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白吧唧了一下嘴角,又朝杨凌贴了贴,呓语了一句:“好吃不过夫君。”

  杨凌失笑,这丫头梦里都在想什么呢?

  新年总该有点新气象,不管周围隐藏着多少危险和险恶,大年初一就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过去了,不知这算不算好兆头,真希望这新的一年能都似今天一般安乐祥和就好了。

  曲小白睡得心满意足,以致于第二天又起晚了。

  醒了之后,她歪在床榻上没有急着起来,而是嘟囔着埋怨了几句:“怎么身子越发沉了?”

  杨凌已经穿好了衣裳,回头瞧着她,笑道:“月份越来越大,身子自然越来越沉。辛苦夫人了。我让人炖了补汤,一会儿你起来喝一碗,会让你感觉好一点的。”

  曲小白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哀哀一叹,“这小家伙让我本就不怎么样的身材如今更不像话了,跟个葫芦似的。”

  但明眸之中却是隐隐笑意。杨凌晓得她并非真正埋怨,只是邀宠的小手段罢了,遂矮身坐在床沿,道:“等你生产完,我陪你做那个什么普拉提,就你给我看过的那个视频里的东西,那个不是对恢复身材很有效吗?”

  “真的陪我做?”曲小白眼前一亮。

  杨凌挑了挑眉:“我说过假话吗?”

  “自然没有,杨凌最好了。”曲小白双手一环,抱住了他的腰,往他身上蹭了蹭,那姿态,同一只猫咪也没差了。

  杨凌握着她的手,眼睛却往她胸前瞄,“只是……我看好不容易长大了一点的这个地方,会不会因为做那个普拉提而变小啊?”

  “杨凌!”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连说个话都要占女人便宜。曲小白和他笑闹了一阵,穿衣起来,看看自己似乎比昨天又大了一些的肚子,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倍感新鲜,“原来怀孕是这种感觉。当初得亏云不闲向你告那一状,才保住了这个孩子,不然,咱们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乐趣和期待了杨凌随手拿了一本手札,翻开一看,是一本脑外科的手札,字迹一点都不清秀,缭乱得就跟春日里横生的草芽一般,肆意中又透着点韧劲。

  都说字如其人,他看这字,也真的是如其人了。

  他的小妻子,活得肆意又坚韧,虽然是温室里张大,但绝非什么不能见风雨的娇花。

  书房里的清冷书香中无不透出曲小白的气息,杨凌脑子里有一忽浮现出那个大屏上清冷高贵的红衣女子,恍惚那个女子的模样就是曲小白灵魂的真实模样。

  杨凌一直知道,他爱上的是小白身体里的那颗有趣的灵魂,抽象的、虚无的灵魂。而他能找到的表达爱的方式,只能是对这具身体无限宠爱。

  要如何去爱一个灵魂?

  又不能把灵魂剥离出来。

  杨凌意识到自己是钻进了一个牛角尖,但一时也没有办法钻出来,毕竟,让他自欺欺人地觉得这颗灵魂和这个人就是一体的,那也是不太现实。

  在书房里耽搁了许久,杨凌才回了卧房,去盥洗室洗漱过了,换了宽松的睡衣回到床榻上,曲小白睡梦中感觉到他的身体,翻了个身,跟个青蛙似地趴在了他身上。

  杨凌嘴角露出点笑意,把她往臂弯里揽了揽,将她睡得散乱的青丝理顺了顺,倾身在她嘴角亲了亲。

  。”

  虽然说她和杨凌的感情不用靠这个孩子来维系,但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她是真的有了一种从爱人到亲人的感受,从此之后她和杨凌之间就是血脉相连的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奇妙,无法形容,让她每每做梦都会笑醒。

  杨凌听她说起过当初这个孩子的故事,对于当初的曲小白来说,可能这算不得意外之喜,毕竟她不想那么早要孩子,但对于那时的他来说,不知道有多渴望这个孩子。

  一个他和曲小白的孩子,能够永久留住她在身边的保障。

  杨凌忽然问:“小白,你想不想我记起以前的事情?”

  曲小白不大在意地道:“这个问题不是以前探讨过吗?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了,只要你好我好,记不记起来都无所谓啦。今天不若咱们去县城逛逛?”

  “好。”杨凌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其实县城里能有什么好逛的?那场大雪让整个县城都成了冰雪之城,虽说因为有慕南云的军队在这里,及时清理了积雪,但也难免萧条,况且大年之后,商铺都还没有开始营业,就连他们最火爆的福源居都是要到元宵节之后才开始营业,想买东西都没处去买的。

  但既然小白喜欢,他便喜欢。

  阿五备好了马车,杨凌顺口又吩咐他:“你去挑几样礼品放车上,说不定今天会去拜访些友人。”

  曲小白也没多问,反正她就是想出门逛逛,拜访谁都无所谓。

  阿五准备好了以后,才来请两人上马车,曲小白今天穿了件红色襦裙,鲜艳的颜色衬着雪白肌肤,越看越觉得跟个年画娃娃似的,杨凌忍不住低下头,嘴角憋着笑。

  长着一张娃娃脸能怎么办?只能是用一句过分可爱来形容了。

  外面罩上雪白的狐裘,一行一动之间露出一点红,红白相映,本来算是挺俗套的配色,但也是顶好看的配色。

  谁说大俗就不能是好看的了?

  上车之后,阿五赶了车往县城直去。一路上时断时续听见些鞭炮声响,都是些财主或大户人家的孩子们在玩耍,穷人家是放不起鞭炮这种东西的。

  曲小白时不时掀开帘子看一眼,入目处除了雪和几个打雪仗的顽童,几乎都看不到人影。快接近县城的时候,才看见路上有走亲戚串门的行人,稀稀落落,也不算多。

  一个县城,萧条至此,让人忍不住唏嘘。

  阿五赶着车到了商铺街,只有一家棺材铺开着门营业,看店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脸上布满皱纹,自然也是没什么生意的。

  这个年头儿,穷人用不起棺材,死了人不过是用破席子一卷,找个地儿埋了就是,富人么,大过年的也用不上棺材,除非是得了什么急病或是意外死了的。

  曲小白隔着帘子缝瞧了一眼,觉得这位应该是生计所迫,除了在这里看店,也没有别能干的事情了,或者已经是无家可归了,所以才大年初二就守在棺材店里。

  曲小白轻轻叹了一声,“这还真是个穷得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不想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她把目光挪向杨凌,“你说这穷山恶水的,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水灵人儿出来呢?”

  “夫人这是在调戏为夫吗?”

  “嘻嘻,你猜。”曲小白嘻嘻笑着,一掀帘子,正巧就看见了县衙,县衙的门前,有鞭炮的残屑和着残雪,似乎在昭示它大年夜里的热闹,但此时衙门口空无一人,萧瑟无比,哪里还有半分衙门口该有的威严。

  “张敬林家。”曲小白嘟囔了一句。

  刚想要催促阿五赶紧把车赶离这儿,就看见远处跌跌撞撞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一个人,曲小白探头一瞧,道:“好像是陈九,就是王师爷的小舅子。”

  杨凌不由抬了抬头,“陈九?就是那个想要对你图谋不轨的捕快?”

  此时人离得更近了,曲小白确定这个跑得急慌慌的人就是陈九无疑了,“是陈九,瞧他这个慌乱的样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阿五你先别急。”

  若是别人,曲小白确实懒得管这个闲事,但陈九是王平的小舅子,虽说陈九的姐姐只是王平用来遮挡世人眼睛的一片障目之叶,但好歹也是和王平过了十几年了,没有感情,总还是有外在的一层关系的,她怕是王平家出了事。

  阿五把马车驾驶到一处不碍事又隐蔽视野又开阔的地方,勒停了马,杨凌把帘子打起了一半,自己坐在了外边,把曲小白挡在了避风的里面。

  陈九已经跑到了张敬林后衙的门口,狠命拍门:“开门!快开门!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曲小白向杨凌交换了个眼神,意思很明显,你在外面人头多,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凌便顺口问了阿五一句:“昨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阿五道:“外面的事情阿六比较清楚,不过我今天早上没有看见他。”

  后衙的门房出来开了门,在门口和陈九说话,询问陈九什么事,陈九声音急促地道:“大人在家里吗?我有要案要禀告大人,城西杀死了很多人!”

  杨凌道:“小白,你想下去看看,还是继续去逛逛?”

  “下去看看吧,也不知道是死了些什么人。”杨凌这般问,明显是想下去的,只是在顾忌她,怕她不爱管这些闲事。但她亦怕会牵扯到自己人,毕竟,在这南平之中,明里势力最大的要属慕南云,但暗中势力最大的,就当属杨凌了。大规模的杀人,大概也就只有杨凌和慕南云做得到了。慕南云杀人自然会有军中的人处理,她怕是杨凌……只是看杨凌并不知情。以防万一,她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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