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和施凤来对视了一眼,又各自低下了头。

  今天这事儿算是完犊子了,这个该死的孙之獬干点什么事儿不好,非得要掺合到福寿膏上面来?

  福寿膏的坏处别人不清楚,身为内阁首辅的温体仁,还有在日本亲自经手了福寿膏交易的施凤来怎么可能不清楚。

  用不了多长的时间,铁打的汉子也会变成弱鸡,泯灭人性,过量之下还极易猝死,这东西的危害这么大,崇祯皇帝也早有旨意,谁碰谁死,而且是带着全家老小一块儿去死。

  更为可恨的是,孙之獬这个混账东西是文官——他哪怕是个武将呢,哪怕是个勋贵呢……

  崇祯皇帝原本对于文官就有看法,现在孙之獬这个王八蛋突然跳出来搞了这么一手,今天这事儿,绝对不是一两个人头就能圆过去的。

  沉吟了一番后,温体仁才躬身道:“启奏陛下,既然已经出了这档子事,便该当有司严加追查,好生查清这福寿膏的来历,还有涉案人等,宜早加捉拿归案才是。”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扭头吩咐道:“传诏,今日所抓之贼子,由天津锦衣卫追查下去,必要时可以调动随行京营,将与此贼相关之人全部纠出来,一律锁拿九族人等。

  命登莱卫配合登莱锦衣卫百户所,清查所有福寿膏,无论事涉何人,一概拿下相关人等并其九族,押解入京,孙之獬及其九族押解到天津来见朕。

  另,登莱巡抚治下不严,着罚俸半年,革职留任,以观后效,若再有此等事体,定斩不赦。”

  王承恩躬身应了,自去拟旨,温体仁却又躬身道:“启奏陛下,福寿膏之害纵然极大,然则并无先例,牵连九族是否过了些?”

  温体仁实在是担心,这个案子都不需要太大,只要牵扯出十来个人,他们的九族之人加到一起,估计就妥妥的几千上万了,搞不好都能搞到两万以上。

  崇祯皇帝却轻眯着眼睛道:“朕记得当初在京城之时就说过,谁敢碰这东西,罪同谋逆,除本人凌迟外,亦要牵连九族!至于并无先例,那就由他孙之獬开此先河!”

  气哼哼的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之后,崇祯皇帝又接着道:“既然温爱卿说牵连太广,那么朕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这样儿吧,凡涉案之人,其本人处凌迟,诛三族,余者发配给铁道部作为劳工,为期十年,温爱卿以为如何?”

  温体仁躬身道:“陛下仁慈!”

  就这么着吧,能少杀点儿就少杀点儿,大明还缺人呢,现在一次性杀这么多,对于陛下的名声有影响不说,还浪费了那么多的劳动力,倒不如只诛三族,剩下的发配充当劳力,既为陛下博了美名,又解决了一点儿人手不足的问题,这才是真正的一举两得。

  只是说完这些人的处置事情之后,崇祯皇帝又将算盘打到了修改大明律的上面:“时易事移,太祖高皇帝所立大诰,还有大明律,是不是该修一修了?”

  温体仁心中忍不住想要哀嚎上两嗓子——自己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皇帝陛下跑出去足足一年多的时间,开疆扩土无数,可是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纵观大明历代皇帝里面,就算是最能折腾的正德皇帝,比起眼前这位来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现在就把目光盯向了大明律?这玩意是这么好修的?

  问题是,崇祯皇帝这回是真的打算修改大明律,因为这大明律,说白了,还是礼法那一套,而不是刑法。

  在中国古代法律中,礼占有重要位置,“为政先礼,礼为政本”,礼既是道德规范,又是法律规范。

  秦始皇以法治国,西汉初期大体上是“霸王道杂之”。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儒家思想成为主导的政治思想,以其为基础逐步形成了以礼法合流为基本特征的封建法律思想体系。维护“三纲五常”成为封建法典的核心内容,德主刑辅、礼刑并用成为法制的原则。从“引经决狱”,实行秋冬行刑,到“十恶大罪”和“八议”的规定等,许多法律内容都是以儒学的等级伦理关系作为定罪或赦免的标准,并为历代统治者所尊奉。

  西周法律有“凡命夫命妇,不躬坐狱讼”的规定;汉代有“先请”之制,对犯罪的贵族官僚的审理,要先奏请皇帝。魏律根据《周礼》的“八辟”规定了“八议”。至隋、唐,封建特权法相因沿袭又不断发展,《唐律》规定的“议”、“请”、“减”、“赎”、“官当”等按品级减免罪刑的法律制度是集中的表现。唐之后,宋、明各代法典均将其作为重要内容加以肯定。

  总而言之,大明律也根本就没脱出这一套的框架去,整体上还是礼刑并用,之后形成诸法合体,兼有诉讼、民事、行政等方面的内容。

  崇祯皇帝早就对这个什么议、请、减、赎、官当一类的玩意儿不满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这几条规定面前,真的就成了一个笑话,有官有钱有名声的,还真就可以玩弄律法。

  凭什么?

  自己才是皇帝,自己绕开了律法怎么玩是老天爷给的权利,其他人也想这么玩?谁给你们的胆子?

  但是,真的要全面修改大明律,明显也是不太现实的事情,而且修律这种事儿,也不是自己跟温体仁在这里一拍脑袋就能决定下来的事情,少不得要等回京以后,召集内阁并八部还有大理寺等等一起研究这玩意,最后才能开始修律。

  真要是等到大明律修完并且实施下去,估计时间就得拖到崇祯十四年末甚至崇祯十五年去了——而这个速度,已经算是快的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次的福寿膏案解决了,再谈其他的事情。

  崇祯皇帝出行,除了必要的内厂番子和锦衣卫的随行保护之外,东西二厂也是派足了人手随驾的,因此想要挖出什么情报来,简直比崇祯皇帝在京城的时候还要方便。

  尤其是那个被抓起来的汉子,也根本算不上什么硬汉,连一套刑罚都没有熬过去,就痛快的招供了。

  崇祯皇帝拿着刚送来的口供看了一遍又一遍,脸色也越发的阴沉,冷哼一声之后,便将手中的口供扔到了桌子上面,示意王承恩拿给温体仁看。

  温体仁也是越看越心惊。

  里面林林总总的牵涉到的人数太多了,有黑有白,黑的从最底层的结社青皮到各个乱七八糟的帮会头目,白的从小吏到知府,几乎将登莱和朝鲜,还有天津的大部分官员都牵扯其中。

  温体仁的脸也是越发的黑了。

  牵扯到这么多人,远远超出自己刚才预计的十数人左右,而是打着滚的向上翻,几乎牵扯进去百十人。

  百十人再加上这些人的九族……温体仁摇了摇头,根本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不是千百人的事儿,这是数万人的大案,一旦全部抓起来,几乎可以预见,这就是一场地震式的大案。

  最早发现端倪并且着手追查的锦衣卫百户刘连忠也是全程跟着审讯的,现在早已经是满脑门的冷汗,心中又隐隐有些不甘。

  牵扯的人数太多了,换成谁来,都要小心翼翼的处理,一个不慎,就是一场滔天大祸。

  可是,百户所里的兄弟们,就这么着白死了?还有他们因此而受到牵连的家人,又该向哪里去诉苦申冤?

  “陛下?”

  刘连忠的话,打破了大堂之中的安静,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投向了刘连忠,让刘连忠觉得后背上有些被针扎一般的感觉。

  刚刚因为暴怒而走神的崇祯皇帝也被这刘连忠的声音给唤醒,直接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扔到了桌子上,吩咐道:“命北海舰队封锁天津港与登莱港,封锁未解除之前,片帆不得下海。

  调随船护驾的京营登岸,会同天津卫所,封锁天津城及港口;调留守京城的神机营往登莱,会同登莱卫所,封锁登莱大小县城及港口。

  但凡有涉案一人未捉拿归案之前,封锁不得解除,所有人等皆是许进不许出。

  着锦衣卫与东厂、西厂一起将所有涉案之人及其九族锁拿归案,着刑部、大理寺派员前来天津。”

  温体仁顿时大惊失色,躬身道:“陛下且慢!不如等陛下先行回到京城之后,再行处置?”

  崇祯皇帝冷笑一声道:“若是百姓心中有朕,自然万众一心,天下万民齐心戮力,朕何惧这些魑魅魍魉之徒?

  若是百姓心中没有朕这个皇帝,朕在京城与在天津又有何区别?早晚不过是杨二一般的下场罢了。”

  温体仁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启奏陛下,话虽如此,可是若这些贼子们铤而走险,难免会惊了圣驾,望陛下三思!”

  崇祯皇帝呵呵冷笑了一声,抬手指向了刘连忠:“你来告诉朕,有你们在这里,会让朕受到惊吓和伤害么?”

  刘连忠顿时挺直了腰板,朗声道:“卑下等旦凡有一人在,必不使贼子们惊扰陛下!”

  崇祯皇帝顿时哈哈大笑了一声,对温体仁道:“怎么样儿,温爱卿,现在可以放心了么?

  朕不是没有上马杀过敌,那蛮子的血也曾溅在朕的身上,朕还有这些忠心耿耿的卫士,又何惧那些宵小?”

  温体仁还想再劝,却被旁边的朱纯臣先开口道:“陛下,要不然先回到北海舰队的船上?等尘埃落定了,再行登岸?”

  温体仁向着朱纯臣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这次的事情太大了,那些人一旦狗急跳墙,别说是崇祯皇帝,就连天王老子来了,估计他们都敢捋一捋虎须。

  毕竟,温体仁等人都见过那些吸食福寿膏的人是什么德性,心中难免担忧崇祯皇帝的安危。

  加盖了崇祯皇帝印玺的旨意和加盖了五军都督府调兵大印的调令一道道发出,整个天津开始乱了起来。

  北海舰队分出了一半的舰只向着登莱方向而去,留下来的另一半舰队半升起了帆,炮口斜斜的指向了北塘和大沽——如果不是崇祯皇帝就在天津城里面,炮口就会对准天津城。

  一队队的京营士卒开始开进天津城里,街上大部分还一脸懵逼,打算看看热闹的的百姓也全被赶回了家中。

  天津城里,很多人已经乱成了一团,也有一部分人不打算就这么干坐着等死。

  私自贩卖福寿膏是个多大的罪过,很多人心里都清楚,也知道被抓住了之后,朝廷会有什么样儿的反应。

  根据以往崇祯皇帝的作风来看,这一次被抓到之后,三族算是少的,九族估计都很正常——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崇祯皇帝会这么快就掀了桌子,更没有想到崇祯皇帝本人还在天津城内的时候就直接掀桌子。

  这张桌子上面坐了太多的人,上到知府大人,下到小吏青皮,如果不是卫所被剥离出去,再加上这些人忌惮军中的监军太监,实在是不敢伸手进去,只怕天津卫的武官体系也要陷进去了。

  几个帮会头目,最大的还是青河帮,因为青河帮跟漕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管是人员还是装备上面,都要远远强于天津的其他帮会。

  帮主翁志虎的额头上皱纹很深,挤起来就像是老虎头上的王字一般,再加上嗓门粗大,因此得了个诨号,名曰河涧虎。

  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酒碗,任由几滴酒水从胡须上滴落,河涧虎也不去管,而是直接开口道:“没说的,直接召集好兄弟们,咱们想办法出海!

  也别再跟老子说什么上山聚义,傻子才他娘的上山!天津卫的那些鹰犬正愁没有地方去捞军功,咱们头脚上山,他们后脚就得跟过来!”

  旁边轻摇着一柄折扇的青衣人玩味的道:“出海?你又能往哪里去?这天下之大,还有你我的容身之处?”

  河涧虎顿时就怒了:“放你娘的屁!当初要不是你来拉拢老子,老子会跟你干这杀头的买卖?现在你跟老子说无路可走?干你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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