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从棺材里面坐起来的时候,武三思正跪在棺材前面行礼。被突然坐起来的程咬金吓了一哆嗦,当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现在的程咬金身上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的白须白发的漆黑,散落的披在肩上,外表看上去好像年轻了二三十岁一样。只不过老程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变化,看着归不归继续说道:“你这汤药也不管用嘛,不是儿子我说您老人家。您这药方是不是有假……”

  如果还是刚才那个白须白发的程咬金,大家伙还不至于如何惊吓。老程不正经惯了,大不了是哈哈一笑的事,谁也不会和他双王殿下一般见识。不过现在他的白发突然间变黑,谁心里也没底,这位双王殿下是不是死后又死后又后悔了?

  “汤药没假,你已经不是原先的身体了。”归不归掏出来事先准备好的铜镜,走到了棺材前,递给了程咬金之后,继续说道:“现在你又变回了十几年前的那个瓦岗山四当家了,长生不老的身体没了,谁也没说你马上就会离世。”

  “这话怎么说的,老程我该叫的亲朋好友都叫上了。说好是来送老程我最后一程的,现在没死成,人家该送的帛金都送到了……他们不会说我这个双王殿下诈死骗钱的吧?”说话的时候,程咬金的脸色变得纠结了起来。犹豫了半天之后他对着归不归继续说道:“要不然儿子我现场抹个脖子?您老人家看还来得及吗……”

  一听到程王要在现场自杀,这些来吊唁的人们便急忙过来劝阻。说什么人活着比什么都强,送出去的帛金就当给程王换件衣裳、买双鞋穿了。其中武三思也跟着劝慰了几句:“程王您是国家栋梁,程王活着是陛下之福,是大周之福,也是天下之福……”

  “那就依着诸位新朋好友的意思,老程我这次就不死了。”程咬金倒是好说话,在管家的搀扶之下从棺材里面爬了出来,随后站在中堂门前继续对着众人说道:“不过也不能让大家白跑一场,这样,今天就是算老程我过生日了。那个谁,去把挽联白绸子什么的都扯下来,去写几个寿字贴上……别问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再问本王就死一个给你看看……”

  原本一个有些悲伤的事情最后以闹剧收场,好在老程的脸皮够厚,原本应该躺在棺材里的人,最后穿着寿衣抱着酒坛子挨桌子劝酒,就连百无求这样厚脸皮的妖物都做不到。

  看着分外活跃的程咬金,武三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民之欲为官,官之欲为帝,帝之欲便是长生不老了。当初让出天下,现在连长生不老都放弃了。这个人真的是一点欲望都没有了吗……”

  “他的欲是为民,一个不做帝王、没有长生不老之身的百姓。”这个时候,归不归笑眯眯的出现在了武三思的背后。看了有些惊愕的梁王一眼,嘿嘿一笑,继续说道:“人不可无欲,无欲者无生。不知道梁王殿下的欲又在哪里?”

  说到这里,归不归嘿嘿笑一,随后继续说道:“刚才殿下亲口说的官之欲为帝,梁王殿下年纪轻轻便坐到了王爵高位。现在武帝当政,所生的都是前朝皇帝之子。想要大周世世代代延续下去,自然不会再立他们为帝。梁王殿下是武氏一族的杰出子弟,弄不好日后便是接掌大周天下的储君了。”

  听了归不过的话,武三思的冷汗瞬间便流淌了下来。缓了半晌之后,这才说道:“老神仙玩笑了,三思怎么敢窥视皇位,这样的念头连想都不曾想过。如果三思妄动过这样的念头,愿天打雷劈,永世不得翻身……”

  归不归笑了一下之后,说道:“殿下别着急发毒誓嘛,现在没想过,说不定以后找到了什么帮手,就可以想想了。比方说老人家我那傻儿子百无求,它管束天下群妖当中或许就有一个两个可以帮着你得到皇位的。”

  武三思听了之后摇了摇头,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族尚且信不过,又怎么信得过妖族。动用妖族无异与虎谋皮,与其结盟妖族,三思宁可放弃王位,回到老家做一个踏踏实实的农人。程王殿下连长生不老都能放弃,三思连一个小小的王爵都割舍不了吗?”

  “殿下不要急,老人家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们武周大好的河山,再落入他人之手。”归不归笑了一下之后,点手叫过来曹石头,随后指着跑过来的人参娃娃对着武三思继续说道:“如果殿下什么时候想开了,老人家我便介绍这孩子给你。不要小看它,这孩子可是妖山上王宫的大总管。整个妖山它可是一妖之下万妖之上……”

  说完之后,归不归抱起来这个小家伙,向着吴勉那边走去。走到了白发男人身边之后,回身对着武三思一顿指指点点。吴勉目光随着归不归的指尖看了这位梁王一眼,随后两个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边说边往武三思这边看。白发男人脸上还是不是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里待不下去了,被这两个人怎么看着,武三思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喝到嘴里的酒好像白开水一样的没滋没味,随后他实在受不了二人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当下起身向已经喝到醉态萌发的程咬金告辞,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程王的府邸。

  回到了自己的府上之后,武三思马上命人准备车辆。长安城待不下去了,还是早早回到神都洛阳的好。

  就在下人们匆匆忙忙准备马车、行李的时候,从武三思的脚底下传来一个声音:“你要回洛阳?这可和我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曹石头还没有抓到,你回去了我们的计划便被打乱,我们又要如何收场?”

  “归不归和吴勉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武三思的声音有些紧张,顿了一下之后,他继续说道:“刚才归不归几次三番有话来套我,他已经开始怀疑我和曹石头的事情有关了。我如果在帮你,只会让事情更糟!我们之间的盟约就此作罢,我现在回洛阳,曹石头的事情你们再想办法吧。”

  “归不归开始怀疑你了?你说说经过……”听完武三思的讲述之后,声音沉默了半晌之后,再次响了起来:“那个老家伙只是在诈你而已,如果他真有什么真凭实据的话,还会放你走吗?你现在走了才是漏出马脚。”

  “顾不得了!我不是你们这些修士,我的命还要留着以后做皇帝……”武三思没有任何退让余地的继续说道:“就算漏出马脚又如何?我和你们断了联系,就算他归不归又能把我怎么样?我是天子近人,没有真凭实据他能奈我何?”

  说话的时候,武三思看到了自己的马车已经搭好,随后不再理会自己脚下的声音。直接冲到了马车上,吩咐车夫赶紧驾车出城,行李什么的也不要了,只让护卫们带上银钱就好。

  看着武三思坐上了马车之后,便开始向城外飞奔,地下又传来另外一个声音:“这个人太怕死了,靠不住还是除了吧……”

  第一个声音回答道:“留着他以后会有用处的,武周的皇位最后或许会落到此人的身上,留着他,兴许日后还有大用处。怕死最好不过,起码知道他还有一怕……”

  武三思的马车离开长安城,一直飞奔出去三十里之后,他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放下。这时候天色已经擦黑,梁王的所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找一处干净、空旷的所在扎营,临时的在这里凑合一宿。

  武三思这次出来的匆忙,只带了帐篷,并没有带上其他例如饮食在内的野外居住物品。此时这位梁王殿下腹中饥渴难耐,只能派出军马在附近寻找饮水和吃食,看看能不能打到什么猎物,让梁王殿下渡饥火。

  梁王的依仗分成了两队,一队在原地扎营生火,另外一队在附近寻找野兽。不过一堆篝火都要熄灭了也不见那一对打猎的士兵回来。武三思此刻饿的苦心挖胆,当下接连又将身边的护卫们接连派出去寻找食物,这个时候就算是有块饽饽就咸菜,也够武三思美美的吃上一顿了。

  不过十几个人出去寻找食物,三四个多时辰都没有见到有人回来。看到了篝火再次熄灭,武三思的心里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当下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饿了,更不敢再在帐篷里待着。在护卫们的簇拥之下回到了马车上,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便驾驶马车迅速离开。梁王已经快吓破胆了,上了马车之后,便直接钻进了车座下面,大声得吩咐车夫驾车快点离开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当中开始起了大雾,这雾气透着邪性,只是片刻的功夫竟然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武三思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见到身边众护卫的相貌都看不清之后,这位梁王殿下也不敢继续在这里待着了。当下吩咐身边的几十个护卫都亮起火把,星夜兼程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在这条官道并没有什么崎岖的所在,就算在大雾当中行走,只要顺着这条路继续前行,便可以赶到下一个城镇。只能进了城,武三思的心才会彻底的放下。

  越往前行进,大雾便越浓厚,马车行进三五里路之后,浓厚的雾气已经将武三思的衣服打湿。深夜的寒意袭来,龟缩在车厢里面的梁王瑟瑟发抖起来。这个时候,马车周围的火把也因为被雾气打湿而越来越弱……

  在大雾中行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心里惊恐万分的武三思当下只能时不时的喊几声护卫们的名字。听到他们回答,加上还能听到跟随在马车周围的马蹄声,心里这才稍稍安稳了一点。

  也不知道马车跑了多久,面前的大雾开始慢慢散去。天上的月光再次照耀下来,看到周围的景色越来越清晰之后,武三思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对着马车外面的护卫头目喊道:“武忠!前面再过多久才能看到城镇?进城之后去找当地的官员,让他们把官衙腾出来,我们住进去,在让他们准备几桌上等的酒席……武忠,你这死奴才听到了不知道回一声……武忠、武忠……”

  这次任凭武三思如何喊叫,却始终不见自己的护卫回应。最后梁王鼓足了勇气从车厢里面爬了出来,借着月光向车厢外面看去,就见周围跟着自己的几十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当下直留下了十几匹军马跟着自己的马车在驰骋,难怪周围的马蹄声不减,只是上面的护卫已经不见了踪影。

  见到那些跟随自己多年的护卫们说没有就没有了,武三思刚刚沉稳了一点的心脏有开始砰砰的乱跳了起来。当下他不停的大喊大叫起来,却始终不见自己的护卫们答应。

  “车夫!不要停!一直向前行驶,见到城镇也不要停,不要进去……天亮在说……啊!”说到最后的时候,马车前方吹过来一阵山风。将前面赶车车夫的军衣吹的飞了起来,就见军衣里面空空如也,应该穿着这件军衣的马车夫此时也已经消失……

  现在马车上只有武三思一个人,诡异的被马车周围的十几匹空马跟随着,明明当中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驾驶着马车继续前行。梁王吓得在马车上打起来了哆嗦,想要从马车上跳下去逃命,不过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没敢从车上跳下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的速度开始慢慢降了下来。与此同时在黑漆漆的树林当中,武三思看到了有两个灯光亮起。随着马车越走越近,梁王这才清楚地看到亮光是一户人家门口挂着的两个灯笼。这灯笼里面撒发出来的红光在黑夜当中显得格外诡异……

  马车带着十几匹空马溜溜达达的到了宅子门口停下,随后十几匹军马才转身想着黑暗的深处跑起,似乎它们就是为了护送武三思一人来的。除了这些军马之外,拖着马车的三匹高头大马也跟着挣脱了缰绳,和其他的军马一起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武三思蜷缩在马车当中,想在车厢里面靠到天亮。不过宅子里面的主人也没有催他下车的意思,只是武三思在马车里面忍了许久,算着时辰天色早就应该亮了,可是周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头顶上那个大月亮丝毫没有落下的意思。

  最后,武三思被屎尿憋的就快要拉肚子。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不可是失礼,就算现在这样的场合,他也不能真排在裤子里。

  当下,武三思捂着肚子从车上挪了下来。他也顾不上宅子里面是谁,蹲在墙角解决了自己的麻烦。等到他肚子被清空之后,回头想要再回到车上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没有了马匹的马车竟然也不知道了去向。

  那马车足有四五百斤,它从自己的身边消失还不发出一点声音,武三思怎么想都想不通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梁王不知所措的时候,宅院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随后一个声音从里面响了起来:“梁王殿下,请进来吧……我们的事情应该有个了结了……”

  武三思哪里肯进去,当下站在大门口对着里面大声喊道:“本王是武帝亲封的亲王,你不要乱来,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放过了本王的一条性命。”

  “进来再说吧,或许没有殿下想的那么复杂……”这句话说出来,武三思的脑袋当中混沌了起来,两脚不受自己控制的向着院子里面走了过去。等到他进了院子之后,

  院子里面摆放着一张石桌,上面摆放着一壶酒个两个酒杯。石桌外面坐着一个模模糊糊的黑色人影,看到武三思进来之后,人影抄起来酒壶倒了两杯酒,随后将酒杯递到了梁王手中,说道:“许久不见了,梁王殿下没有忘了我吧?”

  “你是谁……”武三思仔仔细细看了一眼人影之后,继续说道:“显出你的本来面目,不要这样躲躲藏藏。你是疆朱太子的手下,还是归、吴两位仙长?今日我知道东窗事发,不过这件事已经和我武三思无关。是疆朱太子的话,你的事情我不会再管,是归不归老仙长的话,今天你说的事情都说对了。不过武三思已经和此事无关了,想找的话你去找疆朱太子……”

  黑影沉默了片刻之后,嘴里发出来第二个声音:“既然这样的话,那么陆无忌也不难为殿下,请回吧……”

  说到陆无忌三个字的时候,武三思一点反应都没有,听到之后三个字之后,如同大赦一般,飞快的从院子里面跑了出来。留下院子里面的黑影说道:“老家伙,这次你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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