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常山被顾琮远责罚的消息瞬时之间便传遍了整个琮王府。

  毕竟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来,就算是有人再想隐瞒此事,也瞒不住了。

  楚怀玉正在闺房之中挑选着丝线的颜色,便见探春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虽是紧张,但面上还是带着几分掩盖不住的窃喜。

  是那种看了热闹后独有的窃喜。

  楚怀玉光是看了她一眼,便不屑的冷嗤了一声,心不在焉的问道:“你这是听见了什么好事儿?竟然笑成这样?”

  “嗨呀,小姐,这哪里是什么好事儿?”探春立刻便凑了过来,明显是巴不得要赶快和人分享这个八卦了。

  她虚张声势一般,向外看了几眼,确认了没有人,才神经兮兮的掩唇道:“简直是一件惊天消息,奴婢方才听见的时候,甚至还有幸目睹,简直要吓死奴婢了!”

  “吓死你?怎么可能。”楚怀玉手上停了下来,但是纤纤十指上还是缠着颜色各异的丝线。

  她狐疑的看着探春,这个丫头素来最是胆大的,从在侯府的时候便是了,楚怀玉这才趁着出嫁的时候将她给带了出来,正好平日里一些需要咋咋呼呼的事情便都交给她来。

  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将这胆大包天的人给吓到?

  简直是无稽之谈。

  “你是不是存心耍我?”楚怀玉好笑的看着那人,眯起了眼睛来。

  “奴才怎么敢戏耍小姐您呢?听我说呀,那个常山,小姐您知道他吗?”探春十分夸张的比划了一下,大概比划了一下常山的身高。

  楚怀玉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可不能让探春发现她那天偷偷溜出去贿赂常山的事情,便磕磕巴巴道:“知道……知道啊,不就是经常和降香走在一块儿,高高瘦瘦的那男子么?他怎么了?”

  探春忽然一拍手:“对,就是他!琮王殿下身边的第一红人,让王爷给打了!”

  楚怀玉一愣,下意识便问道:“为何?好端端的打他作甚?”

  探春似是方才被冲击到了似的,一个劲儿的描述那鲜血淋漓的画面,硬是不说原因因为她也不太清楚。

  “小姐,您是不知道,那常山正正好好被王爷给罚了八十军棍啊……一般人早就没命了,他竟然还能活着被抬走,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小丫鬟啧啧称奇,道,“而且,他被打晕了好几次,晕一次,王爷便命人泼水上去,硬生生将他泼醒。”

  楚怀玉也不由得汗毛倒竖,心想:“这顾琮远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她撅了撅嘴,最开始还很不屑这件事情,可是呛不住探春讲得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然后呢?”

  “然后宛双姑娘还被人摁在,在一旁监刑,她和常山是什么关系?还能看得了这个,当场就要哭死过去了,一直哀求王爷打她,不要打常山,可是王爷哪里会听这个?”探春怜惜似的叹了一声,“唉,命运啊!”

  “这……王爷平日里不是很喜欢他们两个的吗?为何忽然之间要下如此狠手?”楚怀玉简直是太不

  能理解了。

  在她的印象之中,顾琮远并非是外人描述的那般狠辣薄情,而是一个外表冷漠、内心温和的男子。

  可是今日听探春回来一讲,当真是刷新了楚怀玉对顾琮远的全部印象,这个人变得心狠手辣又刻薄寡恩。

  “怎么连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手下都下死手,万一常山死了可怎么办?”楚怀玉禁不住蹙起柳眉,朱唇一抿,“真是够心狠。”

  “可不是么?这世上简直没有比王爷更加心狠的人了。”探春也跟着搭腔说道。

  好歹常山和宛双也算是帮助过楚怀玉的人,她还是对那二人很有好感的,怎料转眼之间,便被顾琮远罚了军棍,又挨罚紧闭。

  这还了得了?

  探春见小姐面色复杂,也不知在想什么,便自顾自的念叨了起来:“听说啊,是因为常山有一些行为触犯了王爷的禁忌,让王爷觉着那是在背叛他、背叛琮王府,所以常山才会受了这么重的惩罚。”

  “背叛?”楚怀玉怔了怔。

  探春点点头,继续道:“对啊,宛双也是知情不报,维护常山,这才受了牵连。”

  “那你知道他们究竟犯了什么错误吗?”楚怀玉心下不知为何乱糟糟的,“他们真的背叛王爷了?”

  探春挠了挠头,面色为难,显然她也不知道,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的。

  吭哧了半天,这小丫头才嗫嚅道:“我觉得不会吧,如果真的是背叛了,王爷早不就将他们二人扫地出门了,为何还要留着他们一条命呢?”

  楚怀玉垂下了眼睛,不断的整理着手中的丝线,心中比这丝线还要凌乱:“也是。”

  “听说王爷素来都是如此,不容旁人对他半点的背叛,即便是府中有些侍卫他根本不认识,但是一旦知道那侍卫偷偷给别的府干活儿,或者是在两家来回往来,便会将那人直接扫地出门了。”探春幽幽的道,“一个侍卫尚且如此对待,更何况是暗卫了。”

  楚怀玉神情更加复杂了起来,闷声闷气的道:“那……他还真是偏执了一些。”

  探春稀里哗啦的一口气儿将这些话都说出来了,才发觉自己似乎不应该在小姐面前说这些。

  毕竟琮王殿下好歹是他们的姑爷,这般将他说得残酷暴戾,万一小姐不喜欢他了可怎么办?

  见楚怀玉并未多说什么,反倒是自顾自的鼓捣着手中的丝线,探春不由得愣住了:“小姐,您要绣东西?”

  那人点了点头,从小篮筐中拿出了一个素白的帕子,上面绣着迎春花。

  这帕子递到了探春的面前来,楚怀玉缓声说道:“这个是送给你的,拿着。”

  探春当真是受宠若惊,她的手举在半空,也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讷讷的道:“奴婢……奴婢不过是一个小小丫鬟罢了,何德何能拿到小姐亲手绣的帕子。”

  楚怀玉不耐烦的递了递:“你要不要?不要就扔了。”

  “要!小姐绣的,奴婢自然是要的!”她欢天喜地的接了过来,看见上面稍

  稍有些别扭的针脚,不由笑道,“小姐分明素来都不擅长刺绣的,怎么这次还有闲情雅致来绣这些了?”

  楚怀玉神情古怪,皱了皱眉,道:“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消遣罢了,若是旁人说我只会读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该怎么办?我自然也是要将女红也学好了!”

  探春仍旧受宠若惊,笑眯眯的说道:“多谢小姐!”

  “谢什么,只要你……”楚怀玉正要讲话,手中的丝线刚刚放下,便将那椅子上的另一个小篮筐给刮掉在地。

  她顿时大惊失色,伸手要去捡,探春却已经先她一步将掉下的东西捡了起来。

  “你别动!”楚怀玉大声叫道。

  只可惜为时已晚,探春顺手便已经将那帕子给抖落开了,只见她手上拿着的七八条手帕,上面无一不是一对鸳鸯图案,有的僵硬无比,有的活灵活现。

  探春这才发现了端倪。

  从最上面的一张手帕看上去,每每往下看一张,第二张的进步便格外的大,也不知楚怀玉究竟下了多少的真功夫在这里。

  主仆二人之间的气氛蓦地僵硬了。

  楚怀玉几乎就要不能呼吸。

  探春看着那手帕,有些不可置信,半晌后喃喃出声:“难怪,难怪一直以来不擅长女红的小姐忽然动了针线,原来都是为了给降香绣这个东西啊……”

  “小姐,您知道这鸳鸯意味着什么吗?天啊!”她不敢相信的将那帕子举起来,展示给楚怀玉看。

  楚怀玉一把便将那几张帕子给抢了回来:“不是的,不是你想象得那样……”

  “那还能是哪样的,小姐?”探春不想看着她走上迷途,然而也无可奈何。

  “你那天将降香的帕子不小心打坏了,便一直内疚,一直自责,开始专心学习女红,不断的绣新的帕子,你怕我发现会劝阻你,便偷偷的绣。”她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可是小姐,降香的帕子应当有非比寻常的含义吧?否则他怎么会那么在乎。”

  楚怀玉说不出话来,她有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心虚感。

  她悄悄的喜欢降香,可是如今连一句话也不敢和那人说。

  她已经不想继续当琮王妃……若不是为了家族利益,她绝对不会守活寡的。

  “小姐,你明知道降香的那个帕子对他来说是与其他手帕不一样的,又何苦一直这般执着呢?”探春十分现实而残忍的告诉她,“无论你怎么努力,都绣不出来他想要的那个。”

  “谁说的!”楚怀玉双目赤红的吼了一句。

  她情绪显然不稳定,呼吸都乱了节奏:“我……我能绣出来他想要的那个,我凭什么不能!”

  楚怀玉发了疯似的拿起了那针线来,将一个新的帕子拿了起来,穿针引线,不断的绣着,这疯狂的举动很快便扎破了她的手指,染红了洁白的帕子。

  探春顿时落下泪来:“小姐,你这是何苦!难不成你真的喜欢上了那个降香,可你是琮王正妃啊!” 2k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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