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被人说得猛然一怔,人道童言无忌,可不就是如此么?

  孩子们的想法极其单纯,他们很少会将黑的说成白的,就算如此,也是漏洞百出,阅历多的大人,一眼便能揪出孩子们的小九九来。

  茹茹此刻的神情无比真诚,就像是在说某种客观事实一般,不见半分的玩笑。

  “什么叫做……”她第一次如此吃力的理解一个孩子的话中含义,凝眉道,“他不是陌生人?”

  路遥禁不住浮想联翩了起来,她脸色微微有些凝重了。

  难道说,这吐贺图先前曾勾结过清源城的百姓或者官员吗?这才让一个孩童给瞧去了?

  可是,一个不知人情世故的孩子,有心之人又怎会让她撞见来龙去脉的?就不怕天下悠悠之口吗?

  她觉得自己越想越远,越想越乱,细细的眉不由自主的纠结成了一团。

  美妇人见王妃面色如此阴沉,顿时吓得不行,连忙一把捂住了茹茹的嘴巴,呵斥道:“茹茹!怎么什么话都说,那人是屠杀我们百姓的柔然王,你怎么说得那样亲密!”

  “唔唔!”小孩儿不满的挣扎了一下,气鼓鼓的撇嘴道,“可是我还没说什么呢!”

  “大哥哥人很好的,我先前和朋友们在城中游玩的时候,时常能遇到他,他还给我们麦芽糖和桂花糕吃!”区区一点零嘴吃食,就轻易将小女孩儿收买了。

  她叽哩哇啦的不停的在为吐贺图说话,其中内容,大都是吐贺图肯在兵荒马乱的关头,还不吝惜银子,给他们买吃食。

  路遥深深的看了茹茹一眼,她没有那么蠢,第一反应自然不会是“新晋可汗心性纯良”,而是吐贺图三番五次帮助清源百姓,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强行推翻边关房屋,掠夺百姓粮食,而良心过意不去了吗?

  这么做简直是自相矛盾!

  路遥脑海中乱糟糟的一大片,纠结在一起,她太阳穴都跟着微微发涨了,禁不住抬手揉了揉。

  妇人见王妃依旧沉闷不语,免不得担心了起来,连忙也拉下了脸,道:“茹茹,柔然人就是柔然人,只要他是柔然的,那便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你记住了!”

  小女孩愤愤不平,想要为吐贺图说好话似的张了张嘴,在母亲严厉凶狠的目光之下,悻悻将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人家太子,琮王和琮王妃,才是真真切切帮了我们大忙的好人善人!”妇人苦口婆心的对孩子道,“你要多多感谢王妃他们才是!以后不要再和那种稀奇古怪的人扯到一起,听见没有?”

  茹茹半知半解的颔首:“知道了。”

  妇人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路遥,似是在瞧她还生不生气一般,然而路遥悲喜不定,面无表情,妇人心中委实没有着落。

  她只好继续教育茹茹,道:“那些凶狠残暴的柔然人,实在是粗俗鄙陋,要不,我们为何叫他们是蠕蠕虫子呢?”

  茹茹想了想,不知自己名字的缘由,有些好奇,但如此严肃的场面之下,还是没敢问。

  “好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思。”路遥忽然淡淡的开口,“不要吓

  到茹茹,起来去里面歇息吧。”

  这中年美妇说得的确夸张了一些,放佛将京都殿下们捧成了天上谪仙,而那柔然皆是贱民蠕蠕。

  不过话虽夸大,其中对柔然人的厌恶反感,却是情真意切的。

  路遥可以断定,眼前的这一家子百姓,绝对和柔然无关。

  “茹茹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说得不能假。”她如此想着,马车车夫已经叫了她三四声,“那么柔然的吐贺图,究竟是好是坏?”

  “王妃,到了。”车夫第五遍无奈的重复道。

  “好。”她终于回神,立刻掀起车帘跃身下车,“劳烦你走一趟边关了,这荷包里的银两都是赏你的。”

  那车夫见了大便宜,笑得合不拢嘴,路遥拒绝了他一会儿还来接她的请求,直接提步去哨所找顾琮远。

  路上,她依旧心猿意马,垂眸想着:“那群百姓和骑手纵然愚昧无知,可吐贺图身为首领,还能纡尊降贵的给孩子们分吃食,倒未必像个十足的混账了。”

  然而尚未走进哨所,她的浑浑噩噩便骤然被一阵血腥味儿打断。

  路遥十分敏感,顿时一惊,一把拉住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兵,问道:“怎么回事?谁受伤了!?”

  她话音刚落,便是听见了一阵声嘶力竭的哀嚎声,听起来无比凄厉痛苦,路遥都打了个哆嗦。

  远处快速的跑过来两个抬着担架的士兵,担架上躺着一个面容清俊的少年小兵,他表情狰狞而痛苦,头上尽是豆大的冷汗滴滴滚落,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因为他失去了一条腿!

  路遥还算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顿时胃中不适,忍了忍,杏眸圆睁看着面前的悲惨境地。

  待那两个抬担架的士兵飞速靠近后,她便看清了躺着嚎叫的人,正是前几天跟随她救下落难母子的一个小兵!

  她那时对此人印象颇深,少年郎气血旺盛,满脑子都是为了天盛献身杀敌的热血……

  谁成想才一转眼,竟是毁了一条腿。

  路遥一时之间有些站不稳了似的,晃了两晃。

  顾琮远不知何时走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往一侧带去,低声道:“不该让你看到这些的。”

  一股子血腥的味道蹿进了鼻腔里,极其浓烈而放肆,她立刻反手抓住顾琮远的手腕,厉声道:“你受伤了!?”

  “皮肉伤罢了。”男子声线平稳,缓缓放下手。

  那小兵被其他同袍们送去医疗营帐,口中还不断咆哮道:“杀光柔然人……”

  路遥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战场如此之近,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便觉得从生理到心理的不适感,而顾琮远要在战场上见识无数骇人场面,尤其是那劫后战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见到。

  他该有多难捱?

  “他这是怎么了?”路遥颤声问道。

  顾琮远看向医疗帐的眼神有几分悲怆:“柔然人包抄,这小孩儿主动作诱饵引敌,我们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没保住他的那条腿。”

  她感到无比的恍惚,柔

  然可汗都还在清源城之中如同一个闲散少年四处闲逛,边境便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看来事情果真并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

  医疗帐中的呼喊之声渐渐弱了下去,路遥紧张道:“他……他死了吗?”

  顾琮远拍了拍她肩头,唇边挂着血迹,映衬得薄唇格外苍白,道:“不会的,这小子是本王见过新兵里命最硬的,昏过去了。”

  路遥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轻松一瞬,又有不尽悲怆油然而生。

  她看了眼浑身狼狈的顾琮远,心中又气又急又担心,道:“军医们估摸着都去忙碌那小兵了,你的伤,我来看看吧。”

  顾琮远颔首,转身将人带进了军帐之中,命人取来了简单的药物。

  顾子宴在另一处巡防,听闻柔然欺人太甚,竟伤了天盛京都派来的士兵,顿时怒从心头起,当即便大手一挥,浩浩荡荡的命天枢营众将士死守边关。

  他武功不弱,霸道的替换了顾琮远巡防的领地。

  琮王得知此事后,正好偷得半日闲,不咸不淡的便接受了那人的好意。

  相比他的淡定从容,路遥就显得焦躁不已了,她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将顾琮远破烂的衣袍给解了下来的。

  由于他们只是去简单巡防,未料会突生变故,故而顾琮远也只是穿着单薄衣衫,简单的戴了俩护手和肩甲,连轻甲都不曾装备完全。

  这下子受伤受得毫无防备,则是显得有些狼狈。

  “怎么会这样……”路遥声线微微发颤,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红了一圈。

  她对吐贺图以及柔然摇摆不定的心思终于定了下来。

  伤了她的夫君,伤了她天盛百姓,柔然野蛮,着实可恨!

  顾琮远却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收拾,眼神轻佻玩味,悠然自得好似不曾受半分的伤害。

  “想想都要疼死了,你怎的还能笑得出来?”她嗔怪一句。

  勉强将人上半身的衣衫褪去,这才震惊的发现,此人身上竟是有数不清的淤青和细碎伤痕。

  这该是受了怎样的围攻,才会到了这种地步?

  “这已经算是好的了,夫人不必担心,本王早已习惯。”他干巴巴的一句安慰,似是起到了反作用。

  路遥原本还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扑簌簌落了下来。

  她哭腔怒道:“你傻不傻啊……你作战经验丰富,百姓们称赞你是天盛战神,你竟然连个轻甲都不穿,未免太自视清高了吧!”

  路遥原本罗里吧嗦,有一堆的话要说,结果顾琮远这时候却知道装可怜了,嘶嘶两声,她凶狠呵斥道:“现在知道疼了!”

  可手上的动作却是不由自主的轻柔了下来。

  负责送伤药的亲兵护卫走了进来,见到王爷受了不少的伤,免不得有些难过,低头道:“这次真的多亏了王爷,若非是您在,估计兄弟们一个也逃不出来了。”

  路遥惊诧道:“怎么回事?”

  她硬生生忽略了顾琮远那威胁的眼神,沉声对亲兵道:“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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