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牡丹如今已经再不是当初那个尚且知道反抗的盈盈少女了。

  她出身贫寒,但是自知样貌不错,故而当云中月将她鞭打得遍体鳞伤后,她梨花带雨的直接跑到了李知府面前去哭诉,彼时还有几个肥肠满脑的官员尚在,瞧见小姑娘这眼含泪光的楚楚可怜之态,自然是心都化开了。

  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要来哄她,还将那一直都高高在上的云中月给怒骂了一番。

  随后,竟然还纷纷掏出了荷包,想要以此来安抚小牡丹一二,拿到了她曾经永远都摸不到的金银珠宝,小牡丹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那些大人们接下来便要将她带走了。

  然而李知府却断然不肯放过她这棵摇钱树,于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将她给留下,甚至出了大价钱来专门安抚小牡丹,让她不要走,继续留在这秘院之中,为他当摇钱树,来笼络官员们的心。

  贫寒了小半生的小牡丹终于在那一刻发现了自己的价值,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钱财的到来竟然是如此的唾手可得。

  于是她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糊涂了下去,如今变得这般妖艳非常,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路遥怒不可遏的说她不知廉耻,这姑娘面上竟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而是冷笑了一声,道:“我早就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我了。”

  “你知道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你可真是糊涂!你今年才多大啊,比我家小妹年纪还要小,却在此地自甘堕落!”路遥简直被人给气糊涂了。

  小牡丹缓缓抬起了衣袖,看着自己那绣着金纹的纱衣,眼底涌现了一丝满足,曼声道:“王妃姐姐,你知不知道,曾经我可是连衣服都没有的人,一年四季无论风霜雨雪,在我身上只能见到那一身儿薄薄的衣料……”

  路遥皱了皱眉,她也算是知道了这小牡丹为何一蹶不振的堕落下去了。

  只可惜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目光短浅,从来都没想到过有人前来相救之后,自然会让有家可归的孩子回家,更是会替无家可归之人安排食宿和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我当时浑身上下都是冻疮,却没有一个人肯可怜我。”小牡丹眼中满是愤恨,但是很快,便被一阵洋洋得意的神情给掩盖住了,“可是在这里,我虽然受到了云中月那贱人的侮辱,但是当那些女人给我换了身衣裳,将我好好打扮一番后,我才知道,生活原来还可以如此轻松。”

  顿了顿,她抚摸上了自己尚且稚嫩却已经风情万种的脸颊,道:“只消我流几滴眼泪,装模作样的在那些官员面前装装委屈,他们便会不顾一切的将钱财碰到我的面前来了,这些,都是我曾经做梦也想象不到的。”

  路遥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愿再听下去了。

  因为她知道,即便是再怎么解释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的,小牡丹如今已经彻彻底底的被利欲熏心,被蒙蔽了双眼了……

  “我不会允许你带走这些人的,如今我已经是秘院的人了!你想要与云中月为敌,便是与我为敌!”小牡丹阻拦在她面前,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路遥让人给气着了,不由啐道:“你爱走不走,但是这些姑娘是无辜的,她们都是善良之人,里面还有一些小公子,都是没你心肠歹毒的孩子!你少在这里碍手碍脚,不接受本妃的帮助就滚一边儿去!”

  这忽然之间转换过来的强硬性子将小牡丹给吓了一跳,她似是没有料到路遥骤然之间便是这个态度,禁不住愣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心中难以名状的涌上了一丝悲哀。

  看样子路遥是打算放弃她了……

  见人到底还是年轻,一片混乱之中态度总是摇摆不定,路遥一面疏散着四下逃跑的人们,一面转身道:“好吧,老娘人美心善,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究竟要不要走!侍卫们就在外面,你跟着他们便能走了!若是你执意阻拦,就别怪刀剑无眼!”

  小牡丹攥紧了拳头,死死的咬着下唇,也不知她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就在此时,远处的卫岚见到她们这边纠缠不清,禁不住咆哮了一声:“路遥!你和那丫头废什么话!她现在眼里只有钱,没有什么礼义廉耻,也没有同情心!你赶紧不要和她继续废话下去了,让其他人先走!”

  “我……”路遥还是犹豫了一下,她见到小牡丹那瑟瑟发抖的样子,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素来都是旁观者清,当一个人真正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往往不能当即便做出来决断,即便是事后想得一清二楚犹如诸葛亮在世,当当时头脑就是浑噩一片,正如此刻犹豫的路遥。

  卫岚那边和扑上来的一波杀手打了起来,刀光剑影一片,场面混乱无比,一时之间竟然难分敌我。

  可是饶是如此,她还是抽空骂了路遥两句:“你愣着干什么!要么就赶紧杀了这小牡丹,要么就赶紧带着别人跑!可别一会儿被她捅了!”

  “我还不至于杀人!”小牡丹声音稚嫩又微弱,但是还是强大气势,说了这么一句。

  路遥犹豫要不要将此人一波救走的关头,卫岚已经忍无可忍,若非是她身边的杀手实在是太多,便要亲自冲上来解决这小牡丹了:“路遥,她傻了难不成你也傻了!赶紧的啊!”

  “好,小牡丹,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要不要走。”路遥目光灼灼,语速飞快,“若是你此刻不走,便再没有翻身的余地了,李知府大势已去,你和他一起,唯有死路一条,还在犹豫吗!”

  小牡丹不知为何,一直嗫嚅着嘴唇不说话,好半晌才捂着头尖叫道:“姐姐,王妃姐姐,我求求你了……让我好好想一想吧,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你给我一点时间!”

  路遥正要讲话的时候,忽然见到身边闪过了一丝暗芒,定睛一瞧,竟然是云中月手中举着不知从哪里划拉过来的长剑,狂叫着扑过来要一剑刺死她的样子!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路遥来不及躲闪。

  那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了无数想法,难怪小牡丹一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不说话,原来是在为一直被捆在身后的云中月争取时间啊!

  该死,这人果然没得救了!

  路遥眼看那刀尖儿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云中月发出了癫狂的笑声,她心知这次已经躲不过去了,便闭上了眼睛。

  罢了,谁让她方才摇摆不定呢……

  “滚!”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想响起,云中月的剑尖被人给挑开,或许是来者力度太大,那长剑猛地从云中月手中脱手飞了出去,路遥也在那一刹那被人搂着腰给带到了一边儿去。

  她震惊不已的瞪大了眼睛:“顾琮远?”

  或许是劫后余生,当心脏狂跳的路遥看见了那熟悉的脸庞的一刹那,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正是本王。”顾琮远垂眸瞧她,很是不开心的道,“唉,先前还以为自家夫人很聪明来着,如今看来,似是这里的确有点问题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一副很是惋惜的模样。

  路遥想到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而险些丧命,禁不住面上又红又白的,小声道:“这次算我错了还不行吗?”

  “啊啊啊我不甘心——”

  那被扭伤了手腕的云中月疯狂的扑了过来,似是要拉着路遥和她一起死,那神情狂乱的样子当真是将人给吓了一大跳。

  顾琮远皱了皱眉,毫不犹豫的便抬手将剑给掷了出去,快准狠的刺穿了云中月的手掌,那人被钉在了地上,刹那间爆发出了一阵阵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来。

  整个秘院中的人都禁不住往这边看了过来,有人惊喜的叫道:“是琮王殿下和五皇子!他们来了!我们胜利了!”

  卫岚瞧着搂搂抱抱的顾琮远与路遥,气喘吁吁的擦掉了脸上的血迹:“靠!没良心,我在这里浴血奋战,你们在那里谈情说爱!”

  “云中月现在还不能死,她是李知府做了恶事的最佳证据。”顾琮远看了一眼路遥,“要不然本王早让她见阎王去了。”

  路遥悻悻的道:“是是是,我们琮王殿下自然有那个本事了……”

  “不过这个人,方才也想伤害你,对吗,遥儿?”顾琮远锐利的视线落在了那吓得瘫痪在地的小牡丹身上,小姑娘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哆嗦得找不着北了。

  路遥顿了顿,想要替人辩解什么,但是一想到她方才利用自己的善良,想要暗杀自己,便禁不住心底寒凉一片,只得点了点头:“是。”

  “那她的存在便没什么必要了。”顾琮远拔拔掉了插在云中月手上的长剑,缓缓向那人走了过去。

  “顾琮远……路遥,我要你们不得好死!”云中月刚骂了一句,便被路遥一脚给踹得说不出话来了。

  小牡丹抱着自己的胳膊,涕泪齐下的不住向后退去:“不……琮王殿下,王妃,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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