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完全不能自控,早已络软经酥,柔弱无骨,荷香四溢。

  阿龙更不熬忍,抱起她寻了处泉暖水浅之处,一只手放她轻轻平躺下来,另一只手将她的头托出水面,这才放心大胆,俯身轻轻压了上去。

  青荷的头,稳稳地枕着阿龙的手,随着他的动作,水波不断翻涌,她的心亦随着泉浪荡漾,他一头漆黑的发丝亦随着泉波飘扬。

  她张臂将他抱在怀中,他的一头青丝,便滑向她的手臂,每一次动作,便是一次轻柔的卷扫。

  正是喜极乐极,忽然勃然变色:“便是做梦,阿龙怎会有如斯长发?”登时大急,奋力再摸,长发越捉越多,越抓越长。

  青荷惊骇无极,奋起平生之力,猛地推开阿龙,翻身而起,心底惊呼:“他哪里是阿龙?分明是“飞龙在天”!我中了何等邪魔?做这等离奇古怪的梦?”

  陡然惊醒,其实仍在梦中,却已悲愤难忍,更是心痛如锥。

  绝望到了极处,唯有自我修复:“不,他就是阿龙,他的胸膛又宽又阔,他的怀抱又温又暖,怎会不是阿龙?反正是在梦中,何不让美梦继续?哪怕只留住阿龙的一缕松香?”

  怎奈那冰火之剑,那死亡之狱,重现眼前。恐惧渗透每一颗毛孔,悲愤压迫整个心胸:“不,他不是阿龙,他的声音极致蛊惑,那是死神的诱骗,那是地狱的召唤。”

  你听,他又在说话,好似爱荷不能自拔,实则杀荷眼都不眨:“前一刻热如火,后一刻冷如冰,是欲擒故纵?还是爱恨不清?”

  青荷听的毛骨悚然,唯有拼命退缩。

  阿龙发乎情,却未能止乎礼,几欲不能自持。强压爱欲,一把将她抢抱怀中,再不肯放松:“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都会一如既往爱你。你放心,我有足够的耐性,陪你伴你余生。”

  青荷颤抖着牙齿说道:“我没有……耐性!我没有……余生!”阿龙,你亲口说过,我什么都不缺,就缺耐性。何况事到如今,我身中双毒,随时随地,长眠不醒。

  他忽生怜惜,爱意更浓,抱得更紧:“我知道,你虽想我念我,却因饱受伤害,难免怨我怒我,更加仇我恨我。只是,你可否放下仇恨,让我将功补过?”

  青荷只想尽快逃脱,远远避开这个恶魔,只是纵然奋力推拒,依然无可奈何。更因思龙过度,一颗心不受管控,一张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问这个,我不妨实话实说。想你无异寻死,念你无异轻生

  。活着本来不易,我又何必如斯自虐?”

  阿龙闻言极度伤心,极度抑郁。这让她疑惑又生,念着阿龙,急忙出语相慰:“你若不是“飞龙在天”,我不怕做你入梦。”

  阿龙紧紧相拥,幽幽说道:“我不仅入你梦,还要入你心。”

  青荷登时觉醒,十二分心痛:“你待我如刍狗,弃我如敝履,杀我如草芥,我若将你放在心里,还不如直接下地狱!”

  他似乎唯恐被她看透,极尽呵护,极尽温柔:“我怎会厌你弃你杀你?我爱你疼你还来不及。”

  她更生清明,连连摇头,不为所动,不以为然:“这一世,我时刻不敢相忘,你是杀人魔王。”

  阿龙很是伤情,很是落寂,声音奇冷无比:“我杀的人,怎会比你们多?”言未毕,已是懊悔不已:“我对你只有真心,只想娶你爱你。”

  青荷闻言,嗤之以鼻:“你说什么?娶我为妾?我还不如直接投奔阎王爷!”

  阿龙只当她在玩笑,急忙收起悲色:“我知你顽皮,最爱和我作对。你放心嫁我,做龙小夫人。我好好补过,你好好改过。”

  青荷梦中一哂:“龙小夫人?愧不敢当!做梦我都外行!怕是改不好,没的让人耻笑。”

  阿龙更觉好笑:“你我真心相爱,你是我的至宝,谁敢耻笑?”

  青荷一声冷笑,冰彻四肢百骸:“我会不知好歹?我会不辨黑白?我会与你相爱?等着一脚飞踹?彻头彻尾惨败?心甘情愿悲哀?”

  阿龙惊诧至极:“何出此言?”

  青荷一笑莞尔:“你是魔鬼,我不奉陪!”

  阿龙念着她适才无尽的爱,若有所悟:“你精灵古怪,最爱颠倒黑白。”

  青荷刀枪不入,无懈可击:“随便你误会,我都无所谓。”

  言毕抬头望月,陡然念起月光宝盒,虽求之不得,却浮想联翩。这一世的记忆,如同月光,无孔不入。

  无数回忆,涌入潮水;无数幻影,奔如决堤;无数往昔,酣然入梦:“别人以为你无所不能,依我之见,你不过是个“变色龙”,算不上真英雄。”

  阿龙啼笑皆非:“依你之见,谁是真英雄?”

  青荷大言不惭:“天下英雄,莫过我的父兄。”

  阿龙脱口便问:“你父兄何方神圣?”

  青荷一脸认真:“你的耳朵,不配听他们大名。”

  阿龙不以为杵:“你即便不说,我也早有

  耳闻。”

  梦中,青荷才思如泉,自说自话,滔滔不绝,却对父兄决口不提:“我须提前和你预警,姐姐若知你如此害我,定会取你性命。从小到大,姐姐最疼我,直到后来迷上凌哥哥。

  也难怪,凌哥哥堪称“三好三高”:心肠好,脾气好,人缘好;学问高,见识高,武功高。说句实话,凌哥哥虽好,醋点太低,醋性太大,当真比不上泰哥哥。我问姐姐因何舍泰求凌,她却笑而不答。我冥思苦想,终于恍然大悟:定是凌哥哥更听她话,才更得她垂青。

  你这“变色龙”,肯定不得姐姐欢心。做她妹夫,唯有望洋兴叹。当然,你绝不会异想天开,我更不会错爱渣男,所以无需废话连篇。”

  阿龙听得连连皱眉,好容易盼她闭嘴,急忙插上一言:“她的欢心,我不稀罕。早晚你会知道,我绝非渣男。我更关心,凌哥哥、蔡哥哥乃何方神圣?难道都是你们北鞑人?”

  梦中,青荷念及泰哥哥,如沐春风:“表哥就是表哥!什么北鞑人?分明是南虞人!话说回来,你又何必痛恨北鞑?你难道不知?八百年后,咱们不分南北,都是一家!”

  阿龙闻言一脸怒容:“鞑人杀我蜀民千万,这笔血债,如何算完?”

  青荷不以为然:“都是自己人,何必较那真?何况,有一样东西,你永远算不完,那便是时间。”

  阿龙的脸,瞬间降到冰点:“我不算身后百世,我只管有生之年!任他是天皇老子,休想杀我子民,抢我河山!”

  青荷登时大悔,只觉自己蠢得欠抽:“虽说只在梦中,可如此胡说八道,难免小命不保。”

  好在梦中思维,不必连贯,索性顾左右而言他:“咱们不说北鞑,只说泰哥哥。他可是普天之下,最大的英雄,最大的情圣。当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通天彻地,气冲霄汉。”

  不料阿龙闻言更是如临大敌,一脸黑线:“你怎在夫君怀里夸奖猛男?”

  她却专门和他对着干,再也肆无忌惮,思维更是跳跃式发展:“你又不是我夫君,我用你管!你不让,我偏说!泰哥哥与雯姐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真情不渝。可不像你,忽冷忽热,见异思迁。”

  阿龙大为不悦:“我何曾朝三暮四?”

  青荷一脸不屑:“你又非阿龙,便是朝五暮六,与我何干?总之,除了阿龙,世间好男儿,便数泰哥哥。别的不说,泰哥哥做的弹弓,极有阿龙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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