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一无所获。严溪感觉压力剧增,又放出了第二个重磅消息,司理参军袁进与司法参军丁孝强的官印一夜之间同时被盗,事态越来越严重,追查依旧继续。本来百姓中的埋怨之声,立马都消失殆尽。

  早晨,严溪起身,闲庭散步。

  “宰相大人在做什么?”

  “回禀刺史大人,宰相大人正在睡觉…”

  中午,严溪正吃午饭,突然抬起头。

  “宰相大人在做什么?”

  “回大人,在吃饭!”

  下午,严溪翻阅着卷宗,转头问向左右。

  “宰相大人在做什么?”

  “在午睡,大人!”

  这样的场景,一天可以发生至少要发生几十次。严溪虽神态自若,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心内的紧张。是以府内的仆人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犹如林黛玉初进贾府一般。

  李彦所下榻的客栈,严溪已派了一百多人,装扮成各种职业的百姓,或明或暗地将之团团围住,就是客栈内的小二、掌柜也成了他的内线,一天十二个时辰,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彦。

  然而任外面风声再大,李彦依旧不动不摇,似乎未知未觉。自然手下能给出的答案,除了李彦在吃饭,就是睡觉,不能尽如严溪之意。

  严溪心内抱怨,暗道:“他是属猪的吗,吃了睡,睡了吃!”却又没奈何,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没有人敢冒险进入李彦的房间。谁都有脾气,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宰相,惹毛了将会吃不了兜着走。

  “大人,我等下一步该怎么做?”严府的花园内,晴空万里,凉风习习,让人舒爽,袁进与丁孝强两人并排地站在严溪身前,脸上却挂着焦急与疲惫,完全无视了这满园的繁花美景,现在他们的眼里只有严溪。

  严溪也感觉到了,原来的强势出击,并没有收到任何的效果,反而节奏渐渐缓慢下来,被李彦掌握在手中,一切都按照他最不想的方向发展。

  自从他公布两位参军之印被盗,他知道眼前两人承受了许多的舆论与压力,而其他的官员也如同死刑犯一样,无望地等待着严溪将他们的事情一一抖露出来。惠州官员的关系,空前地紧张地起来,一个个无头苍蝇似的,迷失了方向。

  “再等等…”严溪近来的表现,让所有人都伤透了心,这么危机的时刻,正是他该站出来的时候,却退缩了。

  “是!”两位参军对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比之眼前的困境,严溪的无计可施,让他们更觉得悲哀与无助。

  却不知严溪所言的等等,并不是指李彦的异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宰相肚子能乘船了,没有这点定力与胸怀,是难以堪当大人的,而是在等待京城的回应,将一切希望都寄予宁王身上,这也是他苦苦撑下的原因。对于严溪来说,现在还不是鱼死网破的时候…

  “唉…”严溪长长叹了口气。若是换做从前,对于李彦这种不按常理的牌,他完全有几十种方法化解,也不会落到今日如此尴尬的境界。他甚至怀疑他做出如此决定的时候,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鬼附身了,竟如从冲动。

  “大人…”袁进与丁孝强从未见过严溪如此苦恼,不禁生出英雄末世的悲怜,正要说一些安慰的话,却见严溪挥了挥手。

  “既然事态急转而下,已不是你我所能控制与担待的,便将此事上报给宰相大人吧!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严溪道。

  “是!”两位参军眼睛一亮,没想到严溪还有这么厉害的一招后手,到时候李彦将所有官印拿出来便罢,若是拿不出来,他做宰相的脸同样没地方搁。

  两人领了锦囊妙计,急慌慌地出门,赶快将好消息通知了所有人,这个时候两位参军的门槛早被迎来送往的官员给踏破了。

  ………

  李彦迷迷糊糊地被人吵醒,哈欠连天听两位参军将事情的经过讲完。

  “什么时候的事了,此时才来汇报?”李彦皱眉抱怨道,脸上的带着睡意的怒容,并没有让两位参军有所惊吓。

  袁进心内一笑,他早已猜到了李彦会如此推脱,便开口道:“回宰相大人,事情刚一发生,刺史大人便封锁了城门,全城戒严,正挨家挨户地搜索…”

  “那有什么结果了吗?”李彦问道。

  袁进成功地转移了话题,于是顺势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民怨颇大,还请宰相大人主持大局!”

  李彦不禁对袁进刮目相看了,李彦只要正面回应这句话,便进入了他的圈套。

  若答应,便是赞成严溪的所作所为,将所有的事情接手过来,若是反对,那么好,我们错了,你是宰相,你说了算,拿出一个方案来,我们照办就是。到最后,结果自然是李彦来承担。

  “怎么会有民怨?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李彦的回答并没有问题,却直接忽视了袁进的请求,又进入了另一个话题。

  袁进暗暗叹息,不过他并没奢望李彦能够一次就掉入自己的陷阱,一招不成,还有下计,总之只要能抓出李彦的一次忽视就行了。

  袁进向丁孝强使了个眼色,丁孝强会意,正要开口,却听见外面鼓声雷动,长久不绝!

  “嗯,看来司理大人说得不假,看来民怨确实存在!”李彦突然起身,一脸严肃道:“走——,一起去看看——”

  两位参军皆是一怔,这件事情并不是在他们的安排之内,不过李彦既然已经发话,也只有听命从事,起身跟随在李彦身后。

  ………

  街道上到处是瓜皮果壳,又有臭水横流,蝇虫飞舞,显得脏乱不堪。

  袁进一直在等待,等待李彦的批评指导,然而李彦只是走着看着,脸色虽然不好,并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原本藏在屋内的百姓听见鼓声,也好奇地推开窗户,悄悄地往外看着。却见李彦一脸严肃地带着两位参军,正沿街走着,更是觉得发生什么大事。

  三人走到刺史府门口时,只见击鼓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门口两个侍卫正在劝阻,而远远地依旧站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别敲了,别敲了,我们都听到了,会向上面汇报的。”一个侍卫不耐烦道,本来近日的事情就让他们忙得晕头转向,这老头又来捣乱,若不是有许多人盯着,他敷衍都懒得敷衍,早一拳过去了事。

  “哼!今日我若是见不到刺史大人,就不走了…”老头甩开那侍卫的手,又继续敲起鼓来。

  “有什么冤屈,告诉给本官如何?”李彦见那老头是路无为,心头莫名地惊喜,于是不动声色地上前,道。

  “原来是宰相大人——草民——叩见——”路无为忙跪下磕头。

  侍卫自然也是认得李彦的,忙跪下身去,心里暗叹倒霉,好不容怠职一次,却让宰相大人逮着正着,还不知道要受什么处罚呢!自然地便将所有的怨气,都算到了路无为的头上。

  “都起来吧,通知刺史,召集衙役,升堂吧!”李彦发话道。

  “是!”两个侍卫见李彦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赶紧答话,跑着通报去了。

  李彦跨入刺史府时,不忘吩咐两位参军:“将老人家也请进来吧!”

  两位参军自然是惯会听话的,李彦既然说了“请”字,便谁也不敢怠慢,一左一右地将路无为扶进了刺史府。路无为倒也作态,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反倒觉得两人扶着十分舒坦,一脸享受的表情。

  ………

  片刻,衙役先到,穿戴整齐站在大堂左右,李彦做了主薄之位,两位参军站在身后,路无为则跪在中央。继而严溪赶到,向李彦告罪之后,便上了主位。

  其实严溪在李彦刚出门,便得到了消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严溪马上安排了人手进了李彦的房间进行搜索,等两个侍卫来通知他升堂时,他正在等待结果。

  严溪打发了两个侍卫,马上穿戴好了官服,却没有立即行动,知道搜索的结果出来,他才心事重重地来到了刺史府。

  “没有!”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可是这确实最终的搜索结果。

  难道轰轰烈烈地一场“逼宫”就要这么草草收场?严溪有种无力的感觉,一开始的先入为主,让他做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错误决定。现在他能期望的也就是宁王,但有多少把握,他自己也不敢过大的估计了。

  “嘭——”严溪重重地拍了惊堂木,终于将所有的思绪都拉回了现实,继而高喊道:“升堂——”

  “威——武——”

  “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从实招来!”严溪仔细看了看路无为,并没有什么印象,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冒出来凑热闹。

  “草民路无为,状告之人,便是惠州司理参军袁进——”路无为语出惊人。

  站在李彦身后的袁进突然觉得两脚发软,更是一脸惊讶,他压根儿不认识这个老头,事情怎么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宰相——刺史——大人——下官——”袁进已经语无伦次,只觉告诉他,他被人阴了,可是又不知道是谁。

  袁进在众人的聚焦下,无奈地站到了大堂中央,开口便道:“下官冤枉,下官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他说的是实话,可是没有人相信,因为所有犯罪的人都会为说自己冤枉,并为自己提出一大堆的理由作为辩解。

  “所告何事?”严溪也是不解,不过有李彦在场,又不好动用大刑,只得忍着好奇,耐心地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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