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路大有一听林氏这咄咄逼人的口气,便知道对方这又是生气了,便连忙吹胡子瞪眼的道,“我这还不是为了柔儿的终身大事着想?她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我来替她把把关怎么了?”

  “把关?”林氏尖酸的讽刺道,“就凭你那个眼光,看上的都仅仅是适合做生意的冤大头罢了,想娶我们家柔儿,再过八百年吧!”

  “你……”路大有有些着急,抓耳挠腮的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呀,就算人家小公子长得寒碜了一点儿,可毕竟人不可能这辈子都红颜依旧啊,迟早都会有老了的那么一天。”

  他拍着自己油腻腻的肥硕肚子,颇为有道理的道:“你瞧瞧我,难道当年我不好看吗?可是如今呢?”

  一时之间,林氏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她当年家道中落,虽是得到了路大有的帮助,可也的确有被男色蒙蔽双眼的嫌疑。

  毕竟,若是林氏从一开始就看不上这位相救之恩的人,那便干脆利落的道一句:“小女子无以为报,愿意来世做牛做马。”便好。

  可是当年十八岁的林氏却是羞红了那一张娇滴滴的小脸蛋,轻纱遮面,含羞带怯的对他道:“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结果转眼之间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清俊书生路大有已经摇身一变……

  成了眼前这个满身肥肉、大腹便便,一看就是个富商的呆头傻男人了。

  林氏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嗤,上下将人给打量了一番,随后道:“当年我还不是被冲昏了头,才会看上你?”

  路大有一听,不乐意了:“什么?难道你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我的美色来的?”

  路遥眼看二人就要在自己面前你来我往的谈情说爱起来,毕竟她可是秦氏所出,并非那看得津津有味的路雪柔。

  她脸色微微沉了下去,柳眉稍稍扬了起来:“咳咳!”

  “咳嗯!”路大有立刻就回过神来,转头对路雪柔道,“你若是当真不满意,我和你娘就再给你挑选一下。”

  那位骄纵跋扈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然是不可能让那群“癞蛤蟆”来吃“天鹅肉”了,她倨傲的扬起了下颚,道:“当然不满意了!”

  路大有不禁有些着急,一时之间瞪着眼睛看向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路遥,非常机灵的将路大有想要表达的意思给说了出来,道:“妹妹,爹的意思是,皮囊只不过是外在的东西罢了,这世间无人能够永葆青春,你何不放下成见,与那魏公子见上一面?”

  路雪柔双手抱臂,十分不情愿的道:“既然你们都知道,皮囊不过是一时的,青春短暂,还不许我贪恋一下短暂的快乐了?非要我现在就来体会那整日面对人老珠黄的痛苦么?”

  “……”路遥竟然无言以对,这厮这次说话竟然有几分道理。

  路大有简直让这人的冥顽不灵给气道了,指着她的鼻子怒道:“你这傻孩子!可真是没出息!”

  林氏立刻声色俱厉的道:“那怎么才叫有出息?你说说,我们柔儿也算是才貌双全,在京城的大小姐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路遥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凭那路雪柔招摇过市的模样,还有那不知收敛的性子,在京城达官贵人小姐们的圈子里,只怕是骄纵的坏名声才是数一数二的。

  她想了想,前段时间路雪柔似乎还在城北的一个茶馆了,将人家小姐们的茶话会给搅和黄了,理由就是——

  她们簪缨世族的小姐们出来赏花赏月,却被并没有叫上这位巨贾的女儿。

  路遥当时听了这件事情,老脸都不由自主的跟着臊得慌,也不知这路雪柔究竟是哪里来的厚脸皮?

  他们家如今的确过得风生水起,放眼整个天盛王朝,也不见有哪个商会敢与同福商会叫板,但是他们的确是小商人起家,短短不过十几年罢了。

  就算是人家簪缨世族的聚会,也轮不到他们跟着瞎掺和,何况曲水流觞的雅兴,路雪柔根本没有,她进去不过是跟着瞎凑热闹罢了。

  甚至还没有在京城夜市玩耍得开心。

  林氏横了路遥一眼,道:“你笑什么?”

  “我?我笑了吗?”路遥一脸无辜的回视林氏。她素来是看这位妾室不爽的,若是她们为人也像正房秦氏——也就是路遥的娘亲那般低调的话,她也不会对这母女二人感到如此厌恶了。

  但是这厌憎和不屑的情绪却丝毫不能在她脸上窥见端倪,她与路雪柔谁能混得更好,这也是原因之一。

  林氏打从一开始就看出来是路遥从中作梗,毕竟自从路遥风光无两的嫁给了琮王,并且琮王府的日子愈发风生水起后,她心中的妒火便渐渐燃烧了起来,时至今日,她已经将这些年来路雪柔空闺寂寞的原因全部归咎于路遥了。

  她任务,若不是路遥在这中间瞎搅和,琮王迎娶的人,早就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了。

  殊不知,当初她们母女二人将路遥给推出去,送上了琮王的轿子上面是,那表情是何等的如释重负,甚至是窃喜和奸诈。

  唯有秦氏和路老爷眼眶通红,以为女儿要嫁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酷王爷了。

  “路遥,你平时不知关心柔儿半点,今日为何如此关切她的终身大事了?”林氏目光逐渐锐利了起来,显得有些盛气凌人。

  路遥十分淡定的道:“关心?哦,这自然是要关心的,毕竟是我一个妹妹。”还是那种随时会和她抢夫君的恶心妹妹。

  林氏一听这语气,仿佛路雪柔不过是一个强行和路遥沾亲带故的可怜丫头罢了。

  她顿时就火了,道:“也别怪我说话直白了,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吧?想要尽早的将你妹妹嫁出去,免得日后来分路家的羹,以及,你一直想要藏起来的一些东西。”

  路遥很轻易的听出来了此人的话里有话。

  未料她竟然敢将顾琮远比作“东西”,她笑了笑:“我可从来没想过这些,爹爹,你说呢?”

  路大有原本不想参与她们女子之间的口舌纷争,然而路遥却忽然将这个难题抛给了自己,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磕磕巴巴的道:“这……这是自然!谁闲着没事会想那么多!”

  他其实也对林氏咄咄逼人的态度很不满意,但是路大有素来是个温吞又和善的性子,说白了就是有些优柔寡断,他家里这两个老婆,没一个不怕的。

  林氏见人当着自己和路雪柔的面儿,便开始如此偏袒路遥,禁不住冷笑了一声,强压怒意道:“老爷可还真是大公无私啊……如今路遥居心不轨的道了一声帮柔儿找夫婿,你便殷殷勤勤的开始帮人找了,从头至尾,可有问过柔儿的意见?”

  路大有原本已经很不耐烦了,此刻听见这话,就算是色厉内荏,也不由皱眉道:“行了,不要什么事都往遥儿身上扯!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这又是何必?”

  “何必?自然是不想让我家柔儿受欺负了!”林氏尖声高叫道。

  路大有着急的跺了跺脚,道:“哎呀!没有人欺负她!柔儿你说,难不成爹给你找未来的夫婿,不是为了你好?爹还能想害你不成?”

  路雪柔正得意洋洋的看着路遥,未料路老爷忽然发问,微微一怔,嗫嚅着道:“爹爹自然不会害我了……”

  路大有又乘胜追击的接着问道:“那你可有认真挑选!”

  “自然是认真了!”路雪柔立刻扬起了声调来。只不过颠三倒四的挑来拣去,没有一位公子符合她心目中的要求。

  路遥见路老爷急得汗都下来了,赶紧帮忙说话:“是路雪柔自己标准太高,与我爹有何干系?你虽是喜欢做美梦,但也应当适时清醒一些了,对照一下你自己,难道是个人人追求的万人迷不成?”

  “……”路雪柔噎了一下,她虽是自信不假,但是可心中有数,京城许多才华出众的贵女比自己强悍不止一星半点,自己这是什么样的水平,她心中最是清楚的了。

  一时之间,不由得噎住了。

  然而林氏却不那么满意,她坚持道:“柔儿就是不能嫁给那些傻乎乎的男人!”

  路大有几乎就要磨破了嘴皮子,若是怒火能够化作实质,那么他如今心急如焚的样子一定能将路家给烧起来:“哎呀!不傻!人家都精明着呢,柔儿和人家生活在一起,当上正室,保不齐还要被不知哪里跑来的小妾欺负!”

  林氏严重怀疑此人这是若有所指,不由气道:“路大有你什么意思!总而言之,柔儿就是不能嫁给那群傻子!我们柔儿是要嫁给王爷的人!”

  这勃勃野心让她情急之下不小心给说漏嘴了,一时之间,几个人面面相觑,竟是谁也没说出话来。

  路大有呆呆的问道:“嫁给哪个王爷?”

  林氏不由得嗫嚅了起来,她吭哧瘪肚的半晌,才神秘莫测的瞧了一眼路遥,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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