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很难受。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因为两个关系连五服都不算的亲戚,受了如此无妄之灾。

  苍天可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根据北晋律例:家中女儿出嫁后,和夫家绑在一起,娘家受责,与出嫁女无关。

  同理,出嫁女惹出麻烦,只要娘家人没参与,也不会牵连到娘家,

  当然,这是普通罪责,如若是诛九族的大罪,上述条文不计算入内。

  在这里要解释一下九族涵盖,所谓九族,即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父族四:指自己一族,出嫁的姑母及其儿子、出嫁的姐妹及外甥、出嫁的女儿及外孙。

  母族三:是指外祖父一家、外祖母的娘家、姨母及其儿子。

  妻族二:是指岳父的一家、岳母的娘家。

  勾结海盗的三位大臣,威义侯妻子常氏是玉贵妃嫡亲妹妹,也是景王的姨母。

  但从九族的妻族论,只能追责到威义侯夫人父母,也就是勇国公常家,却是挨不到景王这个外甥头上的。

  甚至因为如今景王外祖父、外祖母老勇国公夫妇去世,常家其余人无教养失察之责,若威义侯夫人获罪,都未必能牵连到勇国公府。

  但话是这么说,威义侯夫人的确是景王的亲小姨,因为景王妃也是勇国公府出身,叫威义侯夫人一声姑母,是以,两家走的算比较近。

  威义侯府出事,虽然法理上和景王无关,可情理上,景王还真摆脱不开嫌疑。

  …………

  要单单光是这,景王虽然憋屈,但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他摊了个坑外甥的姨呢。

  可景王最不能容忍的是,鸿胪寺卿赵本也和自己牵连到一起。

  听听,鸿胪寺卿的弟弟和自己王府长史是亲家。

  这他妈哪跟哪啊!!!

  景王都快疯了。

  你哪怕说鸿胪寺卿和他王府是亲家他都忍了,和其弟弟结亲是什么鬼。

  再说了,就算其弟也参与了鸿胪寺卿和海盗勾结,那找的也是长史彭子岂,和他景王什么关系?

  呃,好像确实有关系………

  景王府长史属于景王麾下属官,是其嫡系,长史获罪,景王最少也得是一个失察之罪,若是长史罪重,他也得跟着吃不少瓜落。

  更重要的是,长史算是每个王府对外的大管家,其所作所为,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王府的意思。

  彭子岂如果真的和海盗有勾连,在外人看来,八成就是景王在后授意指使。

  “………”

  景王真的对此事感觉有些棘手了。

  三个案犯,两个和他有关系,一个是来往亲密的亲戚,一个和他心腹手下结亲。

  啧啧,这怎么瞧,景王的嫌疑都很大。

  再加上之前海商案景王还没完全脱身,两案相加,景王党的局势瞬间变得很是被动…………

  …………

  景王府

  熬了一宿没睡的景王,双眼通红,精神微微有些颓废,但脾气却愈发火爆。

  “乐止这厮好算计,闷声不响的给本王憋了这么大一个杀招,弄得我们好生被动。”

  勇国公常嘉脸色也不好看,威义侯夫人是他亲妹妹,如今被押入天牢,他岂能放心,更重要的是,因为他那个混账妹夫,自家勇国公府有很大可能会受牵连。

  搞不好,父辈当年打下来的基业,都得折进去大半。

  想到这,常家脸色漆黑如墨:“今日温鸣在朝中大肆攻讦,主要目的就是奔着常家和景王府来的。

  估计要不了多久,刑部就会派人来我府上问询,若是端王他们再在旁边推波助澜,搞不好本公还要去堂上走一遭。”

  景王眉头紧皱,勇国公常嘉官居镇南将军,手上的兵权虽然不多,但军中人脉很广,再加上勇国公府出身勋贵,正好帮助景王党在军方和勋贵这两个圈子扩大影响。

  毫不客气的说,无论是镇南将军还是勇国公,目前常嘉的这两个身份,对景王来说助益颇多,再算上其是景王亲舅舅,忠诚度可以保证的优势,常嘉可谓是景王党铁杆核心层。

  若是常嘉因为威义侯夫人被废,景王无异于断了一臂,损失之严重,远远胜过之前的端王失去孔公博。

  捋了捋袖子,景王双目闪过一丝的狠色:“威义侯决不能和常家有牵连,舅舅,有没有办法联系到狱中的姨母。”

  常嘉心中一凛,脸色露出不忍:“这……王爷,小妹素来和娘娘交好,要不要同宫里说一声。”

  景王摇了摇头,因为熬夜而通红的眼睛愈发赫人,他静静的盯着常嘉,轻声细语道。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舅舅,您难道想让常家几百口子跟着姨母陪葬吗?”

  常嘉不说话了。

  他强压住心中的犹豫和仁慈,脸上变得冷漠无情,声音低沉:“王爷放心,最多明天晚上,我会给您个满意的答复。”

  景王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的交代道:“此事越快越好,母妃那里将来问询,您悉数推到本王那里就是。”

  常嘉颌首,感受到事情急迫,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起身道:“我这就去安排,您等我信。”

  …………

  常嘉匆匆离去,当晚,刑部大牢就匆匆来了一个全身披着斗篷的黑衣人。

  然后,在牢头的带领下,黑衣人见到了手脚上了铁链的威义侯夫人常氏。

  常氏今年四十出头,模样算不上貌美,却也端庄清秀,再加上日子过得养尊处优,这位侯夫人看上去非常年轻,说二十七八岁都有人信。

  只是如今身处大狱,常氏精神也低落了不少,以往八分的风姿,如今也就三四分的样子。

  黑衣人看着低头静坐的常氏,回首看了一眼牢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十两重的金元宝,递到其手中。

  “我想和谢夫人单独说说话,还望官爷回避片刻。”

  牢头有些犹豫,但看着黄澄澄的金元宝,咬牙应了下来。

  “一炷香,一炷香之后,小人就压不住其他人了。”

  “谢官爷成全。”黑衣人低声道。

  牢头攥着金元宝离开,黑衣人看了一眼一直没抬头的常氏,没有说话,转而打量了牢房周围的环境。

  可能是常氏背负重罪,又身份特殊,牢头特意把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监牢,周围没有其他犯人,黑衣人运目观瞧,方圆数丈之内,只有他和常氏二人。

  “呼………”

  黑衣人放下心来,吐出一口气,撩袍跪倒在常氏面前。

  “姑母,侄儿常塞谨拜叩首。”

  哗啦啦~

  常氏终于抬起头,手脚带动了铁链声响,她看着面前的侄子,嘴角扯出一起苦笑。

  “到这个当口,还来寻我作甚,嫌常家死得不够快?”

  …………

  常塞沉默,他看了一眼与以往雍容高贵气质截然不同的自家姑母,犹疑片刻后,方低声开口道。

  “姑父此案,惹得陛下大怒,下令严惩,端王趁机发难,把矛头直指景王和常家,尤其是常家,局势危急,几有灭门之像。

  父亲无奈,特命侄儿来寻姑母,望请您为常家着想,自……自裁谢罪,救常家一难。”

  常氏脸色不变,仿佛早有预料,只是开口问道:“姐姐怎么说?”

  常塞知道这是常氏问玉贵妃的意见,她和玉贵妃姐妹情深,平时最听玉贵妃的话,反而常嘉这个大哥在常氏面前,并无多大威信。

  常嘉让常氏自裁,常氏未必肯应,多半还想着未来贵妃姐姐出手救自己一命,可若是玉贵妃也发话让她自杀,常氏八成就此死了心。

  不过,常塞很清楚,让常氏自裁此事乃他父亲常嘉和景王所为,玉贵妃根本不知道,否则还真未必点头同意。

  常塞怕常氏心存侥幸,不肯自杀,便诈称玉贵妃为常氏求情,被历阳帝责罚闭门半年,无力再管此事,是以常家才出此下策,否则逼迫血亲离世。

  常氏点点头,暗淡的双目突然有了些光彩,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铁锁,自嘲道。

  “死了也好,大家放心,我也少受些折磨,只是我手脚被缚,行动不便,身上又没什么力气,只怕是撞墙自杀都难。”

  说到这,常氏抬头看着常塞,脸上笑容阴晴莫测:“要不侄子你行行好,帮着送姑母一程,将来到了地下,姑母也记你的人情。”

  常塞被常氏的笑容弄得全身发凉,也不敢回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然后倒出来一颗指甲盖儿大小的黑色药丸,小心递给常氏。

  “姑母素有心疾,这颗绝心丸,本身无毒,却可诱导心疾发作,服下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加重您的心疾之症,表面上看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是父亲从绿林收来的密药,不是最顶尖的郎中,根本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关窍。”

  常氏看着手里的黑色小药丸,眼神极其嘲讽:“你们真是有心了。”

  …………

  常塞很是尴尬,没有说话,只是跪在地上冲常氏磕了三个响头:“常塞代常家几百口老老少少,给姑母磕头谢恩了。”

  常氏盯着面前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如今却磕着头要逼自己自杀的侄子,眼睛流下两行清泪,然后把那颗绝心丸仰头服下,然后背过身去,静静坐着。

  常塞不敢离开,怕常氏在他走后把药吐出来,一直盯着常氏守了大半柱香,确认绝心丸在常氏腹中化开,方才在牢头的催促下离开。

  常塞走后不久,那绝心丸就起了药效,常氏捂着心口,脸色煞白,冷汗不住地往下流,没过多久就浑身湿透,

  大约半个时辰,常氏终于咽了气,之前一直没有出现的牢头露面,伸手在尝试口鼻试了一下,方才露出害怕的样子,哭喊着出事了向外跑去。

  很快,常氏“心疾发作”死去的消息就传到了景王和端王耳中。

  景王作为始作俑者,自然对此毫不惊讶,只是长长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少了个麻烦。

  而让人惊讶的是,端王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吃惊的意思,反而露出一丝微笑,招手喊来自己的贴身太监王九宫,让他把这个消息,想办法“如实”告诉狱中的威义侯刘弄,以及他与常氏生的两个儿子——刘玉、刘田。

  不知道一向爱妻如命和孝顺母亲的刘弄父子三人,得知妻子(母亲)被娘家人生生逼死,会是什么心情。

  端王饶有兴致的想看看此事接下来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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