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国栋见到丽红时,一点没吃惊,毕竟,他曾在探监的时候见过她,毕竟,黄健壮和陈可丰都给了他太多提示,但还是觉得可惜,想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进了那种地方,就被榨得不像人样了,准确地说,应该是他们一起,把她折磨成这样的,也包括她哥和她嫂。
那是在黄健壮安排丽红下住的酒店。那酒店在南山市只能算是一家普通酒店,伍国栋知道黄健壮的良苦用心,他是担心,给予丽红太好的接待,会滋长她更多的**。
咖啡厅在旅业部的一楼,对着服务大厅,本来是连成一片的,只是用几块彩色玻璃屏风间隔了一下。伍国栋先到,见咖啡厅空无一人,就找了一张靠屏风的桌子坐下来,服务员似乎爱理不理,端了一杯冰水过来,也不是放在他面前,而是就着自己站的位置,放在桌子上,与伍国栋面对面,距离有一尺远。放下冰水,也不急着走,站那里,目光越过屏风,看门口两个保安嬉笑打闹。
伍国栋很客气地问:“这冰水是我的吗?”
服务员撇了他一眼,说:“不是你的,还是我的啊?”
然后,很不满地离开了。
伍国栋想,黄健壮也太过份了,怎么把丽红安排在这样的酒店,想市委、政府接待再普通身份的人,也不会来这酒店。一边想,一边就拨打丽红房间的电话,响断了线,也没人接,刚放下手机,就看见丽红了,确切地说,是看到一个五十几岁模样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留着短发,脸消瘦得只有皱纹,穿一套很显得松宽的衣服,别说是身上的曲线了,就是肉的感觉也没有。但伍国栋还是把她认了出来。毕竟,那走路和摆手的姿势是变不了的。
丽红对他笑了笑,说:“我想还是等你来了,我再下来。如果,我先下来,你就是从我身边经过,也未必认得出我。”
伍国栋想站起来帮她拉椅子,却不知为什么,身子动了动,却站不起来,只是把那杯冰水推到她前面。
他说:“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伍国栋没话找话说,但话说出了口,又觉得自己虚假得很。
丽红说:“你还是没有变,几年了,还是那么潇洒——英俊。”
她本不想说“英俊”的,但还是脱口出,脸上便闪出一丝儿苦笑,或许,那原本是羞涩的笑,只是被牵扯出来的皱纹遮盖了,就变成苦笑了。
伍国栋说:“我是今天才知道你来的。”
丽红说:“我知道,黄健壮跟我说了,说你周末一般都不在南山市。”
伍国栋笑了笑,不知该不该感谢黄健壮说的假话。
丽红说:“我都看见了,你是和王凤霞结婚了。有一天,我在省城等公交车,看见你们了,她挽着你的手,很亲热的样子,我就猜到,你是和她结婚了。”
伍国栋不知丽红说的是哪一次,但是,他很清楚,那次,和王凤霞拍完结婚照出来,在街上,王凤霞蜻蜓点水似的吻他时,他曾感觉到,有人在某一个地方窥探他们。不知道丽红说的是不是那一次?
丽红说:“你们很般配。本来,你就应该和她结婚。”
伍国栋笑了笑,说:“谢谢!”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好多年以前,丽红第一次和他分手后,他们再次见面,也是这么面对面坐在一家咖啡厅里,丽红也说过类似的话,说他和兰兰很般配,说他们应该在一起。只是后来,她并没有离开他。如今,她再说这句话,会不会也预示着会出现许多年前的现象呢?
伍国栋不禁看了她一眼,心里很明确地告诉自己,他们再也不可能了。不是他伍国栋无情,而是,她一点儿也配不上他了,何况,还有王凤霞。
两个女人对比之下,他想,自己对丽红存留的只是怜悯。
丽红似乎也在想着同一件事,说:“本来,是想约你去那咖啡厅的。”
她问,还记得那家咖啡厅吗?我们第一次去的那个咖啡厅,准确的说,应该是我叫你去的那家咖啡厅。那时候,你总躲着我,像撞见鬼似的。她本是说得好轻松点,但说出那个“鬼”字,再想到自己现在变成这番模样,和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说:“那家咖啡厅已经找不到了。现在好像改商场了。”
伍国栋说:“这些年,很多东西都变了。”
她点点头。
伍国栋问:“这两天都去了什么地方?”
话音未落,他就后悔了,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她会去什么地方。果然,丽红便一一数给他听,说她去过城郊那个水库,去过她曾租赁的出租屋,还去过那家兰兰曾经开过的美容院,在对面餐厅吃过饭……说着说着,脸上就有涌出泪水,那泪水顺着她脸上的皱纹,流出一条条弯弯曲曲的沟壑。
伍国栋递给她一张纸巾,她说,谢谢!就低了头去擦脸上的泪。这一刻,伍国栋感觉到,她是很想克制住自己的眼泪的,只是确实控制不住了。
丽红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就挤出一丝笑,尽管那笑在她那张脸上显得很苦涩。
伍国栋问:“你家里人怎么样了?”
丽红说都很好,说她结案后,她哥和她嫂就回家了,现在,在省城一家民企打工,离家不是很远,说她妈妈身体比她还好。她们在一起,人家都以为她们是姐妹俩。
这么说时,伍国栋似乎找到了一点点丽红以前的影子。于是,他开始想,丽红虽然变得面目全非了,但她的心并没有变,并不需要乞求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丽红问:“小军怎么样了?读高中了吧?本来,是想去看看他的,想他肯定在南山市最好的高中,又觉得,还是不见他好,别把他心目中,那个漂亮的丽红阿姨破坏了。”
伍国栋说:“他去美国留学了。”
丽红问:“是兰兰的心愿?是她希望小军在她身边?她还好吧?”
她说,兰兰是最无辜的。
她说,伍国栋,我发现你真是个魔鬼,凡是和你在一起的女人,都没有几个会有好结果的,至少,你以前的老婆,我,还有兰兰。
她说,你把我们的好运气都抢走了,只把晦气留给我们。你一次次跌倒了,又能爬起来,一步步往上爬得那么高,其实,都是我们的好运气在助你,如果,你没有积攒我们的好运气,你早就被你的对手踩在脚下了。
丽红已经泣不成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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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黄健壮安排丽红下住的酒店。那酒店在南山市只能算是一家普通酒店,伍国栋知道黄健壮的良苦用心,他是担心,给予丽红太好的接待,会滋长她更多的**。
咖啡厅在旅业部的一楼,对着服务大厅,本来是连成一片的,只是用几块彩色玻璃屏风间隔了一下。伍国栋先到,见咖啡厅空无一人,就找了一张靠屏风的桌子坐下来,服务员似乎爱理不理,端了一杯冰水过来,也不是放在他面前,而是就着自己站的位置,放在桌子上,与伍国栋面对面,距离有一尺远。放下冰水,也不急着走,站那里,目光越过屏风,看门口两个保安嬉笑打闹。
伍国栋很客气地问:“这冰水是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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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很不满地离开了。
伍国栋想,黄健壮也太过份了,怎么把丽红安排在这样的酒店,想市委、政府接待再普通身份的人,也不会来这酒店。一边想,一边就拨打丽红房间的电话,响断了线,也没人接,刚放下手机,就看见丽红了,确切地说,是看到一个五十几岁模样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留着短发,脸消瘦得只有皱纹,穿一套很显得松宽的衣服,别说是身上的曲线了,就是肉的感觉也没有。但伍国栋还是把她认了出来。毕竟,那走路和摆手的姿势是变不了的。
丽红对他笑了笑,说:“我想还是等你来了,我再下来。如果,我先下来,你就是从我身边经过,也未必认得出我。”
伍国栋想站起来帮她拉椅子,却不知为什么,身子动了动,却站不起来,只是把那杯冰水推到她前面。
他说:“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伍国栋没话找话说,但话说出了口,又觉得自己虚假得很。
丽红说:“你还是没有变,几年了,还是那么潇洒——英俊。”
她本不想说“英俊”的,但还是脱口出,脸上便闪出一丝儿苦笑,或许,那原本是羞涩的笑,只是被牵扯出来的皱纹遮盖了,就变成苦笑了。
伍国栋说:“我是今天才知道你来的。”
丽红说:“我知道,黄健壮跟我说了,说你周末一般都不在南山市。”
伍国栋笑了笑,不知该不该感谢黄健壮说的假话。
丽红说:“我都看见了,你是和王凤霞结婚了。有一天,我在省城等公交车,看见你们了,她挽着你的手,很亲热的样子,我就猜到,你是和她结婚了。”
伍国栋不知丽红说的是哪一次,但是,他很清楚,那次,和王凤霞拍完结婚照出来,在街上,王凤霞蜻蜓点水似的吻他时,他曾感觉到,有人在某一个地方窥探他们。不知道丽红说的是不是那一次?
丽红说:“你们很般配。本来,你就应该和她结婚。”
伍国栋笑了笑,说:“谢谢!”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好多年以前,丽红第一次和他分手后,他们再次见面,也是这么面对面坐在一家咖啡厅里,丽红也说过类似的话,说他和兰兰很般配,说他们应该在一起。只是后来,她并没有离开他。如今,她再说这句话,会不会也预示着会出现许多年前的现象呢?
伍国栋不禁看了她一眼,心里很明确地告诉自己,他们再也不可能了。不是他伍国栋无情,而是,她一点儿也配不上他了,何况,还有王凤霞。
两个女人对比之下,他想,自己对丽红存留的只是怜悯。
丽红似乎也在想着同一件事,说:“本来,是想约你去那咖啡厅的。”
她问,还记得那家咖啡厅吗?我们第一次去的那个咖啡厅,准确的说,应该是我叫你去的那家咖啡厅。那时候,你总躲着我,像撞见鬼似的。她本是说得好轻松点,但说出那个“鬼”字,再想到自己现在变成这番模样,和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说:“那家咖啡厅已经找不到了。现在好像改商场了。”
伍国栋说:“这些年,很多东西都变了。”
她点点头。
伍国栋问:“这两天都去了什么地方?”
话音未落,他就后悔了,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她会去什么地方。果然,丽红便一一数给他听,说她去过城郊那个水库,去过她曾租赁的出租屋,还去过那家兰兰曾经开过的美容院,在对面餐厅吃过饭……说着说着,脸上就有涌出泪水,那泪水顺着她脸上的皱纹,流出一条条弯弯曲曲的沟壑。
伍国栋递给她一张纸巾,她说,谢谢!就低了头去擦脸上的泪。这一刻,伍国栋感觉到,她是很想克制住自己的眼泪的,只是确实控制不住了。
丽红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就挤出一丝笑,尽管那笑在她那张脸上显得很苦涩。
伍国栋问:“你家里人怎么样了?”
丽红说都很好,说她结案后,她哥和她嫂就回家了,现在,在省城一家民企打工,离家不是很远,说她妈妈身体比她还好。她们在一起,人家都以为她们是姐妹俩。
这么说时,伍国栋似乎找到了一点点丽红以前的影子。于是,他开始想,丽红虽然变得面目全非了,但她的心并没有变,并不需要乞求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丽红问:“小军怎么样了?读高中了吧?本来,是想去看看他的,想他肯定在南山市最好的高中,又觉得,还是不见他好,别把他心目中,那个漂亮的丽红阿姨破坏了。”
伍国栋说:“他去美国留学了。”
丽红问:“是兰兰的心愿?是她希望小军在她身边?她还好吧?”
她说,兰兰是最无辜的。
她说,伍国栋,我发现你真是个魔鬼,凡是和你在一起的女人,都没有几个会有好结果的,至少,你以前的老婆,我,还有兰兰。
她说,你把我们的好运气都抢走了,只把晦气留给我们。你一次次跌倒了,又能爬起来,一步步往上爬得那么高,其实,都是我们的好运气在助你,如果,你没有积攒我们的好运气,你早就被你的对手踩在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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