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效不敢将云裳的话当真,毕竟这两个月她的行径,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以云裳对他的钟爱程度,又岂会轻而易举的放他走?

  可云裳又着实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做出来的承诺,就一定会兑现。

  这一夜的时间,花效的一颗心就在燃起希望和不敢相信之间不断飘摇,煎熬着他直到天亮。因为一夜的僵睡不动,清晨起床的时候身子都是僵硬着的。

  云裳自然也没好到哪儿去,她也同样是一夜没睡,清晨起身眼圈儿都是黑的,精神也不是很好。

  见花效还未起身,她轻手轻脚的爬起身来将被子叠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就像是以往每一个清晨,她都生怕打扰到花效睡觉一般,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个影子飘出去。这些细枝末节的关怀,最是让人无法忽略。

  待她离去,花效才睁开眼睛,望着床头帐旁孔雀型的挂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一个认床的人在这儿住的习惯,习惯这里的气候,习惯这儿的风俗,乃至于习惯身边人的习惯。

  昨夜大风,窗子外的盆栽被摇掉了不少的叶子,光秃秃的枝杈看上去颇为滑稽。

  花效望着那花枝,突然想到了一句前人的词“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前人写下这句词时的心境,又该是如何呢?

  与往日一样,花效洗漱一番过后拿着课本,准备去给孩子们上课。走出房间便见云裳已经坐在了庭外的那颗歪脖子老树上等他,看那模样,应该是等了好一阵了。

  花效眉头一挑:“你坐在这儿做什么?”

  “说好了今日送你下山的,走吧。”云裳手臂一撑树杈跃下来,像往常一样伸手想要去拉他的手,却在指尖触及他手掌的前一刻顿了一下。

  半晌,她默默地放下手:“行李和盘缠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一路上注意安全,如果有人难为你就报我的名字,虽然也不一定好使。”

  “给你包的银子足够你到京城的食宿了,别苛待了自己,如果银子不够了就写信给我,我让人给你捎过去。”云裳嘴唇动了动,一张脸都垮了下来:“算了,我不识字,就算是你写了,我也不识得。”

  她一副落寞的神情,不像是领导整个寨子的大当家,更像是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孩子。

  她看着他时的目光,充满了四个字“爱而不得”。

  花效呆怔怔的接过他递过来的包袱,微微皱着眉,看不透她心里到底是什么弯弯绕。当初将他抢上山来的是她,现在将他送下山的也是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作秀?

  花效烦躁的将东西推开:“孩子们还等着上课,你别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云裳抱着一大包的东西,微微扬起脸儿来望着他:“昨晚不是说了,今天送你下山的么?我问过了,现在出发的话,还来得及应试今年的恩科。”

  花效那颗原本已经凉下去,近乎绝望的心,竟在这一刻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他心心念念着的,无非便是今年的恩科,千里迢迢一路进京,甚至是冒着危险写状纸投到县府衙门,也不过是为了脱身,远离九龙寨这个土匪窝。

  难道这一次,云裳是真的愿意放他走了么?

  连花效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他双眸中的渴望之色是怎样的迫切,以至于他口中拒绝的话都变的如此的寡然无力。

  云裳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不由得心中一痛。

  半晌,她才抿着唇强忍着心中的不舍,攒出了一个笑意:“呐,快些下山吧,再晚些就连我也送不走你了。”

  九龙寨十几年的岁月之中,花效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从第一眼见到开始,云裳就早已经不能自拔,这辈子也再难抽身了。

  人这一生最难忘的,便是初尝情事。从那以后,一辈子便只是漫长的一辈子。

  云裳甚至想,她今天放手,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找到第二个像花效这般好的人了。他就像是一颗彗星,突然降临在她的生命之中,又这样匆匆离去……

  最后,只留下她一个人。

  云裳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儿发酸,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哭过,父亲刚死九龙寨大乱之时,她以一己之力安定帮派,那段时间苦到了极致,就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即便是如此,她都不曾掉一滴眼泪。

  却不想,一想到花效的离去,她便忍不住眼眶濡湿,鼻尖发酸。

  她提着包袱走在前面,一路上,寨子里的人看到二人行色匆匆,却不约而同的不曾问一句,似乎已经知道了花效即将离去的事情。

  二人一路无话,一直走到山下,云裳将包袱递还:“剩下的路,我就不送你了,后会有期。”

  言罢,她头也不回的沿着来路走回九龙山,一步一步走的郑重,像是稍微停下片刻,就再也走不了了似的。

  花效望着那个背影倔强的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自由了。他想要对云裳说声谢谢,却发现她早已走远。

  这世界上,很多的分别总是来得如此的措不及防,也许两个人早已经在匆匆之间见过最后一面,只是两个人都还不自知而已。

  脱离了九龙寨的阴影,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明媚了。

  花效简单的翻查了一下云裳包给自己的包袱,里面有一包干粮,一小包银子和两身新做的衣裳。钱袋子的分量不小,足够他进京赶考这一路不必省吃俭用。而衣裳也正好合身,颜色也是他喜欢的青色。

  云裳从未丈量过他身材的尺寸,怎么会给他准备这么合身的衣裳?

  淡青色长衫针脚细密,虽说简单却不简陋,那料子也是极好的,比云裳自己穿的衣料要好上不少。

  可见,她是真的舍得给他花钱,她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给他,献宝似的将自己血淋淋的心都捧上去,生怕被花效嫌弃似的。

  很多事情不得深究,一旦深究了,那本已经安放下的良心便再一次不得安生了。

  当日花效被劫上九龙山,他的小毛驴也不能幸免,被一同带上了山去。

  最初那半个月的时间,九龙山穷的叮当响,大人孩子整日盯着这只毛驴,眼睛都险些发了绿光,好悬没在大当家不注意的空挡将它宰了打牙祭。

  可一众山匪摄于云裳凶猛起来可以不要命的银威,到最后也没敢动这头毛驴分毫。

  一直到大家劫回了生辰纲,九龙山有些余钱可以用来买肉了,众人这才不把主意打在这头可怜的毛驴身上了。

  两个月来,花效茶饭不思的瘦了一大圈儿,这头小毛驴倒是被养的胖了一轮,毛色都油亮了不少。

  因为急于赶路,花效便宿在山野之间,天为被地为席的将就着度日。

  山间免不得有狼群野兽之类的生物,宿在山间并不安全,是以每晚睡前,他都会捡来足够的枯枝搭成柴塔,一则驱赶野兽,二则为了取暖。

  夜间寒凉,柴火也免不得要烧的快些,到了下半夜也是天气最寒的时候,就连火堆也难以驱散夜间的寒冷了。

  花效半梦半醒之间,下意识的想要往温暖的方向挪一挪,便闻远方像是有窸窣的草动声传来,似是有什么东西过来的。

  他警觉的睁开眼睛环视一圈,见周围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兽,便以为是夜行的兔子,再一次倒头睡下。

  窸窣声依旧在靠近,却小了不少。花效翻了个身,将包袱压在脸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一宵枕梦,不见黄粱。

  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似是因为有风助燃,竟烧的更猛烈了些。眼睫之前跳动着的暖黄色火光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在这荒郊的原野中,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火种,便可以予劳累的人一场好梦。

  舟车劳顿的疲惫与十年寒窗的清苦相比,已经不算什么难捱的事情了。多年来,花效也早就练成了倒头就睡的绝技,就算是天上惊雷也唤不醒他。

  头下枕着的书册散发着袅袅墨香,无声之间,他感觉到搭在身上的衣裳被人向上提了提。

  只是睡梦之中不辨真假,清晨醒来之时,便忘在了脑后。

  他过夜的地方不远之处便有一条小溪,清澈的溪水坠着几片落叶,打着旋儿的漂往下游。

  花效先是灌满了自己的水囊,这才鞠着水洗了两把脸,拍了拍额头让自己醒了醒神,牵起小毛炉继续赶路。

  走过火堆的时候,他却发现了有点儿不对劲儿。

  他捡的柴火虽然足够燃烧半夜,却也不至于清晨还未烧完,难不成次数的树木木质坚硬,比较经得住烧?

  花效将自己捡过的几种树枝的模样默默的记在心间,骑上小毛驴,摇头晃脑的继续读起圣贤书。

  温文尔雅的嗓音在这无人的山间小路上飘了老远,衬的艰难晦涩的文字也没那么无聊了。

  而在花效离开的地方,一名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从树上跳下来,走到火堆旁拨散了尚未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堆。

  女子的手并不细腻,指尖掌心之处甚至带着点薄茧,跃下树来的动作也像是练家子。能一路跟来这么远的,除了云裳还能是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阴缘情愫:我的阎王老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 或者 rdww444” 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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