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瑀高中状元,皇上亲自赐婚,两桩喜事撞在一起,彻底把气氛烘托到了顶峰。

  苏锦红着眼双手接过圣旨,来颁圣旨的太监笑眯眯地说:“恭贺顾夫人,贺喜顾夫人。”

  “皇上说了,您是个有福的,与顾大人既有共甘苦的情谊,又有世人艳羡的情深,往后顾大人官位节节高升,您的买卖也定是蒸蒸日上。”

  “这不皇后娘娘听说了您的锦绣阁开张,还命奴才给您带来了皇后亲笔的匾额,只说是贺您的买卖节节高,前程似锦。”

  “来人呐,把皇后赐的匾额抬上来!”

  皇上亲自赐婚,皇后亲题的匾额,这样的荣耀,岂是常人可得?

  苏锦连声道谢的带着人马上就把新的匾额挂了上去,连着往传旨太监的手里塞了好几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笑着说:“今日这趟有劳公公了,这就是点儿喝茶的碎银子,只盼公公莫嫌弃。”

  她说着忍不住朝着后方看了一眼,不太自在地说:“我还想多嘴问公公一句话,您都到了,那我家顾瑀呢?”

  殿试既然是结束了,榜单也出了,那怎么到了这会儿还不见人影?

  顾瑀什么时候回来?

  太监听到这话无声发笑,打趣道:“哎呦,您只怕是欢喜糊涂了?”

  “这殿试结束了,晚间就该在宫里摆琼林宴了,顾大人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那是今晚最要紧的角儿,这种要命的时候,他怎可缺席?”

  “您只管放心,皇上爱才惜才,看着顾大人百般欢喜,顾大人喝罢了宴席,自然也就回来了。”

  苏锦听到这里才算是勉强放了心,长呼出一口气亲自把传旨的人送走,这才转身进了门。

  屋子里,正是笑得厉害的时候。

  陈先生和路老又是高兴又是欣慰,二老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

  一朝状元天下知,可在成为状元之前吃了多少苦,除了顾瑀谁又知道?

  陈先生心绪起伏半天不定,擦了擦眼角哑着嗓子说:“锦丫头,今儿是个好日子,一会儿在家里摆几桌席,大家伙儿一起吃了热闹热闹。”

  “对对对,是该好生热闹热闹。”

  路老补充道:“这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喜事儿,摆席的银子我出了,宴周你一会儿去衙门知会一声,就说咱们晚间在门前摆流水席,要占门前的街半日。”

  宴周听完马上就跑了。

  苏锦好笑地说:“流水席会不会太张扬了?”

  她倒是不在乎这点儿吃喝的银子,只是顾瑀刚考上状元就如此高调,会不会给顾瑀惹麻烦?

  听出她的迟疑,路老一摆手笑着说:“这你就不知道了。”

  “这是约定俗成的旧时规矩,谁家出了状元郎啊,就要在门前大摆流水席,发糖发碗筷,甭管是相熟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是来了的就能拿上碗筷坐下就吃。”

  “这吃的不是席,是文曲星的喜气!”

  街坊四邻谁家听说了这事儿,甭管再远,也要揪着自己家的孩子上门来坐下吃一碗饭,走的时候还要拿走吃饭的碗筷,吃的就是个好意头。

  陈先生笑得合不拢嘴地不住点头。

  “是有这么回事儿,按例当摆。”

  苏锦吃了定心丸也不再犹豫,直接对着秋梨说:“你去账上支了银子现在就去酒楼订桌。”

  “你跟酒楼的老板说,菜色全按好的上,桌椅什么的,就花了银子赁酒楼里的,让人赶紧着搬到咱们店门口支开,再搬些好酒过来。”

  “望晴,你马上拿着银子去点心铺子买点心,瓜子干果蜜饯什么的,能买的都多买些,不拘多少银子。”

  “冬蝉,你去把咱们铺子里绣娘们之前练手的小玩意儿拿出来,一会儿就在门前支一张桌子,来了的客人不管是谁,见者有份,全都送出去!”

  被叫到的人迅速动了。

  苏锦自己也没闲着。

  她怕一会儿支开了流水席酒楼派来的人不够使唤,赶紧去了后头跟同样在欢呼的绣娘们商量。

  这要是人手使唤不开的话,这些人可都得跟着搭把手帮忙。

  苏锦风风火火的走了。

  欢喜了半天的陈先生和路老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是散不开的笑。

  路老摸着胡子说:“赐婚的圣旨也求来了,体面也有了,顾瑀之前跟咱俩合计的事儿,是不是也该张罗起来了?”

  苏锦嫁给顾瑀的时候一切都太过仓促。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凤冠霞帔,甚至连屋里的红烛都有不起。

  顾瑀心里始终觉得是自己亏欠了苏锦,虽有夫妻的名头,却始终都跟苏锦分房而居。

  他舍不得让苏锦受半点委屈。

  陈先生听懂路老的言外之意,想到顾家人之前对苏锦的怠慢,忍无可忍地哼了一声。

  “是该张罗起来了。”

  “虽说锦丫头的娘家人靠不住,此地也没有她血缘上的娘家人,可有咱们两个糟老头子在,那也不能平白让她受了委屈。”

  “等顾瑀那小子回来了,咱们就跟他好生商量商量这事儿该怎么办,不管怎么说,一定得把婚事张罗着办了。”

  这事儿顾明和左峰之前也与他们透过气。

  他们统一的打算就是,陈先生和路老作为苏锦的娘家人出席,左峰和顾明就是为顾瑀主持婚事的长辈。

  至于顾家宅子里的那些高高在上的所谓长辈,愿意来的话也能有一杯酒喝,看不上这里门第低那也就罢了。

  陈先生想事情到底是周到些,顿了顿忍不住说:“那照你的意思,就真不给顾家那边通气儿了?”

  路老没好气地说:“通哪门子气?”

  “你可别忘了,人家不稀罕顾瑀,也不稀罕锦丫头,咱们这里宝贝疙瘩到了人家金子打的台阶上啥也不是,何必去讨这没必要的嫌?”

  “你就安心等着喝喜酒就是,至于那边的人,有的是他们后悔的时候。”

  放着好好的孩子不要,非要去宝贝个不成器的顾麟,甚至因为对顾麟的偏爱无视了顾瑀这些年受过的委屈。

  就这样的家人,拿来何用?

  陈先生一时无言陷入沉默。

  路老搓着手琢磨:“锦丫头如今的摊子铺得大,赚钱的本事是一日赛过一日了,她出嫁,咱们弄点儿什么好的给她当嫁妆好看?”

  “你藏没藏着老底?要是藏了的话赶紧都拿出来,这满京城的人都盯着呢,可不能在这要命的时候露了怯。”

  路老心急的去扒拉陈先生要掏他的养老本。

  二老说着说着又争了起来。

  这厢还没吵出个分明,门外流水似的桌椅就沿着街摆开了。

  要是放在平时,大街上被人占了地方,肯定有的是人不满意。

  可今日不一样。

  谁都知道这是在摆流水席贺状元之喜,谁都想着来凑一份儿喜气,看到桌椅支开了,还有人笑着问:“哎呦,状元郎家这是要请大家伙儿吃席了?”

  在门口张罗的宴周笑得满脸褶子,乐呵呵的大手一挥说:“吃!”

  “今日好酒好菜同招待,街坊邻里都拖家带口的来凑份儿欢喜,能吃多少吃多少,管够!”

  “哈哈哈!恭喜恭喜!”

  “这可是状元郎家的席,轻易可吃不着的!”

  “我这就回去把我家那小孙子揪来,听说状元郎都是下凡的文曲星,吃了状元郎家的席,那是开智能沾染读书的灵气的!万一我那小孙子以后也是个状元呢?”

  “哎呦,老太太你可真会说!”

  “走走走,回家叫人去,这家里的大小崽子甭管是谁沾了喜气,这些小玩意儿来日有个好前程那就是好事儿啊!”

  ……

  得了消息的人们奔走相告。

  锦绣阁门前聚拢的人越来越多。

  来的都是揣了好心的客人,见门前的人忙不过来了,不少人还主动挽了袖子跟着搭手。

  还有人特意来送礼的!

  苏锦拎着手里的鸡蛋哭笑不得地说:“大婶,这席我摆了,可礼是不能收的,说好的请大家伙儿吃饭,我收您的东西算怎么回事儿?”

  大婶坚决地推开苏锦的手不肯收回去,乐着说:“多少也算份儿心意,你就收下吧。”

  “这样的喜事儿难得一遇,就当是我们沾喜气了。”

  “对对对,还有我家的!”

  “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就当是取个乐,这往后说出去,咱也是给状元家随过礼吃过席的人了,体面!”

  苏锦一边送一边收,收的都是些小吃食玩意儿,就算是凑乐子,也在门前堆了满满当当的一堆。

  她见了索性就叫厨子当场把收到的瓜果米面下了锅,做好了直接趁热端上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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