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8章 大愚者之试炼 (一百二十一)

  "伊莱恩……你真的听到是伊莱恩吗?"贝迪维尔满脸惊讶地追问。

  "我不清楚。也许是,也许只是我幻听。那是一个已经毁灭的宇宙里传来的些微杂音,你为什么觉得我听到的就一定是真实?"卡娜漫不经心地一笑。

  贝迪维尔于是又一愣。

  考究这种事情,没有意义。另一个平时世界里发生的事情,和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本来就不一样,甚至不一定有关联性。管它另一个世界的伊莱恩到底做了什么,又或者管它是不是那个伊莱恩呢。反正那个毁灭了的世界已经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瓜葛。

  "然而,有趣。"狼人青年自言自语道,仿佛那些话并非出自他的口:"上一个循环开始之前也有个叫做伊莱恩的家伙成为了方舟。每一个循环都有这样的传说。宇宙果然是永劫回归的吗。"

  "……你说什么?"卡娜愣定地看着贝迪维尔。

  "嗯?我说了什么吗?"狼人青年从恍然的状态回复过来。

  "你刚才说了什么永劫回归,每一个循环都有一个方舟,什么的。"卡娜因为没注意去听,只能复述其中一小部分。

  贝迪维尔皱着眉:"我真的有这样说过?"

  最近好像总是这样,他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说出一些自己都不懂的话。上次他还当着劳伦斯的面喊他找到了美尼斯,搞得场面特别尴尬。

  "……你没事吧?你看起来有点累。"卡娜转而用(假装)关切的眼神看着贝迪维尔,仿佛在怜悯傻子。

  "没你想象中那么累。只是有点晃神而已。"贝迪维尔揉了揉额头。

  "话说……从这里可以联络到埃及那边吗?"

  "可以是可以,但这样做有可能暴露[拂晓号]的匿踪,让我们更容易被南非的光子雷达捕捉到。"卡娜好奇地看着贝迪维尔:"你想和谁通讯?通话时间最好保持在五分钟以内。"

  "我想连接上大不列颠战舰[进击的帕拉米迪斯号],跟船上的亚瑟王直接对话。"

  "哇哦,一上来就是最高难度啊——"卡娜开玩笑般吐槽道:"想要在这种隐蔽模式下远距离联络他国的政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给你一个联络亚瑟王专用的加密通讯频道,他会知道是我在联络他的。"

  因为是加密通讯,发出去的信息也不容易被截获才对。

  "也罢……我可以试试看。反正在大姐头回来之前有够无聊的。在不影响到[拂晓号]安全的前提下,可以帮你。"卡娜拨弄着通信器的屏幕,试着链接上:"但是安全起见,你依然只有五分钟的通话时间。"

  "谢了,五分钟就足够了。"贝迪维尔道,从卡娜手中结果一个特制的通信器。

  几分钟后。

  "贝迪,什么事?"话筒那头传来骑士王冰冷的声音。经过一天的辛劳,他似乎有点疲惫。

  "亚瑟,可以再确认一次吗?伊莱恩还在罗马吗?"

  "我确定。虽然罗马目前因为瘟疫问题陷入混乱,但我晚饭前才和罗马皇帝查士丁尼通过话,他说猩红瘟疫已基本得到控制。而那名被隔离在港口的狮人,仍然安全地待在被隔离的旅馆里。伊莱恩不经过十五天的隔离,不可能离开罗马。"

  "你确定被困在那里的,真的是伊莱恩?不会是其他狮人什么的?"

  "你觉得这个时势会有很多狮人满世界晃悠吗?被隔离的刚好又是从埃及到罗马的一名狮人,世上真有那么多巧合?"骑士王反问。

  于是,贝迪维尔无话可说。

  "不要太在意伊莱恩的事情。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务,也会去找伊莱恩的。等他的检疫隔离完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亚特兰提斯。这事就这样定了。"骑士王的态度很强硬,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如果在那之前亚特兰提斯就沉入海中呢?"

  "那就试着劝伊莱恩放弃。也许他还能因此捡回一条小命呢。如果他还是不肯放弃,我们依然有办法潜入深海,去找那个神秘的失落之城。"

  对了。贝迪维尔想起以前探索红海海沟用过的潜水服。

  那东西是[可解浊装甲]的副产品,理论上足以抵抗地球上最深海的水压。如果亚瑟王准备为帮助伊莱恩而动用到那个,理论上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嗯,好吧……"狼人青年闷哼道:"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帮助伊莱恩的,对吧?"

  "不管结局是否他愿意看到的那个,他最终还是会得到帮助。但欲速则不达,攻略亚特兰提斯不可心急。要是帮助伊莱恩不成,连我们都遭到了不测,岂不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骑士王哼道:"这边的准备也没有彻底完成,你们耐心等着吧。"

  "伊莱恩那边呢?让他待在检疫隔离的旅馆里,岂不是要把他急死?"

  贝迪维尔甚至能想象到白狮人少年被关在旅馆里,急得上窜下跳的模样。最惨的是,伊莱恩那小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实人(至少贝迪维尔是这样认为的),被告知要待在旅馆里检疫隔离,他就绝对不敢偷溜出去。

  骑士王哼笑道:"那不是正好吗?让他冷静一下,顺便改掉他那急性子。"

  虽然伊莱恩完全不是急性子。

  贝迪维尔听说之前伊莱恩顶撞过亚瑟王,甚至当着骑士王的面骂他是骗子,还因此从圆桌试炼里自退。被骂得那么狠,骑士王没有记恨伊莱恩,估计不大可能。这次亚瑟王耍了点小手段把伊莱恩困在罗马,也是报复性质的,小小的恶作剧。

  亚瑟王在公在私都有理由把伊莱恩困在罗马就对了。

  "你没有别的事情要问了吧?"亚瑟继续哼道:"没别的事就挂了。"

  "好的,下次再聊,亚瑟。"

  "下次吧。"骑士王把通信切断了。

  五分钟不到,他们就结束了通讯。果然,一旦提及到伊莱恩的事情,就不怎么能让他们愉快交流。

  "你果然是在谈那个伊莱恩的事情吗。"卡娜在一旁听完二人的对话,不禁冷笑:"幸好你是在雪瑞查德离开的时候谈的。要是让她听见你们谈这个,估计要给脸色你看。"

  毕竟是伊莱恩间接导致了雷欧波特的死。雪瑞查德到现在还在记恨着。

  "话说……你那个世界也有雷欧波特这个人吗?"贝迪维尔尴尬地转移着话题。

  "有哦。不仅曾经有,而且也曾经有索里斯王国。不过那一切全都毁灭了,在别国的侵攻之下。"卡娜淡然地答道:"而且和这个世界的雷欧波特不一样,在我那个平行世界里,索里斯的王族都在那次侵攻里死绝。我没有和那个雷欧波特怎么相处过,因此我和他之间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这个世界的雪瑞查德和雷欧波特之间的关系,在我看来简直是有点扭曲了。"

  "扭曲?"

  "她还一直希望着王子能让索里斯王国复兴。但我们都知道索里斯王国已经灭亡,不可能复国了。"卡娜哼笑道:"她在追逐着一场梦幻泡影。有时候她挺可怜的。"

  雪瑞查德的分身说雪瑞查德可怜。这感觉可真奇妙。

  不过卡娜和雪瑞查德并不是安全相同的一个人。作为人类的卡娜,视觉和世界观肯定和作为狮人的雪瑞查德有所不同吧。

  "……嗯,你们在说我坏话?"这时候雪瑞查德走进舰桥里来,满脸写着疲倦,嘴上却开着玩笑。

  "不是在说你的坏话啦,只是在闲谈。"卡娜吐了吐舌头,马上停止了和贝迪维尔的交谈。

  "事情都处理完了吗?"贝迪维尔也问。

  "哦,都完事了。"雪狮子少女明显累坏了,瘫坐在舰长席上歇息:"该死的官僚主义。那边的人明明都已经把那孩子的转移手续给弄好了,却因为我是负责人,偏要我出席什么听证会。然后又因为那孩子车祸受伤没能醒过来,必须等他醒来之后才能办理转移,搞了好久。"

  "辛苦你了。"狼人青年纳闷地说:"早知道这么麻烦,就应该由我来处理的。"

  "你不能。你的护照上依然写着你是外宾,而且你还是兽人。南非共和国绝对不会容忍一名兽人收养一名人类小孩,还把他带离这个国家的。我的护照倒是有办法瞒骗过系统,而你是完全没有办法。"

  贝迪维尔额角冒出一滴汗:"真的很抱歉。"

  "总而言之,那个孩子目前姑且算是我的养子,被安排到埃及的一间孤儿院里去生活。我实现了我的约定,把他带离南非了。希望你满意这个结果,也希望剑圣克蕾雅满意这个结果。"雪瑞查德说这话是似乎有点火气:"这种麻烦事情,只希望不要再来第二次了。"

  "哈哈哈……"贝迪维尔尴尬地笑:"话说你查到了他父亲为什么会被杀吗?那显然不是一起单纯的交通意外。"

  "只要比对户籍,几乎不用查就知道了结果。那孩子的父亲是一名工人,和其他数十名工人一起想要成立工会,反对上层资本家的压迫。

  然而这个国家是被资本家和贵族们所操纵的,资本家不可能容忍工会的存在,所以他们就把那些拉帮结社的家伙们偷偷清除掉。在工会顺利成立之前,他和他的同伴们就出了各种[意外],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死亡。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这种事情在南非各个省市都很常见了。"

  "太离谱了吧?这个国家真的没有法律吗?那些贵族和资本家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想要谁死就能让谁死?"

  "他们就是法。他们订立的法,全是为了保护既得利益者。为了让有财有势者永远保持他们拥有的财势,而不是让权力和财富分散到人民手中。当权者为所欲为,无权者只能默从。南非圣民共和国就是这样性质的一个国家,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们了。"

  贝迪维尔不禁噤声。

  "总之,这事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埃及吧。"她舒了一口气,启动[拂晓]的引擎。整艘战舰开始浮空,即使它依旧保持着匿踪状态,光学迷彩全开。

  "自动导航已就绪。我累了,先回船长室睡一觉。"雪瑞查德揉着自己的肩膀:"卡娜,这里就交给你照看了。"

  "当然。好好休息吧。"卡娜挥手道。

  "贝迪维尔先生,本舰也有为你准备休息室,如果你想去补一觉的话,可以使用它。"雪瑞查德道。

  "我还不至于那么累,"狼人青年苦笑:"我在舰桥这边坐着打个盹就好。"

  "随便你。只要你和卡娜不要背地里说我坏话就好。"雪瑞查德半开玩笑般说完,转身就走。

  卡娜吐了吐舌头:"哪里敢说你的坏话,不怕被你揍么。"

  "什么?"雪狮子假装生气地转过来。

  "没什么。你快去休息吧,哈哈哈。"卡娜挥手赶人。

  雪瑞查德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跟自己的分身瞎闹,离开了舰桥。

  贝迪维尔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切,这时候才总算发现,雪瑞查德和卡娜,本质上果然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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