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令,全面搜查,务必要将所有逃逸的囚奴一一抓回囹圄!”

  空灵的声音使二人心中一惊,行走在这错综复杂的林草地中,白饵摔了一个踉跄,随着李愚意外扑入一丛茂密的芦草之中。

  心思飞旋,她双眼紧闭差点失控地叫出声来,本以为会摔得奇惨无比,未曾想,却巨细无遗地扑在了李愚身上!

  睁眼那一刻,所有的惊慌与无措,皆被他臂膀的宽阔和胸脯的温暖一一击溃。抬眼之时,所有美好的轮廓在她眉眼里刻画得如痴如醉。

  落定,他面色安然,温润的目光寂寂一笑,诉说着无尽的安稳。

  风动芦苇,惹半空飞絮,这一刻,草木皆兵!

  逼近,他怀抱着她的脑袋,将之紧紧压在自己的胸口,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生死一瞬,他已做好了殊死抵抗的准备。

  贴身的距离,她急促的呼吸与他缠绵交织着,刀光剑影的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到,足以听见他起起落落的心跳声。

  幸运的是,宫墙的逼仄制造出了无路可退的假象,风人怀疑的心思因此淡了不少。巡视的目光一转,最后落在林草深处衍生出来的一条小道上,紧了紧手中的弯刀,眼神一定:“追!”

  听见风人脚步渐远,白饵这才松了一口气,倚着林草从李愚身上爬了起,不知不觉,她冰冷的身子竟暖和了!

  背着浩瀚的夜空逆光站着的白饵,俯着身子急急朝李愚伸出手,轻声呢喃:“你没事吧?”

  几缕青丝滑落肩膀,在风中轻舞。此时的她,一如她月下起舞的样子,美丽动人。

  良久,看着李愚怔怔的样子,白饵脸上晕出的红霞再也藏不住了,她敛着脸轻轻一笑:“狼人,暂时走了…”

  回过神,李愚执着她的玉手,从芦草地上起身。

  透过芦苇丛的罅隙,警惕的眼神窥探着周遭的一切,白饵回过头急道:“青坡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狼人很快就会折回来,我们快走!”

  凝视着她亮丽的眸子,他坚定地点点头,拉着她冰凉的手再次踏上渡劫之路。

  拨开密密芦苇,穿梭于一片飞絮之中,斑驳飞絮和苍白雪片,溶在一片浓墨重彩的夜色中,无尽交织着,渐渐迷乱着二人的双眼。在这个黑暗的世界中前行,仿佛永远不会与安定有任何瓜葛。

  路行一半,她忽然止住,眸色暗了下去……

  “怎么了?”他蓦然回首,问道。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她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我们分开跑!”

  情况不容他疑问,她松开了手,紧接着解释,誓要让他信服、也要让他安全:“狼人要抓的闹事者是我,我才是他们的目标!你快走”

  “羌笛是我奏的,我也是闹事者!他们要是真敢抓人,那就抓我好了!”

  不再解释,于微凉的夜色中,他再次拉起她的手,踩出一条康庄大道,步步清风,宛若蹁跹的蝴蝶,飞向前方。

  垂眸,她小心翼翼,当心着飞快的步子;浅望,她含情脉脉,窥见他回头之时眉间的桀骜……

  错综复杂的地形和岌岌可危的态势,于他们来讲,是极

  为不利的。一个是从未步入黎桑的异国人,一个是从未涉足宫廷的弱女子,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大大小小的荒径与甬道,无论选择哪一条,都是未知,都是冒险。

  何况,眼下风雪泼天,再这么逃下去,断然不行。

  困顿之时,他忽然想起了那个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当你纠结于选哪条路时,你要记得来时的路,是最好的路!”

  这句话,他记了十多年,亦用了十多年。如今,面临这样的难题,他忽然有了答案。

  一次次逃过狼人的视线,二人最终来到一座废弃的宫殿,雕龙画凤的飞檐之下,一帘雪幕映出了鎏金四字阳春宫。

  冲上台阶,取了附近的一块石头,李愚猛地将那锈迹斑斑的锁链砸断。“这座宫殿是我在来的时候发现的,它应该废弃了很多年。”

  “这里的地形这么复杂,你竟然还记得来时的路!”听此,通红的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她一边转着身子巡视着周围的动向,一边踩着碎步不停揉搓着冻僵的小手。

  “嚓!”伴着锁链断裂声,两扇大门轻悠悠地开了。

  他拾起锁链,将之与石头抛入一片枯草之中。“我的记忆其实特别差,我压根就不知道具体的路线,情况紧急,由不得多想,我也就乱窜一通,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这里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吸引我过来。”

  一边解释,一边推开了门,然后迫不及待回头,引手唤白饵。谁知,白饵竟像个霜打的茄子,呆立在原地,脸上满是诧异之色。

  李愚不禁一闷,挥挥手朝她道:“我形容的很吓人吗?”

  她轻轻点头,像个受宠若惊的孩子。

  “别怕,有我在。”

  李愚笑着回道,然后领着白饵入了宫殿。

  掩上门后,轻轻划开火折子,整个阴暗的宫殿骤然有了些许光亮。

  白饵蜷缩着冰冷的身子观察着这个令人她有些害怕的地方。一重重被金钩束着的素净帘幕,在一半光亮一半黑暗的气氛笼罩下,无不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重重帘幕一直引入到内殿,内殿正心摆着一方蒙尘的榻子,右侧,一个大书架子占满了整面墙。旁边放着一张桌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和烛台,还有一个虚锁的大箱子。

  “这里相对隐蔽,狼人一时半会应该寻不到此处,外面风雪正盛,我们就在这先避避吧,等外面的风头过了,我们再想办法,”将门深锁后的李愚,高举起火折子,朝白饵走去,只见,帘幕旁,微弱的火光将她离离疏影影照得极为萧条,看着她冻得颤抖的样子,他心中委实不安,声音忽然变得极为温暖:“这里虽然已经废弃了,但里面的陈设却一如往常,我们仔细找找,说不定可以找到避寒取暖的物什。”

  白饵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开始同他一起摸索起来。转了一圈,眼神最后还是落到了那个大箱子上,白饵不免有些奇怪这个大箱子的材质应该是上好的木材,其上亦有精心雕刻的花纹,或山水鸟兽,或祥云逐月,那把未阖的玲珑小锁外表还镶着金,然而,如此贵重之物却是虚锁,似乎是经常有人打开去看。

  好奇心使然,白饵取

  下小锁,轻轻启封,发现里面有一件极其鲜艳的嫁衣,其上还安置着两卷画轴。白饵俯身将画轴拾起,视线旋即落在嫁衣之上。仔细一看,立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嫁衣上绣着的金丝凤凰,展翅欲飞,这精巧的针法和华美的图案,还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她随意地搁下两卷画轴,兴致斐然地捧起那件光彩夺目的嫁衣。

  “白饵,你看这是什么!”

  窃喜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悠然的遐想,她笑颜盈盈地回头,只见李愚手中正捧着若干个红色的物什,仔细一看:“是蜡烛!”

  寻得蜡烛,仿佛如获珍宝,李愚笑着道:“有了它,这里就不会那么黑暗、冰冷了。”

  “可是,若是我们将蜡烛点燃,我们的行踪就暴露了。”白饵咬着唇,话中颇是无奈与不甘。

  貌似是这么回事,不过......他沉吟了片刻,眼神在附近晃荡了一圈,忽然朝白饵摇摇头:“无妨!”

  白饵不解,只见李愚半屈着身子,将蜡烛置于地面,然而起身走到帘幕旁,落下金钩,将重重帘幕一一拉起,看到这,她不禁嫣然一笑:“还是你有办法!”

  李愚一边兴致勃勃地忙活着,一边谦虚地解释道:“大概是和你待久了,脑子忽然灵光起来了。未见你时,我真是被自己蠢哭了!”

  听到他这般虎头虎脑地自嘲,白饵更加忍俊不禁:“你何出此言?”

  “我我我就是一个路痴,今夜一出囹圄,便入步迷障,先是掉队,然后又是失了方向,若不是靠着那些写有字的天灯,我可能已经困在某个沟壑里出不来了。”李愚自怨自艾着,脸上挤出一抹尬笑。

  “噗!今夜本就是多事之夜,城中纷乱不止,偌大的囹圄,寻人实在是不易。灯上留言之法,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竟不知,你真的注意到了!”李愚一提起此事,白饵便觉得分外惊讶。

  灰溜溜地埋下头自责道:“如此巧妙的办法,也就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说罢,转过头,继续将帘幕拉起。

  “你不要自责,最后若不是因为你奏的羌笛,今夜我可能再也寻不到你了。”白饵安慰道,语气悠地淡了下来。他不知,在她最无助和最绝望的时候,是他的羌笛,给她带去了希望,是他的款款笛声,让她无处安放的心有了着落。让她最为感动的是,他居然还记得初遇时的约定,他说过,若等他有了笛子,他日定与她奏上一曲,不曾想,这个约定最后竟在众人的瞩目中践行了。

  现在回想起方才在雪夜浅唱起舞的画面,心中仿佛已经暗藏了一整个春天,那些画面,那些声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从她六岁作歌女起,相同的画面每天都在水榭歌台演绎着,而自己就像一只笼中雀得不到自由。对她来说,雪夜下的她,虽然带着脚铐,但她却无比自在,一切皆因他纵情演绎的笛声。

  思及此处,她才恍然大悟:“李愚你就是个大骗子!”

  话锋突转,不免让他心头一惊,莫非她知道了他的身份?李愚怔了怔,手中帘幕一角被他越抓越紧,他心弦紧绷,轻侧着脑袋,始终不敢回头,良久,才斟酌着问:“我何时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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