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父看着楚焕,目光有些复杂。

  他不是没将余笙的话听进去,只是为儿子请心理医生这件事

  他多少有点接受不了。

  他如果接受了余笙的建议,那不是意味着他承认了儿子心里有病吗!

  “小焕他就这德性,从小打到不爱跟人交流。”楚父笑了笑,“好了,不说小焕了。”

  他想在儿子的这个问题上,就此打住。

  “楚伯伯,你不能就这么无视楚焕哥呀。”余笙有点为楚焕着急。“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这件事,但是你就忍心看着楚焕哥一直这么痛苦下去吗?”

  “他痛苦什么呀。我就没瞧见他痛苦。”楚父还是不以为意。

  余笙不禁失笑,“楚伯伯,难不成被你看见了,才算叫痛苦吗?楚焕哥是你的儿子,他心里有要强的一面,也很孝敬你,怎么可能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你看呢?你对他的期望那么高,他怎么可能会辜负你?”

  傅意白忍不住问:“楚先生也病了?”

  他避开了敏感词。

  因为他看出楚父对这件事很敏感。

  看着沉默的楚父,余笙又说:“楚伯伯,我希望你还是考虑一下。楚焕哥肩负你的期望和家族的兴旺,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一个人要挑起这么重的包袱,怎么可能扛得住。稍微脆弱一点人,可能都已经被逼疯了。你要是一直这么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下,只会导致楚焕哥的病情更加严重。”

  傅意白附和:“有病,就得找医生看呀。”

  楚焕动了动唇,欲言又止了一番后,还是艰难开口:“爸,其实这几年,我一直有偷偷地找心理医生看过。之前严重的时候,我成晚成晚睡不着觉。看过了心理医生之后,我失眠的问题才渐渐好了一些。”

  楚父神色沉了沉。

  “我又没有禁止你去看心理医生。”他倏而叹道,“你也大了,早就会自己拿主意了。你觉得怎么为自己好,就怎么来吧。我对你就一个要求,你看心理医生这件事,不能让你的叔叔们知道。不然,他们肯定会拿这件事大肆宣扬,日后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我知道。”楚焕之前看心理医生,就瞒得很紧。

  这不,他亲爸也是才知道。

  由余笙挑明这件事,楚父也接受了,楚焕为此松了口气,心中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过,他眼下最担心的的还是父亲的双腿。

  “爸,你到底是从哪里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就是不知道嘛。”楚父要是早知道的话,也不会这么焦躁了。只要一想到是自己的兄弟对他动了手脚,他心里便悲愤不已。“我总不能把你三个叔叔抓起来一个一个盘问吧!不管是他们谁干了这种蠢事,也没胆子站出来承认!”

  回想之前楚建峰在医院的态度,楚焕觉得他这个三叔至少是知情的。

  “三叔从来都是叫唤的最厉害的那个,他没胆子对你做这样的事。”楚焕对他的三哥叔叔还是很了解的。“四叔年轻,不信这些东西。之前你吃斋念佛,他还劝你不要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我想,这件事一定是二叔干的。爸,你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中了二叔的招儿的。”

  楚焕能推测明白的事,楚父怎么可能会想不通呢。

  他早就在心里断定是老二给他下的套儿。但是,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中招的呢?

  对此,楚父没有一点印象。

  楚父沉着脸说:“你二叔受我影响,对玄学一类的东西,有点研究。这些年他暗地里应该结交了不少玄门中人。”

  说着,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腿。

  弄瘫他这双腿的法子,估计就是他们家老二不知道从哪位高人那里讨教来的。

  余笙对楚父双腿的情况下最为了解。

  所以,在这件事上,她最有发言权。

  余笙说:“依我看,楚伯伯应该不是一下子中招的。”

  楚父想了想,然后缓缓点头,“没错。我这双腿也不是一下子就瘫痪的,慢慢走不动路,最后只能依靠轮椅。这中间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从去年开始的。”

  余笙说:“楚伯伯应该是长期接触了某种东西,才变成这样。”

  “那我——”施若云指了指自己,“那为什么我就中了那么一下子,就一下子变得那么严重?还差点儿死掉!”

  余笙看向她,“那是因为你之前中的毒本来就是剧毒。就算你喝的那杯水里没有被动其他手脚,你单是中了氰化物,也是足以致命的。在我看来,付航玉葫芦里的那个东西,是将氰化物的毒性提升了一个档次,让毒变得更毒了!”

  傅意白点头表示同意。

  施若云奇怪了,“既然氰化物本来就足以达到致命的效果,付航为什么在下了氰化物这种毒后,还在老傅的水杯里做其他手脚?这不是有点画蛇添足吗!”

  “若云姐,你说的也没错。”余笙从心里方面跟她分析,“一个人在下定决定除掉另外一个人,想要确保万无一失的话,一定会多来几重保障,保障他想要除掉的那个人一定会死。付航想要除掉傅老师的决心,其实显而易见。我之前给你们做他的侧写时,不是说过吗,对傅老师下手的这个人,在外貌条件上和傅老师比较接近。

  付航如果是演员的话,但从外貌和气质上而言,和傅老师是同一类型的。他有这份野心,却苦于没有施展的机会。他在剧组除掉了傅老师,那曾经做过傅老师替身的他,不就是有更多上台表现的机会了吗。”

  傅意白眸子里的情绪有点暗沉。

  他对付航下毒这件事是不敢苟同的,但是他不明白付航怎么会有这副歹毒的心肠!

  “他想要表演的机会,他大可以跟我说。”傅意白沉声道,“我可以给他介绍角色。他怎么能——”

  “人心多复杂,傅老师混这个圈子,还不知道吗。”余笙叹道。

  傅意白摇摇头,不再继续想这些,“算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楚伯伯的腿吧。如果不找出来缘由,就算楚伯伯的腿治好以后,还是会有瘫痪的危险吧。”

  余笙点头,“确实。我虽然有办法治好,却是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能让楚伯伯以后避开这些事。当务之急,不止要为楚伯伯治腿,还要找出来导致楚伯伯瘫痪的根本原因。”

  “这怎么找?”施若云觉得困难,“神不知鬼不觉的。余笙还能看见,我们却看不见。余笙要是不在,这些东西就是到了我们面前,我们也感觉不到危险。”

  他们总不能走哪儿都把余笙带上吧。

  再说,楚家要一个,她和傅意白要一个。这也不够分呀。

  总不能把余笙锯成两半吧!

  余笙想了想,而后问楚父:“楚伯伯,你还记不记得你最开始感觉到双腿不适的时候,是在哪里?”

  “在家。”楚父说。“也只有在家,他们才有机会对我下手。在别的地方,他们见不到我。”

  余笙提议:“那我们就去你家里面看看吧。”

  楚父和楚焕相视一眼。

  他们倒不是不欢迎余笙。

  只是,要在家族中那些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余笙请到家里,可能就有点困难了。

  父子连心。

  楚父想什么,楚焕也是知道。

  他说:“如果是朋友去家里做客,应该没关系吧。我把朋友带到家里参观,我那三个叔叔应该不会有察觉。”

  楚父点点头。

  片刻后,他又皱眉道:“你叔叔他们见过小时候的小笙,他们也都知道褚阿翁的事,就是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小笙。如果你二叔还记得小笙,我估计他会有点想法。”

  “他有想法就有想法。”楚焕还怕二叔什么想法都没有呢。“你不是说他暗地里结识了玄门中的人吗。咱们对这件事都心照不宣。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们在玄门中也有认识的人。他以后要是再对你起什么歹毒的心思,在决定下手之前怎么也得好好地掂量一番。”

  “这倒是。”楚父认同儿子的思路。“那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你二叔要是问起小笙的身世,就大大方方的告诉他,说小笙是褚阿翁的外孙女。”

  “只要余笙不介意。”楚焕看向余笙。

  “我当然不介意。”余笙又不怕楚家老二的。

  楚家老二能对她有什么坏心眼?就算他想要使坏,余笙也能一眼看破。

  “哎对了。”施若云又开始好奇了,“楚伯伯,你应该在玄门中也认识了不少高人吧。你之前为什么不去找其他高人看看呀?”

  楚父不禁失笑。

  “丫头,你不会以为玄门中的人跟菜市场的大白菜一样遍地都是吧。”楚父觉得很好笑,“玄门一脉,能修成正果的非常非常少。真正的高人,从来不把自己的能耐挂在嘴边,到处去宣扬自己有多么多么厉害。他们都是隐于世间,大隐隐于市知不知道。他们也过着普通的生活。就像当年小笙的外公褚阿翁。那些成天吹嘘自己有多大能耐的,都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的。你们要是见识过褚阿翁的能耐,就知道玄门中的其他人水平有多差了。”

  楚父对余笙的外公高度赞扬。

  余笙都觉得他说的有些过了。

  “我外公也有年轻气盛的时候,他要是少年老成些,知道收敛锋芒,我们家人丁也不会萧条成这样。”余笙有些黯然。“我现在都很矛盾,不知道我做的这些事啊,会不会影响到我的家人。”

  施若云和傅意白面面相觑。

  他们对玄门诅咒,还不了解。

  “余笙,什么意思?”施若云问。

  “玄门中人,所行之事,大都是扭转乾坤之举,那是逆天而行,违背自然生存法则的。”余笙缓缓道,“所以,无形之中,玄门就形成了一个诅咒,如同鬼魅一样如影随形。这个诅咒不会报应到自己身上,却是会影响到身边最亲近的人。我外公现在孑然一身,就跟他早年走江湖有很大的关系。我外婆、我妈妈,都是在很年轻的时候离他而去。就连我,也是差一点——”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施若云惊慌道。

  她很担心余笙为了救他们而失去亲人。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们岂不是都成了罪人吗!感谢的话,很容易说出口。可是这种抱歉的话,却实难开口。

  余笙轻轻摇头苦笑了一下。

  她突然又豁然开朗起来,“但是,最近我又有了新的想法。老天爷让我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是不是意味着给我交付重任,冥冥之中要我去完成什么任务。我现在有一种很强烈的使命感。”

  楚父道:“小笙,楚伯伯觉得你会成为比你外公还优秀的玄门传人!”

  “什么玄门传人,楚伯伯可别给贴这么沉重的标签。我只要能守护住身边的人就行了。”余笙淡笑道。“对了,楚伯伯,我之前听楚焕哥说,你那年在山上修闭口禅时,见过我外公。我一直想找机会问问你这件事呢。”

  楚父遗憾的拍了一下腿,“就是时机不好!偏偏赶在我修闭口禅的时候!我遇见你外公,连话都不能说!我拉着他,急的眼泪都快留下来了。你外公他只是对我笑笑,让我好好修行,就转身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不过,我事后想了想,我突然觉得你外公那次出现在山上不是巧合。褚阿翁应该是去寺里间释无悔大师的。”

  “释无悔大师?”余笙很陌生。

  “禅源寺的释无悔大师,在禅圈里很有名的。”楚父说,“风骨卓然,大家都说他是得道高僧。但是很可惜,我想明白褚阿翁去禅源寺的目的之后,又回到禅源寺找释无悔大师,大师却圆寂了.”

  说到这里,楚父隐隐流露出哀痛之色。

  一代大师就这么走了,的确是值得让人婉叹的一桩憾事。

  楚父唇角动了动,接着又说:“后来,我在禅源寺打听到,释无悔大师就是在你外公出现禅源寺的不久之后圆寂的。我就在想,无悔大师圆寂会不会跟褚阿翁有关.不过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外公害死了大师我就是总觉得,这些事不像是巧合。也有可能是,无悔大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在最后关头见你外公一面。两位都是大师,应该是相识的”

  余笙觉得楚父说的都有可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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