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苏染撕心裂肺的哭声,林书瑶也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被撕开了似的,正好前面有一个红灯,她把手机拿过来,挂断了冉君辞的电话,给陆之言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陆之言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林书瑶?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小染她……”

  “清虞的外婆去世了。”林书瑶简短道,“我们在赶回安市的路上,清虞一直在哭,你陪陪她。”

  她说完就把手机给了苏染,“清虞,是陆之言。”

  苏染的哭声这才稍微弱了一点,把手机接过去,喊了陆之言的名字。

  可喊完了之后又一直在哭。

  林书瑶原本是想着,有陆之言陪着,苏染应该会好一点,可没想到苏染现在哭得更厉害了。

  她听着苏染断断续续的跟陆之言说话,心也像是被绞着似的疼。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安市,一过收费站,林书瑶就看到陆之言的车停在那儿,立刻开着车过去了。

  陆之言这时候打开车门下了车,直接过来,林书瑶刚把车停稳,他就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好不容易才止住哭的苏染一看到陆之言,立刻又哭了出来,“之言……”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觉得已经很平静了,明明觉得眼泪都已经流干了,可只要看到自己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出现在面前,眼泪就会再次失控。

  就好像这个时候的苏染。

  苏染搂着陆之言的脖子,越哭越大声。

  陆之言就那么弯腰抱着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给她解了安全带,同时道:“我这就带你去见外婆……别伤心了,我们马上就能见到外婆了。”

  把苏染从车上抱下来以后,陆之言对着林书瑶使了个眼色,林书瑶点点头,开着车先走了。

  苏染这个样子,接下来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好好工作了,她得先去给公司做个交待。

  陆之言把苏染抱到了自己的车上,给她系好安全带以后,又在她满是泪水的侧脸上亲了一下,“不哭了,外婆看见你这样会心疼的。”

  苏染抽噎了两声,红肿的眼睛盯着陆之言,“你带我去……去……”

  他知道苏染要说什么,点点头道:“好,我马上就带你过去。”

  两个小时以后,陆之言和苏染到了乡间别墅。

  冉君辞在楼下跟一众医护人员说话,看到苏染过来了,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只是还没有靠近苏染,就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抬眸一看,是陆之言。

  冉君辞一瞬间变了脸色,“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之言不答他的话,转身扶住苏染道:“我们上去。”

  冉君辞不干了,立刻张开双臂挡在了楼梯口,质问道:“清虞是亲属也就算了,陆之言,你是什么人?凭什么?”

  陆之言本来就带着一股冷冽的肃杀之气,只不过平时跟苏染在一起的时候会下意识收敛,而此时此刻,那股肃杀之气却是完全收敛不住了。

  他眼睛一斜,对冉君辞道:“让开!”

  “陆之言,你……”

  “我说,让开!”陆之言微微抬眉,重复了一遍。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能让人感觉到极强的压力。

  冉君辞咽了一口唾沫,虽然很不想在情敌面前认怂,但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只能侧着身子,让陆之言上去了。

  陆之言和苏染去了楼上,房门关着,苏染一只手握着门把手,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如果不开门,是不是外婆就还是好好的在里面?

  打开门会不会看到奇迹?会不会看到外婆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笑着跟自己说话,喊自己的名字?

  这件事会不会从头到尾都是别人跟她开的一个玩笑?

  会不会其实外婆根本就没事,冉君辞是为了吓她才故意这么说的?

  苏染握着门把手,却没有那个胆子转一转。

  “别怕。”陆之言搂着她的肩,很轻的跟她说,“我在这儿。”

  苏染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门。

  没有奇迹。

  老人没有像以前一样坐在床上看电视,没有跟她招手跟她打招呼跟她说话……

  她躺在床上,很安静,安静得连一点呼吸声都没有。

  苏染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明明只有四五米的距离,她却走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到,每离床边近一步,她的脚就好像要重千斤。

  可即便再远,再重,也终于还是走完了。

  苏染双膝跪地,跪在了陈淑芬的床前,握住老人早已经僵硬冰凉的双手,“外婆……我回来了……”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双肩不停的瑟缩颤动着。

  陆之言在她身后,也红了眼睛。

  冉君辞在楼下等着,不停的来回踱步,心里忐忑不安。

  苏染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那她会怎么做?会跟自己离婚?还是……

  不行,不能离婚,绝对不能离婚!

  “到底是怎么回事?”冉君辞对着面前的医生问。

  同样的回答医生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应该是自然死亡的,老人的面容你也看到了。冉先生,这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冉君辞低着头盯着地板。

  他查看过这儿的监控,一切都正常,也没有别人来过……

  可陈淑芬不是前几天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

  这让他怎么跟苏染交待?

  冉君辞还在想着怎么交待,陆之言已经抱着老人的尸体从楼上下来了,苏染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医护人员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

  冉君辞更是连忙上前拦住了陆之言,“你要干什么?”

  “我们要带外婆走。”苏染道。

  冉君辞蹙眉,“苏清虞,你是不是疯了?我才是你外婆的外孙女婿……”

  “你不是了。”苏染没等冉君辞把话说完就道,“你说过会照顾我外婆,可是你没有。冉君辞,我会找法医鉴定外婆的死因,外婆的后事我和之言会处理,至于你……”

  她还沾着泪水的眼睫一抬,带着某种莫名的压迫感扫了冉君辞一眼,“最好祈祷外婆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苏染的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女人的声音:“胡闹!”

  苏染和陆之言一看,来的人是赵芝兰和苏清颜。

  一众医护人员一看到她们,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苏染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丝毫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赵芝兰面容严肃,对着苏染道:“苏清虞,陆之言是你的什么人?他有什么资格操办你外婆的后事?我是你外婆的女儿,是你的姨妈,同时也是你的继母,这件事应该由我来做。”

  苏清颜帮腔道:“就是啊,姐姐,你这么做,让君辞的脸往哪儿放?”

  她们如果不来也就算了,可她们不仅来了,还说了这样的话。

  苏染从来就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苏清颜的话音刚落,她立刻道:“我让冉君辞的脸往哪儿放?这话应该问你自己吧?苏清颜,你干的那些事,又让冉君辞的脸往哪儿放?”

  苏清颜被怼得无从还口。

  苏染却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又去了赵芝兰面前。

  “赵女士,当年我妈怀孕,你趁机爬上了苏明强的床,还怀了苏清颜,事后又故意把事情告诉我妈,让我妈和苏明强离了婚。从那以后,我外婆跟你就没有来往了,你忘了吗?”

  即便赵芝兰如愿嫁给了苏明强,但那些陈年往事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迹,现在听苏染旧事重提,而且还有那么多外人在场,赵芝兰只觉得苏染的每一个字都是狠狠抽在自己脸上的巴掌,强撑出一口气怒道:“你胡说什么?!”

  苏染冷笑道:“我胡说?你做没做过自己不清楚吗?你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对我外婆有怨言,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外婆活着的时候没见你尽孝,现在她走了,你又来装什么孝顺?”

  赵芝兰辩解道:“我没有!你凭什么说我没尽孝?苏清虞,你别仗着你外婆疼你就胡说八道!”

  “如果你真的那么有孝心,为什么我外婆生病以后你不自己供养而让冉君辞把她接过来?”苏染愤然指着冉君辞道,“如果不是因为冉君辞,我外婆怎么会死?!”

  本来矛头都已经被引开了,现在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冉君辞慌了,连忙解释道:“清虞,这件事跟我真的没关系……”

  “有没有关系以后再说,我说了,我会找法医做鉴定。”苏染最后冷冽的看了冉君辞一眼,目光转向了陆之言,“我们走。”

  这整个过程中,陆之言都没有说一句话,他把主场全都交给了苏染。

  现在见苏染开口了,他才抱着陈淑芬的尸体,跟在苏染身后。

  尽管在冉君辞等人面前,苏染除了红肿的眼睛没有任何异常,可是身边只有陆之言的时候,她却成了一个脆弱的小女人,一上车就抱着陈淑芬的尸体低声啜泣。

  陆之言抱了抱她,轻声安慰道:“再哭一小会儿就不许哭了,外婆会难过的。”

  苏染还在哭,也不知道陆之言的话她听进去了没有。

  与此同时,还在别墅内的赵芝兰和苏清颜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去了外面。

  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别人,说话应该比较安全了,赵芝兰这才拉住了苏清颜的手,蹙眉焦急道:“清颜,怎么办?现在事情弄成这个样子,万一……”

  “妈,你怕什么?”苏清颜道,“外婆的死跟我们又没有关系,别怕。”

  “可是……”

  “你放心吧,不会出事了。”苏清颜看着前方的虚空处,眼神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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