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凤命 167.她还要见你最后一面呢

小说:九世凤命 作者:梦中说梦 更新时间:2020-03-04 23:00:12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皇帝”也许未必是个好差事,但极少有人会觉得腻。即便腻了,也不会选择把自己涂得跟个灶王爷似的出来当侍卫。

  夜寒没有回答这种可笑的问题,阮青枝也没打算等他回答。

  她只需要顺着夜寒的视线跟着看一圈,很快就看出了门道:“人群里面有很多看上去身手很不错的,你在看他们?那些是什么人?永宁侯在上京的内应吗?”

  夜寒细看了一遍,同身边的侍卫交换过眼神之后,得空向她低声说道:“原本我只是在担心,如今连你都这么想,那看来事情是八九不离十了。”

  阮青枝一惊:“真有这么回事?可他们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要煽动百姓?还是利用百姓制造混乱?”

  “也许是二者兼而有之。”夜寒盯着人群中一个角落,沉声说道:“还可以再加上一种可能:他们要劫囚。”

  阮青枝看了看台上跪着的那些死囚,不太明白。

  夜寒解释道:“我是想引他们出来,这次斩刑故意把江贤妃身边几个很特殊的奴才也安个罪名捎带上了。”

  阮青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断头台上几个太监模样的人,心中沉沉思忖。

  成大事者,牺牲几个奴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不值得冒险劫囚,更不值得提前发难。

  当然,如果这几个奴才的身份、能力值得另眼相看,则需要另当别论。

  但,身份能力不凡的奴才长期在一个宫妃身边活动,这又透露出了另外一个信息:永宁侯叛乱并非临时起意,当然更不是“激于义愤”,而是居心叵测蓄谋已久。

  阮青枝看向夜寒。

  后者回看她一眼,含笑安慰:“不用担心,咱们早有准备。今日即便他们煽动全城作乱,咱们一样可以全身而退。”

  阮青枝闻言稍稍放心,忙把自己刚才想到的说了,提醒道:“不要轻敌。他若果真在宫中安插过厉害的人手,便极有可能藏着一些咱们未曾算到的阴招,不得不防。”

  夜寒郑重地应了,示意身边众侍卫小心戒备,之后便看到楚维扬伸手抓起令签,重重地向地上掷了出去:“斩!”

  刽子手高高地扬起了大刀,台下的百姓用尽全力欢呼鼓噪起来。

  眼看一众死囚便要人头落地,四面八方却同时有人跃出人群冲向台上,口中乱七八糟地嚷着什么“逆贼凌寒弑君篡位”、“救我南齐仁人志士”、“暴君滥杀无辜”之类,嗓门极大,却也因为嗓门都大所以显得十分混乱,搅在一起几乎全都听不清楚。

  没等他们喊明白,也没等他们冲到台上来,刽子手的刀已经落了下去。

  很显然他们往外跳的时候太仓促了,以至于把事先想好的各种口号都喊了一遍,唯独忘了喊“刀下留人”。

  台上鲜血飞溅,台下欢呼声、惊呼声响成一片,热闹闹乱哄哄。

  楚维扬拍了拍巴掌,笑道:“看吧看吧,我就说提前行刑有用吧?那帮蠢货还在傻乎乎等午时三刻呢,以为老子跟他们一样蠢!老子只提前半个时辰扔了签子,那帮蠢货就全都傻了眼!”

  他得意洋洋手舞足蹈说个不住,这会儿却没有人顾得上理会他。

  正打架呢!

  冲上台来的那些“义士”没能救到人。眼看着人头落地鲜血溅到身上,他们还没来得及惊愕,已见高台上全神戒备的将士们动了起来,盔甲鲜明长刀锋利,二话不说直迎向他们面门。

  立时战作一团。台下众百姓乱乱地发出一片惊叫,簇拥着、推挤着接连后退,惶惶无措。

  看杀头而已,怎么还打起来了呢?这世道果真要乱了吗?!

  劫囚未成的“义士”们回过神来,忙向台下吼:“凌寒弑君篡位,天下共诛之!今永宁侯已在洛城起兵,遍邀四方豪杰……”

  他们的词儿显然编得极好,只可惜好几个人同时在喊,声音又不齐,听到百姓耳中愈发觉得晦涩难懂。

  但即便不懂后面的话,只“弑君篡位”这四个字就够他们惊吓的了。再加上人群之中还有人在煽风点火,乱嚷什么“永宁侯兴兵讨逆”、“上京要乱了”之类,惹得百姓加倍不安,人群如海浪一般推挤冲撞,哗声不断。

  为君者最怕的便是民心不安。这样下去,不太妙啊。

  阮青枝正忧心忡忡,却见旁边人影一闪,老程纵身跳上了桌子,亮开他的大嗓门高声吼道:“挤什么挤!乱什么乱!几个蟊贼就吓成这样?我南齐的子民个个都是英雄,我看是哪个怂包在乱挤!挤挤挤,趁早挤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吗!”

  前面百姓轰然笑了起来,后面没听见的忙追着打听,几句话来来回回传了一圈,气氛顿时变了。

  没有人愿意被看作怂包,所以能不挤的就不挤了。那些被旁人推着乱撞的人为了不被牵连骂作怂包,也不得不竭尽全力稳住身形,尽量不撞到别人。

  如此,汹涌的人潮以看得见的速度稳定了下来。

  众百姓再看金吾卫奋勇杀敌、监斩官等人气定神闲地坐着,心中恐慌渐平。

  老程接到了夜寒的示意,又继续吼道:“永宁侯造反,屁大点事也值得嚷嚷!是,你们不用在私下里瞎猜,老子可以跟你们明说,永宁侯是造反了!在洛城!”

  百姓惶恐大多正是为了这个,此时听见朝廷的人当众承认了确有此事,一时倒不知是该安心还是该加倍害怕。

  台上的厮杀还在继续,一片刀影闪闪间,老程继续吼:“当我们西北军是吃白饭的?当咱们新皇帝这些年在西北打仗是白打的?老子今儿就把话撂下了:别说一个永宁侯造反,就是再来二十个永宁侯,他也进不了上京!”

  他话音未落,百姓欢呼已起。

  谁管孰是孰非孰弱孰强?百姓只知道逆贼进不了上京就好,上京不打仗就好!

  一番欢呼雀跃之后,作乱者已明显不敌。众将士开始腾出手来收拾战场,老程便从桌上跳下来,换楚维扬跃了上去。

  “来来来还有谁要造反的别磨蹭了都一起来!”楚维扬的嗓门不算大,声音却极脆亮:“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趁着这会儿新君的龙椅还没坐稳,趁着这会儿消息还没传开、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不知道先帝和朝中二三十位大臣是怎么死的,你们就尽管把脏水全泼到新君身上去,说是他害父弑君篡夺帝座,各凭本事试试把他拉下马来啊!等过些日子那些蠢货琢磨明白了,可就没你们什么戏了啊——”

  阮青枝往夜寒身边靠了靠,低声道:“你就不该打扮成这样出来!瞧瞧,风头都被他们抢光了!”

  夜寒摊摊手,无奈:“我若是不打扮成这样就出不来了。宫中朝中不知多少人盯着我呢,多走一步路都会有人进谏,好像我一出门就会被人给杀了似的。”

  阮青枝哈哈笑了一声:“你配合他们一下倒也无妨。皇帝身娇体弱,做臣子的才有用武之地嘛!”

  夜寒哼了一声,嘀咕:“当皇帝都这么惨吗?我记得父皇那时候还好啊。”

  阮青枝敛了笑容,意味深长地道:“你不一样,你名不正言不顺嘛。这才刚开始呢,你若处处听他们摆布,以后必然还有更过分的,比如‘大家但内里坐,外事听老臣处分可也’这一种!”

  帝王无能,被权臣当个傀儡软禁起来也是寻常事。

  夜寒沉沉思忖良久,又笑了笑:“他们不了解我,打错算盘也是情有可原,只希望不要错得太离谱。”

  阮青枝知道夜寒不是优柔寡断之辈,所以倒也没有真的担心他。其实细想想他这样乔装改扮还是蛮好的,总强似一个明晃晃的皇帝坐在这儿给刺客当靶子。

  时局颇乱,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谁也不敢保证此刻在人群中被挤得几乎要哭的那几个老者,在特定的时候不会露出獠牙盯着龙椅吼出一声“杀!”。

  当出头鸟的永宁侯是个傻子,聪明的都还在后头观望呢。

  阮青枝看着夜寒,越看越觉得他蛮可怜,像一只被人拴在铁锅旁边随时准备宰杀的小绵羊。

  断头台打扫得差不多的时候,运送尸首的马车来了。百姓们看热闹看得心满意足,连带着刚才受到的那一番惊吓也变成了足够用来跟人吹牛的谈资,互相大声交谈着,陆续转身回家。

  这时阮青枝发现她身边的小羊露出了大灰狼的笑容,看着宫城的方向道:“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阮青枝顿觉惊恐。

  却见后方道上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乘者高举令旗,老远便喊道:“报!贤太妃勾结前朝,引兵入宫图谋作乱,今已伏诛,太平无事——”

  阮青枝愕然,看向夜寒:“这也是你早料到的?”

  夜寒笑了:“江贤妃不是个好脾气的,我抓了她的人,她岂肯罢休。”

  所以嘞?

  料定她不会罢休,所以在宫里设了个套等着她钻,他自己若无其事偷偷跑出来玩?

  夜寒摊了摊手:“理所当然啊。我知道她要害我,难道还要老老实实在宫里等着她派人来刺杀?”

  话是这么说,可您老不是英雄嘛。阮青枝暗暗腹诽。

  弄成现在这样鬼鬼祟祟的,英雄可都让别人当了!

  阮青枝替夜寒算了算,发现他如今可省事了:打仗不用他亲自上阵,鼓动人心不用他亲自开口,就连以身为饵钓反贼也不用他当真在场。

  这人也太懒了!

  夜寒无奈:“我倒想做这些,可这些事总有人抢着做。若非如此,你以为我愿意把这些好玩的让给别人,自己去批奏折啊听那些老臣聒噪啊伤脑筋?这一次江贤妃的案子又不知要牵扯到朝中多少大臣,只怕还有的磨牙呢!”

  阮青枝想了想,立刻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忙道:“所以你快回去批折子吧,那些事旁人可帮不上忙,谁让你是皇帝呢!”

  夜寒看见她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更委屈了:“你看,你听我抱怨两句都不肯,我却每天都得被那些糟心事烦着!如今你知道当皇帝有多无聊多委屈了吧?”

  阮青枝装没听到,后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笑道:“你自己要当皇帝,这能怪谁?有多少委屈都受着吧!”

  “没良心的!”夜寒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我当皇帝是为了谁?我受这般委屈是为了谁?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不乖乖给我过来!”

  “过哪儿?”阮青枝装糊涂。

  夜寒冷哼:“到宫里来陪我!没道理我一个人受委屈,你自己在外面逍遥!”

  终于等到这句话,阮青枝眯起眼睛,笑了:“不是我不肯,是时候未到啊!我还未及笄呢,再说你父皇尸骨未寒,你现在还有热孝在身上呐,聊这个话题合适吗?”

  夜寒原本并没有想那么多,此刻看见她笑得这样,他便觉得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了。

  趁着正事都有楚维扬等人在处理,他得空便将阮青枝抵在树上,轻笑:“原本我只是希望你常进宫走动走动,没有别的意思。既然你已经想到大婚这一层了,不如咱们就好好商量商量,婚事什么时候办、如何办……”

  阮青枝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他挤到角落里来的。此刻忽然发现被他禁锢住了,她顿时莫名地觉得脸热,倒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真是见了鬼了!明明先前同床共枕也不觉得有什么,此刻青天白日的,她到底在脸红个什么劲!

  阮青枝有些气急败坏,忙伸手将夜寒一推,正要弯腰从他身边挤出去,忽见前方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阮青枝的心跳停滞了一瞬。

  她没有来得及细想那寒光是什么,人已本能地向旁边重重一撞,将毫无察觉的夜寒狠狠地撞了个趔趄。

  夜寒还未反应过来,已觉后背上剧痛钻心。

  这滋味,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又受伤了啊。

  他本能地抬手挡住阮青枝,转身去看背后,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黑影冲进人群飞奔而去。

  后面金吾卫和西北军将士忙上前去追,夜寒却深知即便追上了也没有多大意义。

  看那人的身手必非军中之人,明显就是一个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的所谓游侠罢了。

  “你这算不算阴沟里翻船啊?”阮青枝架住夜寒的胳膊,半抱怨半揶揄地问。

  夜寒苦笑:“这次真是大意了。我以为危险都在战场……”

  “你闭嘴吧!”阮青枝气急,“先前说准备得怎样怎样周全,我还以为你真的算无遗策呢,谁知一转眼就被打脸了!传出去让老百姓知道你乔装改扮出来看热闹被人刺杀了,丢不丢人!”

  “是挺丢人的。”夜寒攥住她的手,“但是也有好处,至少你有理由进宫来陪我了。”

  阮青枝不喜欢这样的苦中作乐。

  虽然勉强也算是上过战场的人了,她却毕竟不是在战场上长大的。她不喜欢看见血,更不喜欢看见有人背后流血嘴角流血脸色惨白奄奄一息的时候还扯着嘴角向她笑。

  难看,吓人。

  楚维扬那帮人终于扑了过来,个个神色慌张,忙手忙脚地弄了块门板来当担架要抬着夜寒走。

  夜寒却攥着阮青枝的手腕不撒手。

  楚维扬没好气地道:“你不用这样,我们定然会带她进宫的!毕竟若有万一,她还得赶着来见你最后一面不是?”

  夜寒闻言果真放开了手,阮青枝却回头呸了一声:“楚维扬你那张嘴是怎么长的?你说谁见最后一面呢?”

  楚维扬不答话,看侍卫们将夜寒抬上担架,自己弯腰拍了拍发软的腿,然后才抬起头来问阮青枝:“他怎么样?”

  阮青枝迟疑了一下,沉声道:“回宫之后召几个太医来看看吧。别的不说,拔箭就是第一大难题。”

  楚慎黑着脸赶了过来:“拔箭虽说有危险,但还是越快越好。郡主医术卓绝,老臣也不算庸才,为什么不能先在此处拔箭止血,却要一路颠簸送回宫去?”

  阮青枝向远处那些尚未散尽的百姓指了一圈,没有答话。

  楚维扬忙替她说道:“这个地方确实不安全,为防万一还是先抬回宫去的好。这样的伤阿寒哪年也少不了要受几次,他很习惯,肯定能撑住的!”

  楚慎觉得这话听上去怪怪的。但既然阮青枝和楚维扬统一了意见,他便也没有理由反对,忙起身喊人备车,他要第一时间跟回宫去照料。

  而此时的校场上,这件事引发的那阵混乱尚未压下,新的麻烦接踵而来。

  敌人既然能准确地认出夜寒是皇帝,就足以证明夜寒的伪装并不完善。在场居心叵测的人并不少,夜寒的身份以及遭遇很快就被人传开了。

  百姓重新陷入了恐慌,而一些跟过来的官员已经乱作一团。

  新帝遇刺!生死不明!这必是逆贼的手段,可见逆贼必有同党潜伏在京中,随时预备里应外合、随时预备对宫中朝中的贵人出手!

  噩耗飞快地传遍了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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