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被窝里残忍而温暖的画面不同的是,隔了两条街的黑暗巷子里,有着一幕温暖而残忍的画面。

  哈桑将手中的烤翅全部用河水冲洗干净,然后将它们放在自己已经画好炼金阵的手掌中,一声“转化”,他的右手掌上冒着火花,在加热烤翅。

  “哈桑,这么多烤翅该不会是偷来的吧?”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略带苛责的问道。

  借着招牌灯笼与月光,哈桑看着自己年迈的母亲,赶紧摇了摇头,说道:“是好心人送给我的,妈,你知道我不说谎的。”

  “哈桑,我都和你说了十来年了,你是我从普尔斯塔商人手中买来的,不用叫我妈。”老妇人身子有些抖瑟,开口解释道。

  “不管我是您生的,捡的,偷的,抢的,还是买的,我就您这么一个亲人。”说着,哈桑将身子凑近,壮实的身板像一道墙壁,挡住了溜进巷子的冷风,随即他将手中加热过后的烤翅递给老妇女,继续说道:“妈,趁热吃,这次你可不用省出来给我,我这里还有好多呢。”

  老妇人看到确实有烤翅散落一地,这才缓缓将烤翅放入嘴里。虽然这烤翅有些焦,但味道也是美食界里的一股清流。

  “这……这烤翅太好吃了。”老妇女有些激动,声音颤抖的说道。

  “妈,您慢点吃,真的还有好多呢。”哈桑见自己母亲如此激动的夸赞着烤翅,自己也尝了一个,味道确实好,再次心怀感激,期望能与林东方和萝莉相遇,还了这份恩情。

  不过想到林东方和萝莉,他就有些懊恼自己果然太笨,居然会忘记问两位恩人的名字和住所,哪有让恩人找自己来还自己欠下的人情的道理。

  事已至此,哈桑觉得还是先努力赚钱,等将来出人头地再通过别人打听报恩也不迟,因为他对东方身旁那个女孩还留有印象,毕竟她的长相太过特殊,根本不像是贝尔加王国的人。

  “咳咳……”老妇女的咳嗽声打断了哈桑的思绪。

  哈桑赶紧揉了揉母亲的肩膀,随后又将靠在墙角的母亲抱了起来,轻轻拍打她的背部,嘴里念叨着:“好点了吗?好点了吗?”

  老妇女点了点头,满是褶皱的眼眶中充满泪水,有些无奈的说道:“哈桑,你不该管我的,反正医生都说我这病没得救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但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每天的努力让您多活一天。如果我每天的努力都能获得回报,那您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哈桑微笑着说道,手里又拿起一根烤翅,在手掌中加热。

  “哪有所有的努力都能获得回报的呢?你真该把你赚来的钱都花在炼金术的进修上。”说到这里,老妇女没忍住,哭了出来,哽咽道:“如果不是我,你现在都快毕业了吧。”

  哈桑拽着衣袖擦拭掉母亲流出来的泪水,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他用轻柔的声音安慰道:“如果没有你,那我可能早就死了呢。”

  老妇女不再说话,而是一头扎进哈桑的怀里,继续放声哭泣。

  “妈,以我导师级炼金术师4星的实力,明天我一定可以在贝都城里找到工作,然后在这里安家,将您接进去的。”哈桑拍了拍母亲的背部,信心十足的安慰道。

  老妇女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七天后,就是去招生办挑选学府的日子吧?”

  哈桑点了点头,说道:“能入学府进修炼金术对穷人家的孩子而言是件奢侈的事情,村里的孩子都是倾家荡产才进去的,这种事情,我没想过,也不敢想。”

  “你一直叫我‘妈’,可你妈我这一辈子连炼金术都没用过,你知道我多想亲手转化一次甘液喂你,而不是用石磨将甘枝磨出甘液来吗?”

  哈桑默不作声。

  “妈相信‘知识改变命运’,虽然我没有什么炼金实力,但我能看出来你是百年难遇的炼金术奇才,开启炼金血脉后,并没有进入学府系统的学习过,就能在两年内靠自己领悟突破到导师级四星,也就是达人级水平。”

  老妇女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拿起一根烤翅,边咬边说话道:“我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拯救过世界,才能在这辈子遇到你这样一个孩子,如果有下辈子……就好了。”

  哈桑没有说话,而是将母亲抱在怀里,安慰道:“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我活一天,你也一定能活一天。”

  “咳……妈怕是……是活不到……到明天了。”说这话的时候,老妇女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水,表情十分难受,甚至面部狰狞。

  感觉到自己母亲的声音不对劲,哈桑急忙扶正她。

  此刻老妇女用手卡住自己的喉咙,血水不断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滴。

  “妈……妈!妈!”哈桑见母亲脸色苍白,流出来的血水并不是因病咳嗽出来的,眼泪顷刻飙出大声叫喊着。

  “这……这烤翅是真……真的好吃啊。”老妇女掐着自己的喉咙,沾满血水的嘴巴忽然露出一个微笑,仿佛一切都已烟消云散,飘飘然的说道。

  “妈!”

  哈桑的叫喊声震破天际,此刻凌晨,街上无人,但这声巨响倒是引来周围不少居民点亮蜡烛,纷纷探头出窗。

  “大晚上的喊什么喊,家里死人了啊!”离哈桑母子最近的一户人家,一位大叔从二楼打开欧式窗户,探出头,顶着迷糊的双眼,朝楼下叫道。

  哈桑那两颗黑玛瑙似得眼珠挂着晶莹的泪水,抬头望向楼上的大叔,两人四目相望,他双拳紧握。

  “砰”的一声,仿佛双膝跪断了地上的石板那般,发出震动的声响。

  “大叔,求求您,救救我妈!”说着,哈桑朝楼上的大叔重重的磕着响头。

  楼上的大叔懵逼了,将房间里的蜡烛拿到窗外照了照,发现真有人躺在地上,身旁的孩子不停的磕着头,赶紧穿好衣服,心中臭骂自己乌鸦嘴:“居然真的有人出事了……”

  即便在大叔的帮助下,找到了皇城里巡查第六番队的番医,也已经无力回天。

  哈桑的母亲是被烤翅尖锐的断骨卡住喉咙致死的,哈桑知道,母亲是故意这样做的,他谁都不怨,反而有点为母亲感到高兴,因为她终于逃离了病魔的折磨,而自己治标不本的努力,也只是徒增母亲的痛苦。

  为了报答这位大叔,哈桑决定待他们家,作为大叔奴隶的身份生活下去。

  但只是一周不到的时间,他就被大叔轰出了家门。

  “才12岁,就拥有了达人级炼金术师的水平,而且还没进过学府,自学成材。虽然你流的是普尔斯塔帝国的血液,但却是在贝尔加王国长大的,那你就是贝尔加王国的人,大叔我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这点钱你拿着,去挑学府吧。”大叔拍了拍哈桑的肩膀,一脸爽朗的说道。

  哈桑摇了摇头,拒绝大叔的好意。

  “难道你母亲就是为了能让你成为奴隶而选择离开的吗?”

  “……”哈桑沉默不语,随即接过大叔递来的那袋金币。

  “希望你能守卫我们的国度,也正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天才存在,贝尔加王国才得以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大叔叮嘱道。

  哈桑双膝撞地,又重重的给大叔磕了个响头,泪水淋湿地面,随即起身,望着初升的太阳,走向主干道,踏上了进修炼金术的求学之路。

  时间倒回六天,说到林东方丢失第三条腿的第二天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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