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臣衣和夜无去解决了傅舟的事。

  他们将傅舟的尸骨收敛起来,包括腐烂不堪的头颅,准备送往他的故乡。

  那灿若星辰的年轻将军,慢慢从污秽中走出,终将被光明所包裹。

  书信被夜无连夜送给了城外的朱雀,再由朱雀带上信令赶回京城。

  事情差不多可以收尾了。

  那天祁林城主口中说的“贵客”,陆臣衣也跟夜无顺藤摸瓜,跟踪到了他们的落脚点。

  以他和夜无的身手,十分轻松地就解决了这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

  奇特的是,这十来个人一半黑衣,一半蓝衣,似乎并不属于同一势力。

  这些人应该只是派来查探陆臣衣是否真的死了消息的探子,所以功夫并不怎么出众。

  夜无抓着其中一群蓝衣人的首领审问,陆臣衣则从余下的黑衣人身上,摸出了腰牌。

  那是特制的黑色木牌,上面印刻着一个朱色“景”字。

  陆臣衣眉眼微冷。

  果然是夏连景那个蠢货。

  “问出什么来了吗?”陆臣衣问道。

  夜无摇了摇头。

  这里的条件简陋,没有足够的问讯工具。

  他道:“再给属下半刻时间。”

  陆臣衣应了。

  他走出房门,隔着一扇门,惨叫声依旧不绝于耳。

  夜无顶着一张清秀的脸,手上小刀精准地落在那首领的手心。

  剧痛传来,那首领当即脸色发白,痛得蜷缩住身子。

  夜无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偏头,毫无感情地问:“主使是谁?”

  首领咬着牙一言不发。

  夜无便猛地拔出小刀,按住他另一只手,如法炮制地插进了他的掌心。

  “还不说吗?”

  夜无再次拔出,利刃狠狠划破肌肤,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这回,他的目标是那首领的腿。

  大腿上的肉比其他地方都要柔嫩一些,小刀缓慢又锋利地割破一道又一道口子,凌迟一般。

  血流如注。

  夜无手中早就鲜血淋漓,身下人也疼得几欲晕厥。

  但他每次痛昏过去,夜无都会用冰水将他泼醒。

  “说吗?”冰冷冷的两个字,听在这群探子的耳朵里,如同恶鬼低吟,阎王索命。

  最终,这首领硬气地没说出一个字。

  倒是他手底下的人,没抗住亲眼看着这残忍问讯方式,崩溃地惨叫出声:“说!我们说!”

  半晌以后,夜无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擦去脸上的血迹,对陆臣衣点点头。

  道:“世子,招了。”

  “是肖王的人。”

  陆臣衣倚着墙,闻言,微微而笑。

  隔壁就是人间地狱一般的血海,他依旧一尘不染地站在夜风里。

  眉目皎皎,似月上仙人。

  “我当是谁给了夏连景这么大胆子,原来是搭上了肖王。”

  他轻嗤,眸间迅速划过一抹冷色。

  “一个废物,加上另一个废物,就以为能杀了我吗?”

  陆臣衣勾唇:“真是天真。”

  肖王夏乘风,当今圣上第三子。比起夏连景来说,他更有夺嫡的底气。

  因为他的母妃是薛贵妃,背靠风光无限的镇北王府。

  不过陆臣衣依旧看不上他。

  没别的,就是因为夏乘风太蠢了。

  宫里能和夏乘风出身背景相比的皇子并不多,养成了他狂傲自大,目空一切的性格。

  偏偏他没什么脑子,更没什么真才实干,在宫宴上出过不少次丑。

  以往遇上陆臣衣时,夏乘风总是仗着自己皇嗣的身份,给陆臣衣下绊子。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回他身为皇子的尊严。

  陆臣衣轻轻叹了口气,对夜无道:“夜无,我回京以后的脾气是不是太好了些。”

  “怎么是个垃圾,就想踩我一脚。”

  陆臣衣眸色狠厉,声音渐冷:“他们是不是都忘了,我的剑下,从不留活口。”

  看来这些人的野心越来越藏不住了。

  夏乘风一向瞧不起夏连景,这次竟然愿意和他联手除掉自己。

  撕去了清冷仙人的外衣,他眉间含煞,身上散发着从尸山血海中养出的杀意。

  衬得眉眼下的殷红小痣越发鲜艳。

  浓烈得如同一滴血。

  此刻,他看起来再没有半分矜贵清雅的贵公子气质。

  像个将生死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妖。

  夜无默不作声。

  陆臣衣道:“将证据都交给小五,联络上皇上派来的禁卫军,包围城主府。”

  “我去将瓷瓷接出来。”

  夜无低头称是,飞身离去。

  -

  陆臣衣回到城主府。

  证据清晰,没有再虚与委蛇的必要。

  他准备将温瓷带出去以后,再捉住祁林城主。

  联合禁卫军查抄城主府。

  结果等陆臣衣回到房间,却没看见女孩子的身影。

  他心下一紧,发现了桌上的纸条。

  陆臣衣一目十行。

  纸条瞬间在手心里碾成碎粉。

  他抬眼,墨眸中杀意肆虐。

  陆臣衣很久没有这般动过怒了,上次还是在北疆的时候。漠北的军队屠杀了一支村落,包括嗷嗷待哺的婴儿。

  他随手抄起三少爷房里用来收藏的一把剑,在府门口碰上刚刚下马的祁林城主。

  祁林城主见他脸色不对,皱眉问道:“兔崽子!你带着剑干什么?这是又要去哪儿!”

  陆臣衣夺过马缰,干脆利落地翻身上马。

  马背上的人身姿笔挺,居高临下。

  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却有十分陌生的眼神。

  独属于位高权重者,睥睨天下的淡漠:“滚开。”

  被他气势所震,一时之间竟然无人敢去拦,直到陆臣衣骑着马的身影飞驰远去。

  祁林城主才怒气冲冲地吼道:“反了天了!这逆子什么态度!”

  ……

  ……

  陆臣衣很快赶到了纸条上所提及的地点。

  正是祁林山向东不远的一片小树林。

  他勒住缰绳,将马拴在一棵大树前。

  来的路上,陆臣衣仔细分析过那张纸条上的信息。

  笔迹杂乱,应是匆匆写就。力透纸背,是个男人。

  字迹堪称粗糙,短短十来个字就错了三个,说明是没什么地位或者家贫的人,接触到的教育非常有限。

  提及让祁三用他的私库来交换,说明不是为了陆臣衣而来。既是求财,温瓷的性命应当暂时无忧。

  敢闯进城主府,以这种冒险的方法求财,多半是亡命之徒。

  陆臣衣瞬间锁定了目标——祁林山匪。

  他轻笑,眸色很冷。

  当初一整个山寨他都不怕,如今一个或几个流窜匪寇,又怎会放在眼里。

  他只担心温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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