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寅时,正是学习天玑‘迷’阵的时刻。-

  百里九歌早早的起了,小心的给衿儿裹暖和了些,蹑手蹑脚的溜出茅草屋,朝着后山而去。

  估‘摸’着时间,到后山的时间差不多是离寅时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艳’红的凤凰‘花’衬得百里九歌如明亮的烈焰,她环顾四周,不禁为师父还没来而松了口气。

  易方散人是卡着时间来的,咳嗽了两声,道:“你的武功虽然被废了,但基本的修为方式你还知道,后山是个清净无人的地方,你便每日在这里练功就是了。”

  接着,从袖子里甩出一张卷轴,丢给了百里九歌,“这是老夫昨夜通宵达旦写给你的,有关天玑‘迷’阵的一切都在卷轴里,你自己钻研吧。老夫一宿没睡,补觉去了。”

  百里九歌接下了卷轴,心想着怪不得昨夜‘迷’‘迷’糊糊梦醒的时候,见师父的房里还亮着灯,彼时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不想师父竟为了写这一本卷轴,彻夜不眠……

  心疼的道一句:“多谢师父。”百里九歌打开了卷轴,先大致了解了一番,随后便开始重温从前练武时的种种。

  因着是重新练武,百里九歌全神贯注,每日都从日出练到日落,其间除了给衿儿喂‘奶’,歇息的时候便是在研读天玑‘迷’阵。

  天玑‘迷’阵是囊括二十八星宿、六十甲子太岁星,诸天一百零八散星的大型阵法,越往深处研习,便越是错综复杂,有无限种列阵的可能‘性’。

  从前就听师父讲过的,但凡阵法,必有阵眼,虚虚实实,万变不离其宗。就像这天玑‘迷’阵的阵眼便是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的名字: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这些百里九歌在儿时就已倒背如流,这会儿研读着,因着那“‘玉’衡”两字,也不禁想着李‘玉’衡最近可好,有没有找到寒蝉。

  她在心里为李‘玉’衡祈福了一番,接着便往更深入的领域研读了……

  两个月后。

  一场早来的初雪,将凤凰谷染上纯洁的浅白,延绵了十里。

  红红白白间,盘膝而坐的百里九歌睁开双眼,澄澈的眸光似潋滟的剑光。

  她站起,袖下小手轻轻一挥,万千枚纯白的羽‘毛’瞬间飞作浩瀚大雪,却在她三尺之外俱是清明,恣意为她所控制。

  再一笑,小手挥了挥,所有的羽‘毛’打着旋朝两袖收拢,服服帖帖的回到袖子中。

  百里九歌落袖,眸光湛湛的望向不远处的孤雁。

  “黑凤!”孤雁‘激’动的说:“我感觉得出来,如今的你更胜于从前。”

  百里九歌笑言:“既是涅槃重生,便是该脱胎换骨不是?我已将姒珑的内力尽数化为己用,又在这基础上提升了武功,的确是比以前修为更高了。想来姒珑泉下有知,也会欣慰吧。”

  “是啊。”孤雁回道,又问:“天玑‘迷’阵领悟得怎么样了,听爹说‘挺’难的。”

  百里九歌照实答了:“是‘挺’难,不过好在师父的卷轴写得很易懂,我现在也领悟到七八成了。”

  孤雁赞道:“厉害,不愧是我师妹!”

  百里九歌洒然一笑,便大步迎向孤雁,一同离开后山了。

  却说在这两个月里,百里九歌清楚的看着衿儿一天天长大。小家伙不仅个头大了,头发也比出生时浓密了些,百里九歌每每抱着,都能感觉到衿儿越来越有分量。自然的,对墨漓的思念也就越来越重,巴不得快些回到他身边,让他看看长大了两个多月的衿儿。

  十一月二十这日,百里九歌告别了易方散人,与百里啸和荆流风一道,打算回西岐了。

  临走前,孤雁飞也似的冲过来,扣住百里九歌的肩膀,要求道:“黑凤,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回去,跟着妹夫他们打仗活动筋骨,可比在凤凰谷‘混’吃等死强多了。”

  易方散人一听,忙说:“死小子也太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什么叫‘混’吃等死?”

  孤雁翻了个白眼,哂道:“字面上的意思呗,爹你保重,等我活动好筋骨了再回来孝敬你。”

  易方散人‘阴’阳怪调的一哼:“你几时有孝敬过老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对于两人这二十年如一日的斗嘴,百里九歌早就习以为常,且是打心眼的喜欢这种坦坦‘荡’‘荡’的氛围。

  她冲着易方散人拱了拱手,“师父保重,孤雁师兄我就领着一起回去了,过段时间我还会回来探望你的。”

  独眼老怪这会儿也带着一群狼来给百里九歌送行,“呜呜呜,大师姐……”独眼老怪抹着根本没掉泪的眼睛‘抽’泣:“大师姐你要早点回来啊,我们都很想你的。”

  百里九歌笑道:“好,诸位保重,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乘上昆山雪凰,百里九歌和荆流风一起照顾衿儿,百里啸则挂着安详的笑,若有所思,唯有雁儿背上的孤雁很是疏放,一路都在哼小调。

  到西岐的那日,百里九歌先回得别院,本是希冀着想要见到墨漓,却被文鸯告知,战争已经开始了。

  这个消息让百里九歌大惊,这才知道,墨漓已统军出征,前两日传回西岐的消息说势如破竹,已连攻下大商边境三座城池,并继续攻打中。御风和御影自然是随着墨漓去了,留在别院的只有御雷。

  见了荆流风,御雷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百里九歌连忙言简意赅的将事情说给了御雷文鸯班琴他们。御雷说,这些事情因为牵涉了太多,眼下还不宜外泄,一定要保密。是以,百里九歌便带了御雷和衿儿,去宫中见太后与父王,告知他们自己回来的消息。

  在延年殿,太后一脸狂喜的抱过衿儿,连声说着长大了,几个贴身嬷嬷更是喜滋滋的一起哄着。大家围在一起,这画面看在百里九歌眼里,也是欣慰。

  她留了御雷在延年殿帮着照顾衿儿,自己去临华殿面见墨阳。

  两个月不见,墨阳似乎更疲惫了,频频‘揉’着太阳‘穴’。他示意百里九歌坐下,说起话来都是无力的,那声音宛如从七重纱幕后模糊的飘出。

  “九歌啊,在你离开的这两个月,墨漓身体好了一些,孤王听他说是你给他找到了九‘色’灵芝。”

  “是的。”听闻墨漓身子好些了,百里九歌好受了不少。

  墨阳道:“可是,墨漓还是跟孤王提了,说是辣手毒医应长安亲自给他看过‘阴’阳咒的情况,他的寿命终是不会长了。”

  百里九歌心里一涩,摇头笑道:“不会的,父王你不要担心,墨漓也说过,等拿下大商就可以专心找极阳之‘女’了,只要找到极阳之‘女’,墨漓就可以解咒的。”

  墨阳长叹:“这红尘茫茫的,没什么比找一个人更难吧。墨漓是孤王的亲生儿子,想着日后或许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孤王这心里……难受啊。”

  “父王……”百里九歌不禁咽了咽,喉中满是酸涩的味道。

  难受,她也好难受。

  墨阳无力道:“所以,还是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百里九歌怔了怔。父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阳说:“如今墨漓膝下无子,只有衿儿一‘女’,若是能快些开枝散叶得一个世孙,我大周也能后继有人。”

  百里九歌抿‘唇’点点头,但心中对“开枝散叶”这一词甚是抵触,想了想,问道:“父王的意思是要给墨漓塞很多‘女’人吗?”

  墨阳摆摆手,和蔼的笑了:“孤王怎么会那样做呢,墨漓的‘性’子怎样,孤王心里清楚,是不会去‘逼’迫他纳侧妃‘侍’妾的。”

  百里九歌心中松了口气,同时也明白了墨阳真正的意思,是在催她抓紧时间生下世孙,这样万一墨漓英年早逝了,世孙也能顺位继承大统。

  这样的话题在此情此景下被抬出,让百里九歌觉得如吞了炭似的烫,烧到心中时便成了苦涩的灰,难以散去。

  最坏的打算么?可知她并不想做什么最坏的打算,只想朝着好的一面努力!她只想着墨漓的身体能够好起来,不想去做所谓的未雨绸缪!

  更何况,父王不是一直以为她和墨漓是亲兄妹吗?眼下还这样请求她……

  因着御雷嘱咐了不能将真相直接说出来,所以百里九歌便道:“父王不是还有墨泓吗?墨泓虽然不是嫡出,但周国这边不是那么讲究嫡庶之分,把周国‘交’到墨泓手上也是可以的吧。”

  谁想话毕时,墨阳的眸底滚滚涌上沉痛和烦恼的情绪,他疲惫的连坐都坐不好了,整个人歪斜在椅子上。

  百里九歌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忙问着:“父王,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墨阳反问:“母后那边没有告诉你?”

  “啊?”百里九歌怔了怔,想着刚才在延年殿,太后祖母一直都和衿儿开心的玩闹着,并没有哪里不对头。

  见百里九歌不知,墨阳也就直说了:“看来是母后不想你去‘操’心这事,孤王和你说吧,墨泓已经失踪一个月了。”

  “什么?!”百里九歌大惊,“墨泓失踪了?失踪是什么意思?”

  墨阳将事情讲了出来:“一个月前墨泓请求出宫,去妃陵祭祀良妃,孤王同意了,也派了人随他一起去。谁想墨泓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孤王派去的那些人也一并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搜数日也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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