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大帅他···”

  “大帅他带着将士们离开荆州了···”

  一位士兵,急匆匆的赶到都督府向大都督林东禀报道。

  “本官知道了,老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其实老师开始不让本官前去纪念碑前,本官已经猜测到了老师的意图。”

  “他是不愿意再惊动荆州的百姓啊······”

  “老师啊,您真是学生一生所要学习和敬仰的目标啊···”

  荆州大都督林东,不无感慨的开口感叹道。

  林然率领大军来到了江陵。

  来到了这个让他牵肠挂肚,伤心欲绝的地方。

  他答应过平健会在自己返回长安城的时候,来看他的。

  所以,作为父亲,他绝对不能食言。

  平健的坟墓前,只不过是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便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

  这是江陵的百姓为他们的英雄种植的鲜花。

  一朵朵的开始迎风绽放。

  绽放的是美丽的娇艳。

  看在林然的眼中,多么像是平健的笑脸啊。

  那坟前开满鲜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

  自己和长乐的四个儿子里面。

  最小的平健是最喜欢打扮,最臭美的一个。

  为此长乐还经常取笑他。

  说他托生错了,应该是个女儿身就好了。

  想到这里,林然心里越发的疼痛起来。

  长乐啊长乐,你应该会非常恨我吧。

  我把咱们的小四给弄丢了。

  把咱们的儿子给留在了江陵···

  “老师,这些花都是百姓们种下的。”

  “这里每日都有人来打扫和祭奠。”

  “四公子在这里一定不会感到孤单的。”

  江陵太守孟昭乾,看着一脸忧伤的老师,非常难过的开口说道。

  “昭乾,替老师谢谢江陵的百姓们。”

  “小四在这里能得到乡亲们这样的礼遇。老师心里也心满意足了。”

  “相信小四在九泉之下,也是甚感欣慰的。”

  “孩子啊,若是有来生,我林然,还要做你的父亲······”

  ······

  挥泪告别平健的墓地。

  挥泪告别江陵。

  大军整装待发,直奔长安城而去。

  没有了汽车,只能骑马。

  回去的速度自然要慢上了许多。

  一个多月以后,长安城的郊外。

  李治陛下和皇后娘娘,亲自在城外十里之处迎接大军。

  这是李治登基以来,第一次出城十里迎接出征的将士们。

  随同他们一起来的,不但有太上皇和太后。

  所有在长安城的文武百官们都来了。

  看着风尘仆仆,一个个脸色黝黑的将士们。

  李治陛下几度哽咽。

  至今还有许多将士的胳膊都被绷带吊着。

  毫无疑问,他们的伤情还未曾完全恢复过来。

  最显而易见的是每个人都瘦弱了许多。

  自己的姐夫,天下兵马大元帅,不但人瘦弱了一圈。

  而且满脸的胡子,和满头的白发。

  差点让李治都不敢相认。

  果果更是当场就落下泪来。

  若不是当着文武百官们的面。

  果果多想扑进哥哥的怀抱里,大哭一场啊。

  这个从小就视自己如珍宝的哥哥。

  他的心里此时多么需要安慰啊。

  “陛下,臣率领十万大军,成功的保住了江南,成功守护了江陵,捍卫了荆州。”

  “此次前所未有的水患,被我们战胜了···”

  “臣,第一次恳请陛下,为将士们立功受奖。”

  “特别是那些牺牲在抗洪一线的士兵们······”

  “朕,已经全部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将士们,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真正的大唐将士。”

  “你们守护了大唐,守护了江南,守护了江陵和荆州。”

  “这些日子,朕收到的各地奏折,无不是在为将士们请功的。”

  “朕,绝对不会亏待将士们的,绝对不会的。”

  李治注视着眼前十万大军,一身上位者的气息油然而生。

  “传朕旨意,所有将士赏十年军饷。”

  “按照功劳大小,再另行封赏官职。”

  “嘶······”

  “嘶·······”

  “嘶······”

  现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样的赏赐,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文武百官们和十万大军,当场都吓坏了。

  “哥哥,先随果果回家吧,回家看看大嫂吧···”

  果果咬紧嘴唇开口说道。

  “对,对。先让驸马和果果会林府吧···”

  李二再一旁立即开口说道。

  林然和果果登上汽车。

  开车的竟然是林府管家刘鹏。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家里人可都盼着您呢···”

  刘鹏带着哭腔开口说道。

  “她们都知道平健的事情了?”

  林然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紧张起来。

  “夫人早就知道了,老夫人和太老爷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

  汽车一溜烟的便停在了林府门口。

  下了汽车,林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在三个月前,自己还是拉着平健的手,从这扇大门里走出来的。

  可是,如今自己只能捧着他的遗物回来。

  物是人非,真是物是人非啊。

  “父亲,您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笑笑快心痛死了啊···”

  不等刘鹏大喊一声,老爷回家了。

  笑笑已经挺着大肚子出来了。

  林然离开的时候,笑笑已经确定有了身孕。

  如今已经快五个月身孕的笑笑,肚子异常的比正常的孕妇要大上许多。

  可能真的是双生子的缘故吧。

  看着一脸沧桑,面容憔悴。

  更可怕的是满头白发,皮肤黝黑的父亲。

  笑笑不伤心难过才怪。

  这是自己那个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父亲吗。

  在笑笑的记忆里,自己的父亲,永远都是那么英气逼人,举手抬足之间便有一股盖世英雄的味道。

  “父亲···”

  笑笑一头扎进了林然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声大哭。

  瞬间便把林府所有的人都给惊动了出来。

  “儿子……”

  “老爷……”

  “父亲……”

  所有人都傻傻的看着林然。

  难怪笑笑会如此放声大哭。

  直到看到林然之后,他们才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一个人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在上。”

  “不孝儿子,林然回来了。”

  林然噗通一声跪倒在父亲和母亲的面前。

  手里捧着的是平健的遗物。

  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了,那是平健的衣服啊!

  “哎呀,我的孙子啊……”

  “我的亲孙子啊……”

  孙氏是当场嚎啕大哭起来啊!

  ………

  这个时候,看到母亲嚎啕大哭起来,长乐反而镇定了不少。

  也许是最近眼泪确实流干了。

  也许是自己也真的开始为,儿子的英勇和坚强感动了。

  毕竟这段时间,她看过许多江陵送来的奏折。

  无不是江陵百姓感恩戴德的肺腑之言。

  “母亲,不哭了。健儿是为了整个江陵的百姓而牺牲的。”

  “作为他的母亲,他的奶奶,作为他的家人,作为他的亲人……”

  “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为他感到骄傲,为他感到自豪……”

  长乐安静的,就像是一个不悲不喜的局外人似的。

  可是没人知道在她平静的外表下面,是一颗几乎裂开的心。

  长乐接过林然手里平健的遗物。

  这身衣裳,是长乐亲手为平健缝制的。

  有了缝纫机,长乐自然也不愿意无所事事。

  所以在平健临走之间,自己连夜为儿子缝制了一套崭新的衣裳。

  长乐捧起衣服,试图闻闻自己儿子身上的气息。

  一块坚硬的物件,让长乐立即抓在了手里。

  平健的玉佩呈现在长乐的面前。

  耀眼的健字,仿佛是平健的笑脸,在对着长乐微笑。

  “母亲,这就是儿子的吉祥物吗?”

  “怎么大哥和二哥还有三哥,跟孩儿的字迹不一样呢?”

  “傻孩子,这是你的健字,你大哥是安字……”

  “你们弟兄四个就是安顺康健,虽然寓意一样,可是玉佩上的字都是以你们的名字命名的……”

  多年前母子对话的一幕,在长乐眼前浮现。

  “长乐,咱们小四,就是要证明给咱们看,他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长乐,咱们的儿子做到了……”

  “他做到了……”

  第二日的林家村。

  整个村的村民都出动了。

  尽管李二和李治,都想让林然将平健的衣冠冢埋葬在长安城。

  可是,林然坚持要把儿子的衣冠冢埋葬在林家村。

  因为,那里才是自己的家。

  叶落归根的道理,终究是无法改变的。

  自己以后也会埋葬在这里。

  不管以后自己是何等身份,何等功名。

  都无法掩盖自己是林家村的一员的事实。

  在林然的爷爷坟墓,一个新的坟墓被乡亲们给合力挖了出来。

  乡亲们看着林然和长乐,捧着林平健的遗物一路走来。

  身后是林府一大家子人。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难掩悲伤之色。

  林家村几个晚辈,也是林然五服以内的晚辈。

  俺辈分来说,都要喊平健四叔的孩子。

  一起披麻戴孝,在平健的坟墓前跪拜行礼。

  这些都是老村长林正良一手安排的。

  孩子虽然走的早,但是也要让他风风光光的走。

  一个经过精心打造的棺木,被打开而来。

  长乐和林然,亲手将平健的遗物,还有他房间里的东西。

  所有平健生前喜欢的物件,都放进了棺木里。

  每放一件物件,长乐都要抹一把眼泪。

  最后抚摸着平健的玉佩,长乐是多么的想要留下来做个纪念啊!

  可是他一咬牙,含泪放进了棺木里。

  “小四,母亲本想留下这块玉佩,作为念想。”

  “可是,母亲知道。没有这块玉佩……”

  “母亲,害怕你在那边,忘记了父亲,忘记了母亲……”

  “忘记了你是谁……”

  “小四,昨日你父亲告诉母亲。”

  “如果有来生,他还要做你的父亲。”

  “孩子,母亲也是一样的心思,如果有来生,母亲还要做你的母亲。”

  “下辈子,父亲和母亲,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们身边,我们一定会弥补这一世的亏欠和遗憾………”

  “…………”

  林府众人闻听长乐的话,一个个的哭的泪流满面。

  “爷爷,这是您的重孙子,平健……”

  “爷爷,您和列祖列宗们,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他,他还是个孩子,可是已经做了许多大人,都未曾做到的事情。”

  “他是咱们林家的骄傲,是咱们林家村的骄傲。”

  “……”

  林然,在爷爷的坟墓前,连磕三个响头。

  震天的爆竹在坟墓前响起。

  为的是阻挠荒郊野外的孤魂野鬼,趁机侵占平健的墓穴。

  同时也是告诉列祖列宗,来迎接自己的子孙了!

  不管这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此。

  可是,多少年来留下来的传统和风俗。

  不是轻易那么容易而改变的。

  更何况,是人总要留下点念想不是!

  在阵阵爆竹声中,平健的棺木被林家村的乡亲们,平稳的抬进了坟墓里。

  看着黄土慢慢的将棺木逐渐掩埋。

  长乐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啊……”

  若是没有笑笑和胜男,使劲的架住长乐。

  长乐真有一种想要跳下坟墓的信念!

  纸钱和香火点燃了起来!

  让这个场景更加显得让人心酸不已。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让林然和林府一家都没有想到的是,苏定方和长孙冲,以及房遗爱,李淳风他们都带着家人前来了。

  他们带来了鲜花和纸钱,让自己的孩子们,也在平健的坟墓前祭奠了一番。

  这样的举动,让林然和长乐心里非常感动。

  平健的葬礼结束以后,在林家大院,全村人聚集在一起。

  乡亲们从各自家中拿来最好的肉菜,做了只有丧事才做的大锅菜。

  晚上的时候,林家村的几个晚辈为平健守灵整整一个晚上。

  林府众人也第一次全员到齐,在林家村的林家大院,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第二日一大早,林然便带着长乐和家人,返回长安城去了。

  头七的时候,他们还会再次回来。

  虽然平健的头七早已过去多日。

  可是,既然重新在林家村安葬了,自然要按照林家的规矩,再重新来过一次。

  此次洪水灾害终于算是,平安的度过。

  大唐以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最大的胜利。

  可是最大的功臣,我们的天下王和兵马大元帅,却永远的失去了一个最亲的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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