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笔落下,是那女子眉心的绿色孔雀。

  夜重华收起画笔端详了一阵,还是觉得缺了些什么似的摇了摇头。

  苏蓁望过去,便见画中的女子一袭华美的紫红色裙装,头戴金玉翡翠冠,一双手端庄的端在身前,脚下是盛开的曼珠沙华花海,绵延千里。

  若是单单品论这一副画作的笔法,可谓是当世名家之作。唯一美中不足的却是,画中女子的脸,并没有五官。

  “这就是我经年梦到的人。”夜重华指尖拂过画轴,那在女子的颊前停留了好一阵,才慢慢挪开了手,提笔在画中女子本应画着眼睛的位置下点了一颗泪痣。

  苏蓁亦是望着画中之人,女子额间的孔雀,与她在闵素娘的黄泉之镜中,看到男子披风上的孔雀一模一样。

  这二人,定然是有些什么联系的,只是苏蓁不好贸然去说,只是问道:“阎君大人可曾见过这女子?”

  “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冥府人尽皆知。”夜重华皱着眉头将画轴挂在墙面上,定定的望着:“鬼使白应该同你说过,我是老阎君从外界带回来的,在老阎君羽化之后,便接替了阎君的位子,一直做这冥府之君,已经有多年了。”

  苏蓁确实听说过,她也敏感的觉得,夜重华上位之事,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密辛。

  夜重华失去了再做阎君之前的记忆,而老阎君早已经羽化多年。那些血雨腥风,就只剩下斑驳的史册,尚有寥寥几言。

  “我化生的年代应该很久远了,至于到底在什么时候,我自己都不清楚。”夜重华望着自己的双手说道。这一刻,天上地下无所不能的阎君,就像少年时候,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却又充满了无尽恐惧的孩子一般迷茫且踟躇着。

  而迷茫,恐惧的太多了。再讲述那些事情的时候,心中就只剩下了平静。

  “我完全不记得我是怎么到冥府的,甚至是怎么坐上阎君之位的,甚至不记得老阎君生的什么模样,曾经的冥府又是什么模样。

  昔年,我曾前往九重天问询,失去记忆无非是三种可能性,受过重伤后短暂的失忆,极端痛苦时自我保护的失忆,或是被人以外在力量封印记忆。对我来说,似乎都不大可能。

  我为冥府之君,少出冥府。只要身在十万里黄泉之中,我便是当之无愧的王者,不可能有人封印我的记忆。若是在凡世手上,冥府的典籍不可能没有丝毫的记载。”夜重华分析道。

  苏蓁亦是拧了拧眉,小心的问道:“那阎君大人觉得,有没有可能,是第二种?”

  人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忘记了一些事情是极有可能的,这也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忘却了那些痛苦,才能更好的活着。

  可这一种失去记忆的方式,一般情况都只会失去令自己痛苦的那一小段记忆,不会将之前的一切都忘掉。

  苏蓁也确实想不出,作为冥府之君,早八百辈子就已经封心锁爱的夜重华,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什么事情,才会让他痛苦的封锁自己的记忆。

  “早在老阎君扶我上位之时,伏羲水镜便显示了我心如明镜台,一生一世封心锁爱,不可能会有爱恨情仇。所以说这种情况,是最不可能的。”夜重华道。

  他指着画上的女子,又道:“这些年,我一直想尽办法寻找那些我失去的东西,却毫无线索。冥府多少老一辈的人物相继身死道消,我最终也没能找到我忘记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就只有,这画中之人。”

  “画中之人?”苏蓁重复着问道。

  画中的女子没有五官,可从夜重华精妙的笔法已经可以看出,这女子定是身居高位,且仪态华贵的。她只是在画中一站,那至高无上的气场,便像是能够透过画纸渗透出来一般。

  夜重华肯定道:“从我继任冥府之君以来,就一直在做着一个相同的梦。画中的女子坐在奈何桥上,遥望白骨翻涌的三途河,或是脚踏彼岸花海,一步步的走来。每一场梦开始的时候,她都是雍容华贵的宛若临世的女帝,身后的场景也是一片祥和。

  可过一阵,场景便会变得无法控制。无边的曼珠沙华花海一夜凋零,三途河白骨翻滚,冥府天雷降世,万鬼汹涌。她的降临,像是给整个冥府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杀孽与动荡。

  而那绿色的孔雀,我却一度以为是不祥的标志。为了寻到这个人,我翻遍了冥府典籍,却也未曾寻到一丝一毫有关她的蛛丝马迹。”

  泱泱三界何其之大,想要在这三界之中,寻到这眉点孔雀的女子,又谈何容易。

  苏蓁似乎明白了夜重华在对待自己时的与众不同是来自于何处,除却他之外,她是唯一一个接触过他梦中女子额间孔雀的人,那种迷失在茫茫人海之中,突然寻到了一个识得自己的人的感觉,苏蓁感同身受。

  原来天上地下无所不能的阎君夜重华,心中也埋藏着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总是觉得,虽说梦境之中,这女子给十万里黄泉带来了血雨腥风。但她之所在,便是我心之所安。”夜重华叹道:“这诡异的感觉从何而来,我也不清楚,说到底也只是我的感觉罢了。”

  人之所以会做梦,是夜有所思或是先人托梦。可像是夜重华这样的冥府阎君,本身就是极致强大者,没有什么能够影响他的心情和情绪。

  仙者做梦,一般情况下都是在预示着什么,或是灾难,或是转折。

  可夜重华梦了这么多年,却还没有应验,是因为什么呢?

  苏蓁亦不甚明白,在心中默默记住了女子的大致轮廓,点点头道:“阎君大人放心,苏蓁一定会尽力帮您寻找,皆阎君大人之祸。”

  夜重华点点头:“你去吧,我想在这儿坐一会儿。”

  任他这样白日看画夜间做梦,迟早有一天会彻底魔怔下去的。苏蓁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终却还是咽了下去。

  很多事情,就是需要自己从那个圈子里走出来,外人说的再多都是没用的。

  就像是多年之前,很多人曾对她说过,她的贴身大丫鬟不可靠,诹媚不说还总有攀附权贵之心。总有一天,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背叛主子。

  那些时候,苏蓁被大丫鬟的花言巧语糊弄的好似鬼迷心窍,那么多人劝说愣是没信,一直将大丫鬟留在身边。

  甚至为了她,还惩罚了不少的忠仆。

  可后来,也正是她的大丫鬟背叛了她,告知了孟千佑她生辰八字有所隐瞒的真相,使得苏家上下获了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苏蓁扪心自问,若是当年多听些父亲母亲的劝告,早日将那大丫鬟处理掉,是不是便没有今天的事情了。

  只是这世间毕竟没有后悔药可吃。

  苏蓁走了几步,伸手推门之际,却又想到了一件事情,索性折返回来问道:“阎君大人,苏蓁还有一事不解。”

  夜重华的目光终于从挂在墙上的那副画上挪了挪,挪到了苏蓁的身上。

  “那日阎君大人重伤,我带您来天柱山的时候,曾见你身上布满血痕,这是何故?”

  书籍之中曾有记载,冥府之人多为恶鬼所化,拼死一战的时候很有可能会祭献出自己的极饿相。那日浑身上下布满血痕的模样,便是夜重华的极恶相么?

  夜重华单手扣在桌面上,沉默了半晌未开口。

  瞧他的模样,似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说出。

  苏蓁拱了拱手:“是苏蓁唐突了,不该问如此僭越的话题,阎君大人好好休息,苏蓁便先出去了。”

  “其实告诉你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夜重华换了个姿势,后背靠着椅背坐下来开口道:“我的本体原是他山琼玉,每次受伤的时候,便会宛若瓷器一般浑身布满裂痕,越重的伤血痕越多,就只有泡了天柱山内的这眼灵泉才会好转。”

  夜重华掀了掀眼皮:“这件事情,本府君谁都不曾说过,对外天柱山也只是一处修养之所,无人得知,本府君的原身出自此处。苏蓁,我想你足够聪明,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苏蓁自认为自己不是很聪明。

  就比如在面对夜重华的时候,什么该说她不太知道,但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除非她活腻了。

  怪不得当日将夜重华送回天柱山的时候,他那一身的血痕布满全身,像是整个人都要碎掉了似的。

  原来他在受了极重的重伤时,是真的会碎的啊,他还真是脆弱。

  苏蓁告辞,转身走出竹舍,在竹林之中选了个看不到太阳的位置接着淬炼掌心上的一团红莲之火。

  她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透过竹舍的窗子,看到坐在椅子上专注望着画中女子的夜重华。

  他的眉眼安静,望着那副画的时候亦是安静,像是承载了太多的感情,却丝毫说不出口一般。

  那女子紫红色裙据下盛开的曼珠沙华灼灼夭夭,像是能从她的脚下一直开到天际一般。而她擦过曼珠沙华的衣角,也带着袅袅香风,叫人心神皆宁。

  这样的一个女子,究竟是来自何处,出自何方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阴缘情愫:我的阎王老公》,微信关注“热度网文 或者 rdww444” 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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