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这个一顶一的愣头青,人家姑娘泪眼朦胧的望着他,他愣是和人家大眼瞪小眼。

  ……降香在一旁为他默哀,恨不得亲自上去来一套标准示范。

  自家兄弟这不开窍的程度堪比王爷了。

  良久之后,常山才没心没肺的道了一声:“咋了,沙子迷眼睛了?我帮你吹吹。”

  说着,他还真臭不要脸的凑上前去,作势就要给人吹吹那并不存在的沙子。

  “沙子?”宛双哽咽了一下,眼泪就在眼眶中来来回回打转,倔强的不肯落下来,她猛地推了那人一把,“我看你就是个傻子!”

  说罢,她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边走着还边委屈的抹眼泪。

  常山看着那人愤然离去的身影,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降香慢腾腾的走了过来,和他一起望向那美人窈窕的身影,道:“你真的看不出?”

  常山默然无语,片晌后,才苦笑一声:“你我、宛双和王爷,我们四个一起长大,可是时至今日,我才发现,四个人未必能在一条路上走得长远。”

  他话中别有深意,降香先前对他便有几分不切实际的怀疑,然而念在几人的手足之情上,很快打消了这疑虑……

  可是这话越听越不是滋味。

  就在降香正想问上一问的时候,常山抱着胳膊深思道:“你说宛双是不是来了月事心情不好?我让她打我两下能不能消消气?”

  “……”降香噎了一下,“我看你也是个傻子。”

  皇宫中的牢房,好似百年来都是阴暗潮湿的,将那些为非作歹的恶人死锁其中。

  天牢大抵都是一些精神失常或是仍有野心之人,成天神神叨叨,搞得狱卒们也是心情不快。

  前几天吃豆腐不成的狱卒头子坐在木桌旁,翘着二郎腿,盯着盘子里的花生米发愁。

  他嘶嘶的倒抽一口凉气,仔细回想,还有些忿忿不甘心。

  “头子,怎么了?”手下一个新来的小弟十分会察言观色,见老大愁眉紧锁,立马过来嘘寒问暖。

  头子眯着一只眼睛乜了人一眼,表情百般鸡贼,道:“新来的那批宫女,下次骗进来几个。”

  小狱卒愣了一下,干干笑了两声,到底是有些打怵。

  分明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他们却要明目张胆的做着作奸犯科之事,当真……

  有些是恬不知耻了。

  小狱卒尚且有几分良心,苍蝇似的搓着手,笑道:“老大,你看上次那路遥,一个带病的小娘们儿都如此泼辣,更别提那刚进宫小丫头了。”

  头子口中的花生米喷出,正中那人的眉心,瞪圆双眼呵斥道:“有没有出息,有没有出息!?连娘们儿都怕,像什么样子!”

  一想起来上次吃瘪,这头子就有些不爽,骂骂咧咧,越说越是来劲。

  他一把掀翻了桌上的小凉菜,怒道:“路遥不就是个被人玩烂的破鞋罢了!二殿下玩完,太子玩儿,人尽可夫的臭……”

  他刚做出个口型,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个词时,便见小狱卒表情不对,便知身后来了人。

  狱卒头子僵硬的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了站在身后的顾琮远!

  男子面色阴沉似水,整个人散发着嗜血般的气场,好似能看见他南疆战场横扫千军的模样。

  头子吓得一个激灵,手中的大海碗应声落地,摔得粉碎:“王王王……”

  小狱卒见到这个剑眉星目的俊俏男人,顿时觉得自己跟着的头儿不过是个地头蛇,十分猥琐。

  但万一王爷和老大打起来,被别人看了去必然影响不好……于是他默默的关上了牢房的大门。

  顾琮远冷笑一声,旋身撩袍便一脚踹了过去,猛地踹在头子胸口!

  那狱卒头子瞬间飞了出去,一下子双眼一抹黑,只觉得一口血气积在心口,险些呕出来,紧跟着便撞翻了木桌,本就质量堪忧的小桌顿时四分五裂,烟尘四起。

  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王爷饶命……”

  “饶命?”顾琮远施施然踱步上前,一脚踏在他的胸口,将好不容易挣扎起来的人一脚踩了下去,“你是在求本王么?”

  狱卒头子险些半身不遂,却是反应奇快,“无意冒犯王妃,还请王爷恕罪!都是……都是我鬼迷心窍,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不要脸……”

  见顾琮远神情未霁,他忙跪在地上疯狂的抽自己耳光:“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狱卒头子肋下隐隐泛着疼痛,方才那一脚,竟是将他的肋骨生生踹断了两根。

  顾琮远沉声道:“本王此来天牢,专门就是来找你的。”

  那人抖如筛糠,“王爷……误会,全都是误会呀!”

  顾琮远勾了勾唇,笑意十足嘲讽:“你怕什么?见你整日在牢房里无所事事,本王是来给你谋一份新差事的。”

  狱卒头子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不敢说话。

  顾琮远笑容阴森森的,问道:“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吗?”

  “想……想。”那人点头如捣蒜。

  顾琮远正色道:“你就去给宫里的诸位主子们倒金水,以后都是这个差事,不得更改。”

  他语气无比笃定,狱卒头子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一时之间更加难看了。

  这位二殿下倒是十分怡然自得,转身就走。

  顾琮远先前并不知路遥在此受了欺负,还是听顾允月下人们悄声讨论,才知道此事,谁能想到堂堂二殿下,纡尊降贵的为了一个女人亲自出马。

  他忧心忡忡的回到了喜安宫。

  路遥那天被他从天牢之中带出来后便昏了过去,太医诊治说是体力不支,气虚体弱,顾琮远这才在顾允月的央求之下,将路遥安置在了喜安宫。

  估摸着是前些天被褥潮湿冰冷,路遥彻夜没有合眼,苦苦的捱了几天,这一昏迷,竟是足足昏迷了一整天,将先失去的睡眠尽数补了回来。

  他赶回喜安宫的时候,路遥才刚刚清醒过来。

  这些年来她也算是顺风顺水,还从未吃过这种苦,一下子大病小病也都找上门来,头晕眼花的还需要人扶着才能坐起来。

  她一面如同一个娇弱的后宫娘娘,享受着非比寻常的优待,一

  面又在心里恨铁不成钢感叹道:“……路遥啊,你好柔弱一女的!”

  仔细想想,路遥昏迷前一秒钟还强撑着想要沐浴更衣,结果这个愿望一直落空,她现在虽着整洁衣裳,可莫名有种不适感。

  就在此时,顾琮远被下人引着走进门来。

  下人们十分识趣的悄悄退下。

  路遥多少有点要面子,衣衫不整的见了那人,多少有些尴尬,她便自顾自端着白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送。

  前些天被人折磨时,她还一千个一万个想见到顾琮远,可如今一见到,却又不敢抬头直视了。

  顾琮远轻轻坐在她床头,声音中满是柔和:“好些了吗?”

  他对外人素来冷若冰霜,毫无波动,对路遥便是最为与众不同的,她心里的窃喜暗自生长着。

  路遥矜持的点了点头。

  顾琮远声音仍然和缓,却是让人听出了一股子杀意:“听闻在天牢里时,有个不知死活的狱卒欺负你?”

  分明是询问,可路遥却从这一句话里感受到了四个大字先斩后奏。

  她面带惊恐的看向那人:“你……你把那人怎么了?”

  顾琮远略有不满,但按捺住了:“本王早知道你是个好欺负的性子,事到如今也不想那人受太多苦楚,所以本王不过是罚他倒一辈子金水罢了。”

  “……”路遥默默给人竖起了大拇指,“琮王殿下果真是个狼灭。”

  顾琮远一头雾水:“上次不还说本王是狼人么?”

  “这次不同了,这次不仅比狠人狠好几点,而且还横。”路遥十分耐心的解释道。

  顾琮远沉默良久,忍俊不禁。

  天盛王朝如今的字和现代稍有差异,不过并不大,故而天资聪颖的二殿下很快就能理解路遥的梗。

  路遥也没心没肺的跟着笑一笑,然而笑容过后,她垂睫喝粥,神情间却是多了一些落寞。

  顾琮远发现了她这个微妙的表情,稍稍偏首看了过去:“怎么了?有心事?”

  路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顾琮远一手撑在那人腿侧,真假掺半的威胁道:“不听话的,可是要去倒金水的。”

  路遥一个激灵,对上了那人探寻的眼神,连忙道:“我说,我说……”

  见人认怂,顾琮远这才十分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路遥嗫嚅了半晌,似是犹豫不决,小声道:“我真的……是他们口中不知廉耻的女子吗?”

  顾琮远愣了一下。

  “陛下此次并非只是因为公主落水,而要治我的罪,更是因为我是琮王曾经的正妃,又是如今的太子客卿,双重身份之下,谁都会看我不悦。”路遥苦笑。

  顾琮远先前因客卿一事气得暗中和自己较劲不吃晚饭。

  他以为路遥这是有心报复他才故意而为之,谁知她当真只是为了进出宫门方便而已。

  见惯了人心险恶的顾琮远,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路遥?瞬间便被人干干净净的心给勾了魂去。

  他道:“不是的,你当然不是那种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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