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野坐在里面的隔间里,帘子隔断视线,隐约听见灵琼和大夫的声音。

  很快外面声音没了,大夫从帘子后进来。

  林深野顺着看出去,外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少年眸底闪过一缕惊恐,下意识地起身,往外面走。

  大夫一把拉住他,将他摁回去,粗着嗓门吼他:“你可别乱动了,再乱动你这脚就别想要了。”

  林深野被吼得一缩。

  大夫凶巴巴地教训他几句,让他在这里等着,然后拿着东西出去了。

  林深野看着微微晃动的帘子,呼吸有些不稳,她把自己丢在这里了吗?

  -

  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没什么钱,即便是镇子上的人,也都挺穷,灵琼搞钱不容易。

  灵琼拿着钱回去有些晚了,好在大夫就住那里,还没关门。

  “你可算回来了。”大夫见她真的回来了,也松口气:“你快去看看他。”

  大夫指着里面,表情有点不耐烦。

  “怎么了?”

  大夫让他自己去看。

  隔间里,少年蹲在角落里,胳膊环着膝盖,脑袋埋在臂弯里。

  里面的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大夫站在外面:“我好心给他处理下,他不肯就算了,还把我这里弄成这个样子。”

  “不好意思,他可能吓到了。”灵琼给大夫道歉。

  小姑娘长得讨喜,态度又好,大夫就有点不忍心计较,“你赶紧带他去医院吧,再耽搁下去,他这脚是真废了。”

  灵琼点头应下,进了里面,蹲到林深野面前,“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林深野听见熟悉的声音,稍稍抬头,乌黑的眸子里是数不清的惊惧。

  灵琼看得心底一软,心疼得要命,“我们去医院。”

  林深野盯着她,好像是在确定面前的人,是不是她。

  “起来吧。”灵琼扶着他起身,抬手摸摸他脑袋,“没事了。”

  少年眼都不眨一眼,抓着她手腕,很是用力,好像怕她再把自己扔在这里。

  -

  灵琼回来的路上看到医院在哪儿,然而她带着林深野半天也没找到,不大的镇子,突然间变得像迷宫似的。

  气得灵琼想要当场罢工。

  她身上的钱本来就不多,勉强够看病,现在还要被逼氪,还有比她更惨的吗?

  然而不氪连医院都去不了……

  破游戏迟早要完!

  好气啊!!

  好穷呀!!

  呜呜呜……

  灵琼心底泪流成河,骂骂咧咧地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钱砸进去。

  为崽她失去太多。

  -

  医院。

  医生检查完他的脚,和那大夫说得差不多,再晚点就得留下后遗症,以后走路都得一瘸一拐了。

  林深野还有些发烧,医生说要打一针,林深野看见医生拿针,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

  想从椅子上起来,焦躁不安,满脸写着抗拒。

  “小伙子,这么大个人,怎么还怕打针?”医生看出林深野的抗拒,有些意外。

  林深野一直没说话,医生只以为他不爱说话,没往别处想。

  “不……”

  林深野摇头,想要离开这里。

  “这可不行,不打针你这好不了。”医生按着他,想要劝他,“不疼的……”

  林深野却像是被人刺激到,“不打……我不要……”

  林深野看上去虽然瘦,但好歹也有那么高,力气不小,医生都压不住他,眼镜都被他给弄掉了。

  灵琼在外面听见动静进来,见林深野受惊的样子,赶紧上前,“没事了,没事了。”

  灵琼捧着林深野脸颊,让他看着自己:“没事了,看着我。”

  林深野焦距落在灵琼身上,许是看见唯一熟悉的人,即便记得她之前欺负过自己,眼底的焦躁和惊恐还是慢慢平静下来。

  灵琼轻拍他后背,“没事了,我在这里。”

  林深野不想看医生,微微侧过身去,声音微颤,“我不要……待在这里。”

  灵琼问医生:“怎么了?”

  医生捡起眼镜,脾气挺好没有发火:“给他打针,他好像有些怕。”说完又嘀咕:“大小伙子的,怎么还怕打针。”

  灵琼:“……”

  灵琼安抚着林深野坐下,“害怕打针?”

  林深野双手搅在一起,用力抠着指甲:“不打……”

  “可是你生病了。”灵琼掰开他的手握住:“不打针好不了,会很疼的。你不怕疼吗?”

  “怕。”林深野思绪在别的地方,没注意灵琼的动作,只是条件反射地握紧自己抓住的东西:“所以……不打。”

  灵琼:“……”

  呵,还挺有逻辑。

  “可是不打的话,你会一直疼,你想想,是疼一下好呢,还是一直疼好?”

  这个问题显然让林深野为难了,微微张着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我们就打这一次。”灵琼竖起一根手指:“好不好?”

  林深野视线乱晃,像小孩儿不听话,想要给自己找个理由又找不到。

  灵琼哄半天,把林小朋友给说通了。

  医生大概也发现林深野有点不对劲,站在一旁没多话。

  灵琼起身,抱着林深野,让他脑袋埋在自己怀里,示意医生开始。

  医生动作快,加上林深野没看见,所以还算顺利。

  “看,是不是一点都不疼。”灵琼摸下少年脑袋,手指顺着他眉心,轻轻在他鼻梁上轻蹭一下。

  少年仰头,眸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些许湿润雾气,眼角微微泛着红,像是被人欺负过似的。

  这他娘……

  谁受得了!!

  灵琼心底小鹿乱撞,手指微僵,挪开放在他肩膀上,把人推开,“医生,还需要做什么?”

  “你先去缴费。”医生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他得住院。”

  听见这话,灵琼只觉得晴天霹雳,劈得她心底的荡漾全无。

  今天也在艰难养崽呢。

  -

  医院条件差,天气炎热,病房里也是好几张病床,家属和病人加起来不少人,里面味道难闻。

  林深野换了病服,已经躺在床上,灵琼皱着小脸,一边算自己的钱,一边给他倒水。

  “喝一点?”灵琼把水递给他。

  少年觑她一眼,小心地接过,抿了一口,抱着杯子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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