乱流涌动,不知哪个时刻,会有交错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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