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放肆的其实也不止是萧贵妃一个人,光是一个桑茶青,就足以吸引眼球了,尤其是此人说话肆无忌惮,仗着皇上的宠爱胡作非为,早就将不少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可偏生皇上责怪的便只有萧贵妃一人,她不由气恼的撂下了筷子,心中着实不悦,委屈的道:“即便是陛下与臣妾不若当年情深意重,但总归也不至于如此斥责臣妾吧?”

  皇上微微有些无奈,缓了片晌才道:“朕什么时候有责怪过你?”

  “陛下刚才不是还替淑妃妹妹讲话么?”其实按照辈分来算,这桑茶青年纪尚轻,甚至比九公主也大不了几岁,皇上老牛吃嫩草,害得后宫众人与其称姐道妹也无比尴尬……

  别说是叫一声妹妹了,按照这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距来说,即便是叫一声女儿都不为过。

  “诸位爱卿继续。”顾基安顿了一下殿上的大臣们,便有些嗔怪的横了萧贵妃一眼,“朕那是替她讲话么?朕还不是希望你们不要胡闹?”

  桑茶青面露得意的横了萧贵妃一眼。

  “咳。”这时候顾琮远掩唇咳嗽了一声,剑眉沉了下来。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桑茶青不过一个爬床婢女,离开了暗影阁,转眼之间就在宫中开始兴风作浪了,还真是没有人管她了!

  顾琮远眼看着母妃被这样一个不知轻重、恃宠而骄的贱婢欺辱,不由心中不快,狠狠瞪了一眼桑茶青。

  那人到底还是比较害怕顾琮远的,一见王爷使了眼色,方才还横眉立目的桑茶青顿时垂下了眼眸,老老实实的吃着眼前的饭菜。

  路遥一早就看这个淑妃不对劲儿了,虽然她知道顾琮远已经不允许桑茶青在皇上身边下五石散了,但是执行者毕竟还是淑妃,谁知道她有没有背地里悄悄陷害皇上?

  而且,她的好姐妹上官玉也在宫中当妃子,可是没少被这嚣张跋扈的主儿给欺负。

  眼看他自己的手下都不受控制了,路遥不由得向他微微靠近,低声笑道:“王爷好威风,现在连桑茶青都不愿听你的了,在大殿之上公然欺负母妃,真不愧是当今第一宠妃。”

  顾琮远与人对视了一眼,从她脸上看出了几分幸灾乐祸来。

  路遥这么一说,他心底更是难受了,巴不得现在就将那个想要自立为王的桑茶青给从大殿上扔出去。

  “父皇,母妃,今日是小九的生辰,何必在她的生辰宴上,纠结后宫之事?谁才是贤良淑德、能够协理六宫的妃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口舌之利,没什么可争执的,不是吗?”顾琮远猝不及防的开口了。

  他拱手道:“再者,即便是母妃这些年来在宫中无甚功绩,但也老实本分,为了父皇尽心尽力,父皇何必苛责母妃?”

  这还是顾琮远头一次公然在众人面前替萧贵妃求情,也是他第一次用如此谦逊老实的态度来面对皇上,可真是让众人瞠目结舌。

  殿上其他大臣其实都是各吃各的,加之舞乐表演源源不断,大殿一时之间觥筹交错,无比嘈杂。

  故而,桑茶青和萧贵妃的这些争执只有少部分人瞧见了,顾琮远为其求情,也只有在皇上身边的这些亲眷目睹。

  倒也不至于到丢人现眼的地步。

  “远儿……”萧贵妃一下子就忘掉了和淑妃的不愉快,儿子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令她大为感动,不由欣慰的捂住了胸口,“你能为母妃说话,真是太好了,幸亏这宫中还有人是替我讲话的!”

  她若有所指的看了皇上一眼,顾基也一直神色犹豫,倒是没有料到顾琮远竟然老老实实的叫他“父皇”了。

  上一次如此真心实意的叫他父皇,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顾基一时怔怔的望着他,神情有些恍惚了,竟然没顾得上萧贵妃的埋怨,一直以来他都是知道的,顾琮远心性冷淡又叛逆,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这些年又因为当年派遣他去南疆打仗的事情,对他一直心存芥蒂,大多时候都是叫他“陛下”,即便是叫了几声父皇,也都不是真心实意的。

  可是今日这么一唤,倒是很像寻常人家的孩子,在阻拦吵嘴的父亲母亲了。

  真是令人错愕……

  “琮王能……能有这份儿心,自然是好的。”顾基咳嗽了几声,回过了神来,道,“看来也是朕急躁冒进,错怪了萧贵妃了,回头定然给你好好补偿一番。”

  萧贵妃眼眶微红,又为儿子欣慰,又为忽然柔和下来的皇上欣慰:“多谢陛下。”

  从方才便发现了气氛不对劲儿的顾允月一直没敢吱声。

  虽然这是她的生辰宴,但毕竟这大殿来来往往,大多数人都比她年纪大,官职高,顾允月都应当客客气气的待人家,适才那两位妃子吵起来的时候,她还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默默地捧着小饭碗。

  而且从顾琮远开口的时候,她更加心惊胆战了。

  因为往日只要这位雷厉风行的琮王二殿下一开口,所说出来的话便必定不会让父皇开心,谁知今日他态度竟然如此柔和,素来最怕麻烦的他竟然还苦口婆心的劝导了一番。

  “二哥,你忽然之间怎么转性啦?”顾允月探头探脑的问了一句,嬉皮笑脸的看上去颇为讨打。

  一直默默观察的李昀也感慨似的道:“王爷当真是改变了不少,可是具体改变在那里,谁也说不清,但总让人觉得,王爷由内而外的变了个人。”

  路遥和顾琮远听见这样的话,不由得相视一笑。

  也不知水远山高,阿远究竟走到了哪里,但是此时此刻,他必然同顾琮远一样,抛下了过去的痛苦和忧愁,成为了一个真正自由而快乐的人。

  对面坐着的五皇子顾怀苑发声道:“我知道二哥为何现在变得慈眉善目了!”

  众人一齐问道:“为何?”

  顾琮远心中下意识咯噔了一下,该不会五皇子那天认出来阿远正是以前的琮王了吧?

  谁知那厮竟然一脸春心荡漾的捧着脸,嘿嘿傻笑道:“那定然是爱的力量啊……二嫂陪在二哥身边这么多年,还生下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元宝,二哥就算不想收心都不可能了!”

  也不知顾怀苑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东西,总而言之,瞧他那艳羡无比的表情,便知这寂寞少男独守空房的滋味儿一定不好受。

  心有余悸的路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来,对这满嘴跑火车的五皇子哭笑不得的说:“看样子是五王爷不甘独守空闺了,要不就趁着小九生辰宴,宾客众多的时候,向诸位大臣介绍一下自己,看看有没有大臣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你?”

  “哎,二嫂,你这不就明知故问了吗?”顾怀苑立刻就着急了,他撑起了身子来,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是耳根子不知为何忽然憋红了,随后便默然不做声。

  皇上自然看出了点儿端倪来,问道:“哦?怀苑这是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成?”

  其实自打五皇子与顾琮远、路遥一行人前去冀州处理贪污案一事,他便在朝中渐渐的有了一点威望,纵然是顾怀苑性情淡泊,不愿踏足官场,但依旧无法阻挡大臣们将目光打量在他身上。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打算将女儿许配给顾怀苑了。

  路遥这么一提议,正在推杯换盏的臣子们自然纷纷看了过来。

  顾怀苑也注意到了这些视线,可是如今他心中只有路雪柔,又岂能容得下其他人?

  他一本正经地咳嗽了几声,道:“父皇,这件事情原本儿臣是并不打算公之于众的,不过既然父皇问了,儿臣便实话实说吧。”

  “真是拿这傻子没办法。”顾琮远连连摇头,他还真不信五皇子有这胆子,敢公开他与路雪柔缠缠绵绵的关系。

  果不其然,顾怀苑吭哧了好半晌,才满面羞红的说道:“我……的确有了心上人了,只不过姑娘家害羞,我要保守秘密,现在也不知她愿不愿意和儿臣在一起,所以我不能说出来她的名字。”

  皇上沉默了片刻,道:“朕看是你害羞才对吧?”

  “五哥,到底是谁啊?你就告诉我嘛!你告诉我!”顾允月立刻发起了撒娇攻势,冲到人身边去,不住的摇着他的胳膊

  此时殿上的歌舞正是热闹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在观看,也有几个女眷去了殿后散心。

  路遥正好便找到了一直都想与她讲话的上官玉,低声询问道:“你干嘛一直紧张兮兮的,出了什么事?”

  “小姐……”上官玉惶急的抓住了她的手。

  不过尚且不等她说话,路遥便想起了什么事似的,一股脑的说出来:“玉儿你知道吗?顾琮远他真的是琮王!先前我的猜想没有错,卫岚和易蓉已经帮我将他的身份彻底查明了,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上官玉无暇他顾,忙打断道:“这是好事!但是我必须要告诉小姐,桑茶青如今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我感觉,她好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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