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兄。”周演明见对方已经看到自己，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没办法再找借口离开了。他便走过来笑呵呵的推开了包厢门。
沈岩见周演明进来，便起身站了起来，回头只看见一个锥子脸的白净男子，穿着一身干净的西装，头发梳理的漂漂亮亮的。
“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预备干部处的情报科长沈岩，是我兄弟；这位就是典狱司的周演明。”许子明说完，摆了摆手。
两人握了握手，寒暄几句开始落座。
“演明兄，怎么搞得这么迟？”许子明随口问道。
周演明假装懊悔说道：“叫了辆黄包车，我刚在车上躺上一会就睡着了。结果这师傅不知道路，差点给我拉到玄武湖去，你说气不气人？”
“什么车夫，连着秦淮河都不知道。”沈岩当然知道这周演明是有意在扯谎，当官的尤其是这种经常跟各路人马打交道的小官小吏，个个都是随口扯谎的高手，所以他这才故意挑口问道。
周演明岂不能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便随口打马虎眼道：“那个啥！听口音估摸着是个外地人，现在这南京城拉黄包车的外地人可不少。”
许子明见周演明有点扯不下去了，赶紧挥手喊道：“老板，我们的菜该上了，再拿几瓶啤酒，要黄师傅牌的。”
店老板应声之后，不一会店员就端来了做好的酒菜和啤酒。啤酒对于不少人来说是新鲜玩意，自从黄柯投办了“黄师傅”牌啤酒之后才开始在民间普及开来，不过价格也不算便宜，一般人家也都是逢年过节才喝上一些，可对于周演明这些人来说，啤酒已经是家常便饭必点的饮品了。
啤酒打开，沈岩冲后面招了招手，人高马大的马参谋立刻上前，开始给周演明、许子明和沈岩先后倒酒，他举止有些粗鲁，倒酒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瓶子，弄得啤酒沫子洒的到处都是。
马参谋赶紧去用衣服擦拭，却不料把腰里的大眼撸子掉落在地上，周演明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沈科长吃饭竟然还带着保镖，且是带枪来的。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恐和不悦。
“滚出去！”沈岩自然是注意到了周演明这细微的变化，看似十分恼火的对马参谋吼道。马参谋连连陪着不是，赶紧麻溜的要向门外走去。
“吃饭的家伙！”沈岩又大吼一声，马参谋这匆忙跑进来，把丢在地上的手枪捡起，然后站到了刚才的位置。
“你们两个到门外候着吧。”沈岩有些不悦的说道，两人应了一声之后，推门而出在门口站立。
待到这些事完了以后，沈岩才换了一副赔笑的面孔道：“两位不要见怪，这些个粗人办不好事情。让你们见笑了，见笑了。”
周演明笑道：“说句见笑话沈科长别不爱听啊，我先前以为预备干部处都是像沈科长这样风度翩翩，没想到也有这样的粗人？”
沈岩摆摆手，“这俩人不是我们预干处的，他们两个是蒙古巴图司令的部下。巴图司令派过来给我送点东西，他们手段可以，被我们杨长官相中，就轮到了行动组。你说，杨长官和巴图司令都是西关时候的老交情了，要两个人还能有什么难事吗？”
说完，沈岩故意的放肆笑了。
许子明自然知道其中深意，便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沈主任啊，对部下不要这么苛刻嘛，黄委员长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要‘亲爱精诚’嘛！”
“对对对，你这个生意人比我懂的都多。”沈岩也跟着半开玩笑。
“那是，不然许老板怎么能够出入汽车，住大别墅呢？”坐在主席位上的周演明也跟着说道。
许子明连连摆手，“都是各位兄弟帮着照应。周主任、沈科长你们二位都是我的贵人，咱们之间也好鼎力帮忙才是。”
“那是自然。”说着，沈岩端起酒杯同周演明敬酒。两人碰了几杯之后，不胜酒力的沈岩已经面露红意。
酒过三巡之后，气氛就好了很多。三人开始以兄弟相称，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勾肩搭背亲的就像是一个娘的一般。
这时候，有些醉意的沈岩忽然清醒起来，他把手搭在周演明肩膀上，认真的说道：“周兄，兄弟其实今天找你是有一事相求。”
周演明嘴里叼着烟，无所谓的说道：“什么事尽管吩咐。”
“好，周兄果然痛快！”沈岩拍了拍手，门外的持枪而立的胡马二人推门进来，两人将一个不起眼的铁皮盒子摆在桌上。
摆弄箱子的老胡跟旁边的沈岩对视一眼，老胡便心领神会的去打开箱子，打开的那一霎那，老胡黑乎乎的脸上映照出并不鲜明的金光。
接着，老胡将箱子调转一头，摆给周演明看。周演明表面镇定，内心里却是波澜不已，钱和黄金对人的冲击最大，尤其是面前这些金块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起，还发出淡淡金光的时候。
“沈科长，这是什么意思？”周演明把目光从金条上挪开，淡淡的问道。
“既然是兄弟，我也不说外话了。是这样的，远征军第二军的巴图司令委托我办件事。”沈岩也不避讳，直言的说出了事情的前后经过，不过他没说是让这些囚犯去当兵，只是说蒙古现在需要劳工太多，而这些老公期限将要到了，所以说这是不得已为之。
“希望周处长能够从国家大义出发，对这些囚犯开个条子，让他们继续在蒙古那边进行劳动改造。”
“这事我已经和许老板说了，他做担保确保无误。即使将来事发，也不会追究到兄弟你的头上。”沈岩毫无保留前前后后都说了。
周演明却不答话，箸如雨下，一盘清炒豆芽俨然已经全部进入到他的嘴里。倒不是这盘炒豆芽有多好吃，只是他在思考。
这么大的事情，他思考思考也属正常，要是他听完就答应，那才是不正常。
沈岩和许子明也都不说话了，静静地等待着周演明的回答。
一连几分钟，周演明始终未言语一声，一盘豆芽已经没剩下几根了。
“周兄，你再吃恐怕就要把这盘子吃掉了。”许子明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半开玩笑的提醒道。
周演明微微欠笑，这才放下筷子长叹口气。
沈岩看他的表情知道可能要趁机敲竹杠，便摆了摆手让胡马二人先出去了。胡马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又朝周演明那望了望之后，这才出去了。
周演明表面上镇定，脊梁上却冒出一丝凉汗，今天这是一笔险财，不拿不是他的作风，有许子明推荐担保，拿了自然是没什么风险，这件事也不算难办，现在很多地方都送礼送钱到他们这来，延长所在地方囚犯们劳役的期限，目的不就是为了多让这些人去干点活嘛。
可这次还是有些风险，蒙古的这七千人人数众多，况且他还真搞不清楚对方到底要这些人想去干什么。
可就算不拿的话，说不定也走不出这个门。
预干处这帮人是干什么的他再清楚不过了，今天眼前的这位还故意带着两个行动组的人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等于就是在告诉自己，帮不帮他看着办，要是帮忙的话
见差不多了，周演明才长叹口气道：“沈兄，不是兄弟不愿意帮你，只是这事不太好办。”
“那意思是能办了？”沈岩笑道。
周演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事情不都是人办的吗？再说了，巴图司令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只不过眼下全国抗战的特殊时期，劳动力紧张不说，囚犯们也管的严峻。走正常程序的话要耽误些时间，不过我会尽力去办的。”
沈岩一听这话，知道有了眉目。
周演明又道：“既然是兄弟我也实不相瞒。沈老弟，这找人延长期限开条子，尤其是开延长几年的这种条子，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点，这样吧，我拿一些去打点，其他的你拿回去还给巴图司令好了。”
说着，他随意的从盒子里拿出几块金条放在自己跟前。
沈岩知道他这是故意谦让，哪有办事不拿钱的，不过这周演明官场规矩倒是熟的很，办起事情来一套套的。
“这可不行！周兄，这些你必须收下。”沈岩将盒子推到周演明跟前。周演明又推回去。两人就这样谦让来谦让去，弄了好一会之后，还是许子明从中调和。
“我说周老弟，既然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要客气了。再说了，这也不是沈兄弟自己的钱，巴图司令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吧，拿了这些钱，尽力去办事，事情办好了才是真的。”
经许子明这么一说，周演明故作姿态，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三人把酒言欢一直到深夜，走的时候，周演明将那个沉甸甸的盒子揣在了自己怀中，不敢打黄包车，直接电话叫了局里的一辆车才把自己送回去。
沈岩见周演明进来，便起身站了起来，回头只看见一个锥子脸的白净男子，穿着一身干净的西装，头发梳理的漂漂亮亮的。
“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预备干部处的情报科长沈岩，是我兄弟；这位就是典狱司的周演明。”许子明说完，摆了摆手。
两人握了握手，寒暄几句开始落座。
“演明兄，怎么搞得这么迟？”许子明随口问道。
周演明假装懊悔说道：“叫了辆黄包车，我刚在车上躺上一会就睡着了。结果这师傅不知道路，差点给我拉到玄武湖去，你说气不气人？”
“什么车夫，连着秦淮河都不知道。”沈岩当然知道这周演明是有意在扯谎，当官的尤其是这种经常跟各路人马打交道的小官小吏，个个都是随口扯谎的高手，所以他这才故意挑口问道。
周演明岂不能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便随口打马虎眼道：“那个啥！听口音估摸着是个外地人，现在这南京城拉黄包车的外地人可不少。”
许子明见周演明有点扯不下去了，赶紧挥手喊道：“老板，我们的菜该上了，再拿几瓶啤酒，要黄师傅牌的。”
店老板应声之后，不一会店员就端来了做好的酒菜和啤酒。啤酒对于不少人来说是新鲜玩意，自从黄柯投办了“黄师傅”牌啤酒之后才开始在民间普及开来，不过价格也不算便宜，一般人家也都是逢年过节才喝上一些，可对于周演明这些人来说，啤酒已经是家常便饭必点的饮品了。
啤酒打开，沈岩冲后面招了招手，人高马大的马参谋立刻上前，开始给周演明、许子明和沈岩先后倒酒，他举止有些粗鲁，倒酒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瓶子，弄得啤酒沫子洒的到处都是。
马参谋赶紧去用衣服擦拭，却不料把腰里的大眼撸子掉落在地上，周演明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沈科长吃饭竟然还带着保镖，且是带枪来的。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惊恐和不悦。
“滚出去！”沈岩自然是注意到了周演明这细微的变化，看似十分恼火的对马参谋吼道。马参谋连连陪着不是，赶紧麻溜的要向门外走去。
“吃饭的家伙！”沈岩又大吼一声，马参谋这匆忙跑进来，把丢在地上的手枪捡起，然后站到了刚才的位置。
“你们两个到门外候着吧。”沈岩有些不悦的说道，两人应了一声之后，推门而出在门口站立。
待到这些事完了以后，沈岩才换了一副赔笑的面孔道：“两位不要见怪，这些个粗人办不好事情。让你们见笑了，见笑了。”
周演明笑道：“说句见笑话沈科长别不爱听啊，我先前以为预备干部处都是像沈科长这样风度翩翩，没想到也有这样的粗人？”
沈岩摆摆手，“这俩人不是我们预干处的，他们两个是蒙古巴图司令的部下。巴图司令派过来给我送点东西，他们手段可以，被我们杨长官相中，就轮到了行动组。你说，杨长官和巴图司令都是西关时候的老交情了，要两个人还能有什么难事吗？”
说完，沈岩故意的放肆笑了。
许子明自然知道其中深意，便摆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沈主任啊，对部下不要这么苛刻嘛，黄委员长不是经常教导我们，要‘亲爱精诚’嘛！”
“对对对，你这个生意人比我懂的都多。”沈岩也跟着半开玩笑。
“那是，不然许老板怎么能够出入汽车，住大别墅呢？”坐在主席位上的周演明也跟着说道。
许子明连连摆手，“都是各位兄弟帮着照应。周主任、沈科长你们二位都是我的贵人，咱们之间也好鼎力帮忙才是。”
“那是自然。”说着，沈岩端起酒杯同周演明敬酒。两人碰了几杯之后，不胜酒力的沈岩已经面露红意。
酒过三巡之后，气氛就好了很多。三人开始以兄弟相称，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勾肩搭背亲的就像是一个娘的一般。
这时候，有些醉意的沈岩忽然清醒起来，他把手搭在周演明肩膀上，认真的说道：“周兄，兄弟其实今天找你是有一事相求。”
周演明嘴里叼着烟，无所谓的说道：“什么事尽管吩咐。”
“好，周兄果然痛快！”沈岩拍了拍手，门外的持枪而立的胡马二人推门进来，两人将一个不起眼的铁皮盒子摆在桌上。
摆弄箱子的老胡跟旁边的沈岩对视一眼，老胡便心领神会的去打开箱子，打开的那一霎那，老胡黑乎乎的脸上映照出并不鲜明的金光。
接着，老胡将箱子调转一头，摆给周演明看。周演明表面镇定，内心里却是波澜不已，钱和黄金对人的冲击最大，尤其是面前这些金块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起，还发出淡淡金光的时候。
“沈科长，这是什么意思？”周演明把目光从金条上挪开，淡淡的问道。
“既然是兄弟，我也不说外话了。是这样的，远征军第二军的巴图司令委托我办件事。”沈岩也不避讳，直言的说出了事情的前后经过，不过他没说是让这些囚犯去当兵，只是说蒙古现在需要劳工太多，而这些老公期限将要到了，所以说这是不得已为之。
“希望周处长能够从国家大义出发，对这些囚犯开个条子，让他们继续在蒙古那边进行劳动改造。”
“这事我已经和许老板说了，他做担保确保无误。即使将来事发，也不会追究到兄弟你的头上。”沈岩毫无保留前前后后都说了。
周演明却不答话，箸如雨下，一盘清炒豆芽俨然已经全部进入到他的嘴里。倒不是这盘炒豆芽有多好吃，只是他在思考。
这么大的事情，他思考思考也属正常，要是他听完就答应，那才是不正常。
沈岩和许子明也都不说话了，静静地等待着周演明的回答。
一连几分钟，周演明始终未言语一声，一盘豆芽已经没剩下几根了。
“周兄，你再吃恐怕就要把这盘子吃掉了。”许子明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半开玩笑的提醒道。
周演明微微欠笑，这才放下筷子长叹口气。
沈岩看他的表情知道可能要趁机敲竹杠，便摆了摆手让胡马二人先出去了。胡马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又朝周演明那望了望之后，这才出去了。
周演明表面上镇定，脊梁上却冒出一丝凉汗，今天这是一笔险财，不拿不是他的作风，有许子明推荐担保，拿了自然是没什么风险，这件事也不算难办，现在很多地方都送礼送钱到他们这来，延长所在地方囚犯们劳役的期限，目的不就是为了多让这些人去干点活嘛。
可这次还是有些风险，蒙古的这七千人人数众多，况且他还真搞不清楚对方到底要这些人想去干什么。
可就算不拿的话，说不定也走不出这个门。
预干处这帮人是干什么的他再清楚不过了，今天眼前的这位还故意带着两个行动组的人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等于就是在告诉自己，帮不帮他看着办，要是帮忙的话
见差不多了，周演明才长叹口气道：“沈兄，不是兄弟不愿意帮你，只是这事不太好办。”
“那意思是能办了？”沈岩笑道。
周演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事情不都是人办的吗？再说了，巴图司令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只不过眼下全国抗战的特殊时期，劳动力紧张不说，囚犯们也管的严峻。走正常程序的话要耽误些时间，不过我会尽力去办的。”
沈岩一听这话，知道有了眉目。
周演明又道：“既然是兄弟我也实不相瞒。沈老弟，这找人延长期限开条子，尤其是开延长几年的这种条子，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点，这样吧，我拿一些去打点，其他的你拿回去还给巴图司令好了。”
说着，他随意的从盒子里拿出几块金条放在自己跟前。
沈岩知道他这是故意谦让，哪有办事不拿钱的，不过这周演明官场规矩倒是熟的很，办起事情来一套套的。
“这可不行！周兄，这些你必须收下。”沈岩将盒子推到周演明跟前。周演明又推回去。两人就这样谦让来谦让去，弄了好一会之后，还是许子明从中调和。
“我说周老弟，既然都是自家兄弟就不要客气了。再说了，这也不是沈兄弟自己的钱，巴图司令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吧，拿了这些钱，尽力去办事，事情办好了才是真的。”
经许子明这么一说，周演明故作姿态，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三人把酒言欢一直到深夜，走的时候，周演明将那个沉甸甸的盒子揣在了自己怀中，不敢打黄包车，直接电话叫了局里的一辆车才把自己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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