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正海负手在后,看到祝玄嘴角残留的血渍,又回头看了一眼虞上戎,似乎是在等待他发表意见。

  千柳观观主夏长秋惊讶于九重殿态度的转变,九重殿的行事风格,众所皆知。祝玄的实力已经得到了彰显,来此的目的无非是为孔录报仇。九重殿中途变卦,这出乎了千柳观的预料之外。

  纪风行连忙喊道:“不能去——”

  他虽忌惮九重殿的强大,也害怕与这样的强者作对,但事关虞上戎和于正海的安危,便不能坐视不管。

  祝玄看向纪风行,知道他的意思,便道:

  “两位,我若是想要加害于你们,现在完全可以选择离开。他日九叶稳固时,再来寻仇,何须多此一举邀请你们?”

  这话说得有理。

  但于正海依然说道:“我一人过去便可,二师弟留下。”

  虞上戎蹙眉,看向祝玄,说道:“我与你走一趟,大师兄留下。”

  于正海开口的时候他便明白了其中意思。

  原本二人留在千柳观的打算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九叶如来,逃走就是。

  九重殿的意外插曲,也让二人改了主意。若是不去九重殿,势必会引起更大的麻烦,从夏长秋和纪风行的态度上可知,九重殿的确和飞星斋不同。

  夏长秋捂着胸口,低头叹息。

  祝玄见众人拿不定主意,便道:“我听闻千柳观与飞星斋有些不和……飞星斋素来与天武院交好,两者合谋垄断黑水玄洞与无尽之海。飞星斋向来睚眦必报。夏长秋,我所言对否?”

  他直呼夏长秋的名字。

  与对待虞上戎和于正海的态度截然不同。

  夏长秋点头道:“的确如此。”

  祝玄继续道:“这两位朋友,既是千柳观的贵客,如今又是九重殿的贵客……飞星斋还敢来问罪?”

  夏长秋眼前一亮。

  道理是没错,但这始终是建立在虞上戎和于正海的态度上。

  是与不是,都在二人一念之间。

  于正海提高声音道:“就这么定了……”

  见虞上戎又要说话。

  于正海脸色一板,腰杆挺直,负手道:“无需多言。这么多年过去,我从未拿身份压过你。但今天,我以魔天阁大师兄的身份,令你留下。”

  虞上戎的眉头前所未有的拧在一起。

  三百多年过去了,师兄弟二人从来都是暗中较劲,甚至明面争锋,云照林地亦是打得不可开交,至今为止,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出胜负。

  长幼有序。

  于正海也的确从未拿大师兄的身份压过虞上戎。

  唯有这一次。

  虞上戎不再说话。

  祝玄淡然点头,单手伸出:“请——”

  于正海向前飞去。

  祝玄临别时,看了虞上戎一眼,拱手道:“后会有期,我们会再见面的。”

  说完乘着白鹤离开。

  没多久二人消失于云海之中。

  纪风行飞了过来,担忧道:“大哥,我就怕九重殿合作是假,抓人是真。”

  巫巫走了过来。

  看到虞上戎脸色漠然,气氛也不太好,便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受伤了,我给你治疗啊?”

  说着,巫巫双掌托起。

  一个红色的圆形罡气出现,双手抛出。

  红球落在虞上戎的身上,化为点点星光,消失不见。

  虞上戎终于开口道:“我没事……”

  夏长秋叹息道:

  “两位在千柳观受难,千柳观却帮不上忙……哎。”

  巫巫眨了眨大眼睛道:“那他怎么办?”

  虞上戎看着于正海离去的方向,口吻漠然:“九重殿若敢动他分毫,我便血洗九重殿。”

  夏长秋、田不忌、纪风行、巫巫:“……”

  众弟子更是心中一凛,不寒而栗。

  虞上戎纵身朝着下方飞去……

  ……

  与此同时。

  祝玄早已下了白鹤,和于正海相同,踏空行走。

  一路飞行的速度虽不比白鹤,却也称不上慢。

  祝玄看了一眼于正海腰间的碧玉刀:“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于正海。”于正海说道。

  “我这一生所见武器不计其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能上天阶,便已是珍稀之物,荒级少之又少。阁下这把刀,荒级?”祝玄问道。

  “家师所赐,尚且称手的武器罢了。你的四方机,也不差。”于正海说道。

  “四方机的杀伤力与刀剑相比差得远……今日一战,我已经落了下风。”

  但从四方机和碧玉刀之间的对比来看,祝玄的确没能占便宜。

  “侥幸罢了。”于正海岂会因为他人吹捧两句便会迷失自我。

  “我有两个问题请教……不知方便与否。”

  于正海看着将落山的太阳,说道:“请教谈不上,若能回答,我便回答。”

  “两位真的来自金莲界?”祝玄问道。

  “自然。”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战斗之中,连法身都亮了出来,睁眼说瞎话,不是他的风格。

  祝玄赞叹道:“没想到天武院那名疯子的预言成真了。”

  “疯子?”

  祝玄缓声说道:“一个喜欢研究彼岸的疯子,她认为在无尽之海的对面一定有别的世界。”

  “九重殿实力雄厚,却拿不下天武院和飞星斋?”于正海稍稍加快了速度。

  “你小瞧了他们……天武院隶属大棠王朝,高手如云。”祝玄说完,想起一件事,又道,“魔天阁,很强?”

  祝玄从二人的态度上判断,魔天阁的实力,似乎不容小觑。

  于正海爽朗大笑:“若魔天阁在,何惧天武院?”

  于正海也很谨慎,没有暴露过多关于魔天阁的消息。

  一句话足矣。

  祝玄面色如常,心中却很惊讶……这魔天阁竟能与天武院一较高下。

  “两位远道而来,实属不易……不止二位来到红莲之界,有何贵干?”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

  于正海说道:“我说是误入,你信吗?”

  他这个说法是从虞上戎的角度说的,虞上戎的的确确是误入红莲,只不过很难让人相信。

  然而祝玄却道:“我信。”

  于正海点了下头。

  祝玄小心翼翼地道:“尊师也在红莲?”

  于正海摇头道:“他老人家一心修行,很少过问世事。不过,事情一旦闹大,就不好说了。”

  闻言,祝玄暗自思忖,能胜任此二人的老师,必是九叶以上……还好之前没有下杀手,命石一旦熄灭,势必引来麻烦,到那时,九重殿又在无形中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

  金莲界,魔天阁金庭山半山腰,密林中。

  明月高悬。

  密不透风的密林中,却散发着微弱的星光。

  四周的至纯元气,从花草树木中飞起,与空气中的元气相互交融,汇聚在一堆杂草之中。

  元气收拢以后。

  杂草堆中又传出恍然醒悟之声——

  “不对!九叶需要一千二百年,数斯只有八百年,我还得倒贴四百年?我才多大啊!到了九叶,我岂不是老了?我这么英俊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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