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往常那样自己独个儿前往,这一次的恩荣宴,宁成文与周瑾之说好了,二人一块儿过去。

  宁家来京城的时间短,下人车马什么的都不算齐备,很多时候都得临时雇车。

  所以,周瑾之是带着自家的车马一块儿过来的。

  他有个舅舅在京城做官,自家在老家产业也颇丰,所以行事作风都是非常大方的。

  “宁兄!”

  他从马车上蹦下来,瞧见了宁成文从门内出来,眉头立时就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今日怎的还穿的这么朴素,你可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哎,一会儿到了恩荣宴上大家肯定都是要看着你的,来来来,这块玉你且带上,也算凑个数。”

  说着,他便忙着去摸自己腰封上面系着的一块儿金丝玉。

  这玉质地温润光滑,石质均匀流畅,看着就不是凡品,恐怕价值难以计数。

  宁成文怎肯要这样的东西,忙拦道:“不用不用,你快收好!”

  周瑾之还是坚持:“哎呀,就是给你带一会儿,等下结束了还要还给我呢。”

  他以为是宁成文不想接受这份礼物。

  却不想宁成文开口道:“这是我们及第之后第一次与官员结交的机会,已经是旁人关注的焦点了,万不能在衣着打扮上再有什么逾越,恐引来祸端。”

  此言一出,周瑾之愣了一下。

  这他倒是没有仔细想过的。

  但宁成文这么一说,他倒也能明白其中的原因。

  刚刚进入仕途就显得十分铺张,与旁的官员不像一路人,确实是容易遭受排挤的。

  “哎呀,多谢宁兄直言。”周瑾之赶紧把玉佩收拾收拾藏进了衣袖之内,又赞道:“某原以为宁兄就是文章写的比我强些,没想到这为官处事的细节也比我懂得多得多。”

  “哪里。”宁成文不置可否。

  这话并不是他自己悟出来的,而是第一次参加这类宴会的时候,宁馨头天晚上专门提醒他的。

  说他成绩已经是足够好的了,样貌又生的俊,最好其余要泯然众人,才能不被别人当成出头鸟。

  他记到了现在。

  如今仔细一想,自己这一路走的如此的平顺,宁馨在其中起的作用简直是不可估量。

  若是全靠着自己一手一脚的硬碰,怕是这一路会过的无比坎坷。

  “宁兄,你笑什么?”周瑾之侧目。

  宁成文浅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快去吧……”

  到了礼部,恩荣宴的现场已经布置完毕。

  这一次宴席筹办的极其隆重,毕竟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怕是再多少年也很难遇上一次。

  “成文,来。”

  进门就瞧见了首辅聂大人,这是宁成文没有想到的。

  看见首辅大人都以如此客气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好友,周瑾之莫名的就跟着与有荣焉。

  也跟在宁成文身后亦步亦趋的走到了聂林清的面前。

  “这位……是探花郎周家公子对吧。”

  聂大人态度十分和蔼,也认得周瑾之在京城做官的舅舅,便对二人道:“今日恩荣宴上来的人不少,你们且跟着我吧,我带你们转转。”

  “啊,那多谢聂大人。”

  这种场合,若是有个官员带着自处交由,那肯定比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强得多。

  就比如那位年纪不小的许榜眼,现在就尴尬的满场乱转,碰见人和自己打招呼,只能硬着头皮问一句对方是何身份。

  宁成文和周瑾之这里就不用了。

  首先他们是有人带着的,其次带着他们的可是如今朝廷当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聂大人。

  一路上甚至都不用聂大人开口,就有一帮官员热络的迎上来,和状元探花两位热切的介绍自己。

  这是礼部侍郎,那是文渊阁学士。

  这是工部尚书,那位是鸿胪寺右卿。

  宁成文和周瑾之应付不迭的时候,聂林清还会象征性的打断一下,叫两人稍微缓一口气儿。

  不得不说,这一遭恩荣宴对于宁成文和周瑾之来说可谓是轻松极了。

  该认识的人也都认识差不多了。

  聂林清被翰林院的一位老大人叫住,说是要商议一下宁成文的安排。

  这倒是不能让他在原地听着了。

  俩人就走到另一边想要歇会儿。

  正此时,就见一个中年男子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对着宁成文道:“宁状元,您可认得本官是哪个?”

  这意思是自己认识他?

  宁成文仔仔细细上下将人打量了一遍。

  中等身高,身材也普普通通,相貌还算端正,但有了些发福的迹象。

  官服上绣的是白鹇,看样子这是个五品的文官。

  宁成文实在是想不起自己在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么一个官员。

  又细细看了看他的样貌……有那么点熟悉的感觉,但到底也没有想起这人是谁。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道:“不知某与大人在何处相识的?”

  算是问的比较委婉了。

  但宁成文也害怕对方会觉得他是太清高了。

  但没想到对方听了这句话脸上竟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反倒还笑了起来,说道:“你不认得我,但本官却认得你,你曾经救过我儿一命啊,算是我们裴家的恩人啊,如今能考中这六元及第的状元也是正当的!本官自打知道你入了京以后便日日叫夫人求神拜佛保佑你考中三甲,没想到真的灵验了啊。”

  裴家?

  自己还救了他儿子一命?

  宁成文反应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他确实是救过一位裴姓的小公子。

  府试的时候,在考场门口,因为一匹疯马突袭过来,他逃跑之时无意中看到身后被吓傻了的裴杉,心一软便将人扛在了肩上一起逃命来着。

  裴杉是他社学夫子沈夫子的外孙。

  沈夫子一直是待他极好的。

  那次事件之后,沈夫子和师娘都万分感谢他,恨不得跪下来磕几个头才行。

  可眼前这位,说是裴杉父亲的这位,自己可是连个影儿可都没见过啊?!

  再结合他刚才说的那些,这让宁成文想对他好感也不能啊。

  自己考中状元和他们家求神拜佛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自己入京多时,他们家要是真有这种心思,怎的不早些出来相见?

  等到人六元及第考中状元才出来,是不是有些见风使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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