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风流 169 169:白日见鬼

小说:兰陵风流 作者:君朝西 更新时间:2016-12-23 16:30:47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未时, 李群玉三女联袂而至。

  众女在讌息室用了盏茶, 李翊浵便领着她们到音廊踏歌。

  当然不是在音廊上面踏歌, 而是在音廊外的乐游图上踏。

  这乐游图是音廊两边的“回”字曲径, 回字中间是用白石巧妙堆砌的飞天乐舞假山。萧琰和阿娘还有三位表姊五人围着假山踏歌, 侍女们则在外圈群踏相和。

  萧琰五人玩的是连袂交踏, 这是不固定舞伴,轮流交错对踏, 一家人踏歌经常用这种,欢乐,又交流感情。

  踏歌下来, 萧琰和三位堂姊的感情又有增进。

  李群玉和她对踏时都拍手相击, 转圈时则挽臂甚至揽腰了。

  初时李梓岚霎了好几下眼, 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 可能是萧琰气质太干净、清澈, 让人觉得踏歌就是欢乐的踏歌,没有其他——除非像昨晚殿下那样, 情意直露又带着霸道。

  就连李梓岚自己, 和萧琰对踏时拍手相击、有时挽臂,也会很自然,不会觉得有任何不愿。

  李英蓁更是为人爽慨, 心中已视萧琰为可知交之友,便没了男女性别的区分, 踏到兴头上两人勾肩搭背都是有的。

  一直踏到近暮时分, 众女才在欢笑声中歇了。

  萧琰最初还担心李毓祯申时下衙后会过来, 结果直到踏歌到结束,李毓祯也没出现,她心中就松了口气,暗忖昨晚斩钉截铁的话,李昭华不会是被伤心了吧?

  伤一下也好,伤着伤着,没准就伤通透了呢。

  谁知正用晚食的时候李毓祯就过来了,依然是那种漫不经心的随性样,看她的眼眸也是薄冰质下拢着春水,给阿娘行礼后,就笑问她,“悦之想我没?”

  这叫伤心了?

  萧琰嘴角一抽,斜着眼看她,“没想。”

  李毓祯无视三位堂妹的瞠目而视,笑悠悠的说道:“我想你了。”

  萧琰见到三位堂姊望过来的目光,脸唰地红了,好想将食案上的菜碟子掼李毓祯脸上。

  李毓祯直接吩咐侍婢不用加案,撩了双织紫绫袍子就在萧琰身边坐下,让侍人再加一副碗箸。

  萧琰横眉瞪她。

  李毓祯向她飞一个轻佻眼波,伸手就搂了她的腰,半边身子靠她身上,下巴搁在她肩上,呵气如兰的笑,“悦之想我没?”

  萧琰气得脑门蹦筋,咬牙叫:“李昭华!”

  三位县主眼眉唇都狠狠抽了下。

  这真是那位永远用薄凉眼神看人,带着几分疏远、几分漫不经心,还有几分锋锐睥睨,气场凌驾于人的公主大堂姊??

  真是惊瞎她们的双眼!

  李翊浵笑悠悠的,对木然的三位侄女道:“这乳酥皮要趁热用,凉了就不酥了。她两个就别管了,闹够了自然消停了。”说完提箸,徐徐优雅的进食。

  但三位县主哪里还顾得上用美食?

  那边厢两人已经动手了,拳掌相交,迅若疾电,劲力却不动食案上的碗碟分毫。

  李英蓁看得眉毛飞扬,双目大亮,击节直道精彩。

  李梓岚望着在动手中仍以轻佻眼神勾人的殿下,心里默默扶额:这真的是她的殿下?

  李群玉的眉尾轻挑,浅樱色的唇微哂,那一刹的表情意味深长。

  大唐帝国未来的储君,是真爱上了一个女人,呵呵!

  她这位大堂姊,是要学昭宗皇帝么?

  可是,萧悦之姓萧……

  李群玉扬起了一边眉毛,忽然觉得以后的人生有趣起来。

  有好戏看,能不有趣么?

  汝阳县主看戏绝对不怕台高。

  这厢两人拳掌来回十几招,终于消停了。李毓祯退后坐端正,萧琰也就忍了她跟自己共一案还挨得太近。想计较也赶不走她,还是歇气吧,别搅了母亲和三位堂姊用膳。萧琰默默叹气,觉得实力压制太郁闷了。但她一专心用膳,这些郁闷就一飞而散。

  李毓祯极喜欢她这种专注的神态,心无旁骛,一心一意,任风云雷动也扰不了她——比如这会摸摸她的腰,萧悦之最多白她一眼,不会大动干戈。李毓祯眉波斜飞,只用了两分心思在膳食上,其他八分心思都用在了调戏萧琰上,看得三位县主好生无语。

  李群玉默默同情了一下崔清珏,眸子瞥了一眼李梓岚,见她进食仪态端雅得无可挑剔,却似乎有两分心不在焉,约摸也是想到了崔七?

  李群玉心想崔清珏若被殿下拒绝,失意之下喜欢阿岚的可能性有多大?她暗暗摇了下头,不论崔七是否移情,她都觉得孙三更适合堂妹。

  这顿晚食便在大部分人都心不在焉的情况下用完,净手漱口后,李群玉三人便向姑母告辞——没见殿下那冷飕飕的眼神?她们可不想在这讨人嫌。

  萧琰将三位堂姊送到玉照院门口,回到母亲的讌息室,就听李毓祯说了一桩震惊紫宸殿的事件。

  “今日上朝,御史大夫和御史中丞联袂递了本弹劾奏章,弹劾的是一桩刺杀案。入京述职的洪州刺史陆谐被刺。侍人凌晨唤起榻时发现他死在榻上。圣人当即令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司遣法医共同验尸,判定死于中毒。”

  李翊浵眉毛轻扬,“若是谋杀,陆府中人当报京兆府,怎么是御史先知了?还弹劾?弹劾被刺的陆谐?——死的是陆谐,吴郡陆氏的陆谐陆和孝?”

  李毓祯道:“姑母记得不错,正是陆和孝。”

  李翊浵道:“陆和孝被刺?——吴郡陆氏的府第是在崇仁坊。难怪了,谢氏和王氏的府第都在崇仁坊,陆府去京兆府报案的人是撞上了谢宪台还是王中丞?”

  谢宪台即甲姓陈郡谢氏的家主、蒋国公谢迥,现任御史大夫;王中丞是甲姓琅琊王氏的家主、温国公王休,现任御史中丞,这两位正是御史台的长贰官。

  但御史台怎么会弹劾这桩案子?呵呵。

  这个原因应该就着落在昭华说的“刺杀”上面了。

  陆谐是出了名的清正刺史,也是吴郡陆氏的中坚——谁会杀他?仇杀,抑或政敌刺杀?……陆谐一死,谁会获利?

  谢、王二公弹劾的是陆谐?还是已经知道嫌犯是谁弹劾的是嫌犯?后者不太可能。更可是弹劾陆谐?呵呵,这就有意思了。被刺杀而死的刺史官员却被御史台长贰官联袂弹劾了,看来这事情不小啊,谢、王二位可不会随便联合出手,出手必要击中的。看来陆谐是表面谐内里不谐。这个清正可能是清,未必就正了。谢王独孤三氏,是想对陆氏出手了?

  李翊浵转念间就理出了前因后果以及之后的后续。

  萧琰还在想陆谐陆以孝是谁,她觉得有印象,应该是学《士族谱》时听四哥还是姊姊提过?

  李毓祯回姑母道:“是谢宪台,但撞上的不是陆府前去京兆府报案的家人或管事——他上朝路上要经过陆府的坊府门,便见坊府门上印了一个醒目的白色‘鬼’,字大如斗。陆府的人正在擦洗,但怎么也洗不掉。谢宪台认出那好像是夜鬼刺的勾魂记,当即停马,厉声质问,得知陆谐被杀身死,便令乌台卫封了陆府各门,暂不许人出入,又令从人在大街上拦下了上朝的王中丞和独孤令尹,请他们到陆府来。三人会合陆府,京兆令尹当即立案,三人一同逼陆府当家的四房郎主陆证交出了夜鬼刺刺杀陆谐后留在他身上的勾魂帖。”

  夜鬼刺杀人,必留勾魂帖,言明被杀者之罪。这是陆府极力想遮掩的。陆证在发现二哥陆谐身死,和他身上的勾魂帖时,骇目惊心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遮掩。但面对谢迥、王休和京兆令尹独孤穆媗这三位世家主的联合逼问,就是陆氏家主陆识在京中也顶不住,何况只是四房郎主的陆证?勾魂帖当然交出来了。

  萧琰听到夜鬼刺三字时就瞪大了眼睛,一脸吃惊的表情,听完一段就忍不住问,“真是夜鬼刺?那个‘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的勾魂帖?”

  大唐世家最忌惮的两大刺客就是东海刺和夜鬼刺,这两大刺客组织比大唐建国的历史还久远,而世家对夜鬼刺的忌惮犹在东海刺之上。

  不是因为夜鬼刺比东海刺更厉害。

  东海刺虽然是刺客,但它的刺杀可称得上“光明磊落”,永远是武力刺杀,从不用毒和其他手段。而夜鬼刺杀人却是诡秘莫测的,正合了它的“鬼”字。

  但是让世家最忌讳的,是夜鬼刺接单杀人的条件,不是付得起钱就杀人,而是“命为价,阎罗判,鬼勾魂”,雇刺者以自己的身家和性命为代价,要杀者必须符合“奸恶者,阴司勾魂”这一条——按以往出现的勾魂帖,夜鬼刺所杀者,都是世间公认的犯当诛之奸恶罪行的人。

  勾魂帖的帖头即两行朱笔刺目的楷字:“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世家忌惮夜鬼刺,就是忧惧家族中出现夜鬼刺的刺杀对象,一旦勾魂帖出,丑事曝于天下,整个世家的声望都会大受打击,甚至衰落。

  大唐开国的功臣世家之一,弘农杨氏就是因为家主嫡长子、世子杨邝被夜鬼刺接单刺杀,勾魂帖曝露其造如意车奸.淫致死童女近百,天下为之哗然,这位杨大郎当时被誉为世家公子之首,惊才绝艳,能力卓绝,三十四岁就做到工部尚书,有望成为大唐最年轻的宰相——谁知道私底下竟有这样的变态罪行?太宗皇帝怒贬杨氏家主和杨氏嫡支的所有为官子弟,让当时身为甲姓世家第二的弘农杨氏大受打击,一落千丈,虽然《士族谱》那时还没有开创明确的士姓上下制,但杨氏已被众甲姓排斥之外,直到明宗皇帝中期,才因声望积累重归甲姓交际圈子,但和其他甲姓相比,势力已经落了一大截,所以才被高宗皇帝逼得与当时还是乙姓世家的辽东慕容氏嫡长女慕容秋结平婚契,创下大唐平婚契之始。

  又有仁宗朝的乙姓世家谯郡朱氏,嫡支三房郎主被夜鬼刺所杀,勾魂帖揭露其杀害四十二名孕妇、剖腹取胎儿蒸熟吃肉之罪,三司查实,朝野震骇,仁宗皇帝心柔也是怒而击案,“此为人耶?”贬朱氏子弟,谯郡朱氏被所有世家排斥,从此没落下去,如今已泯于士族谱上了。

  而弘家杨氏至今都处在甲姓世家的中下游,不复开国初第二世家的荣光,除了被北方甲姓落井下石打压的因素外,后辈人才也不及萧崔裴等甲姓世家繁盛,但当初杨邝被夜鬼刺刺杀引发杨氏声望大跌是最直接的原因。

  这就是世家最忌惮夜鬼刺的原因。如果被东海刺刺杀,是失去一个重要子弟,但被夜鬼刺刺杀,那就必定是丑闻了,很可能带累整个家族的丑闻。

  所以萧琰惊震之后就跟着问了,“那个陆刺史做了什么恶事,被夜鬼刺刺杀?”

  李毓祯眸子冰冷如剑,“按勾魂帖所书,陆谐酒醉之后嗜好性虐,从他二十一岁起到半年前,死于他性虐下的童男童女达六十五人。”

  萧琰顿然眉利如刀,“果然该死!”又拧了眉,“如果是真的,那些死去的童男童女,难道他们的父母就没有报案?”

  李翊浵蓦地轻呵一声,如冰玉碎地,“地方州县每年都有孩童失踪案,尤其节日晚上,被拐孩童尤多,那些失踪的孩童父母就算报了案,当地州县查来查去多半也是人口失踪的悬案。这些失踪的孩童多半被卖入倌妓楼,或富贵之户成为娈童妓姬。陆谐二十岁就高中进士科状元,人赞清正有干局,名声极好。若他真有这嗜好,从拐子手里隐姓匿名购买童男童女供他性虐致死,又有谁想得到呢?”

  “姑母说的是。陆谐治政能力卓绝,吏部考绩年年上等,又向有清正之名,谁能想到呢?”李毓祯幽冷的声音道。

  “此人堪称政事全才,农工商三业皆通,又很有创新想法,治下不止政通人和,各业皆有大促进,他在江西道历刺史三任,初任吉州主政,任五年,就将吉州从下州升格为中州。升任中州景州刺史,任五年,便将景州升格为上州,景窑影青瓷也因他眼光独到的扶持,一跃成入大唐一流名窑上瓷。继升江西道治洪州任刺史,只三年,洪州工、商二税就各翻了一到两倍,江西道、尚书省、政事堂都对他赞赏有加。此次上京朝贺述职,圣人就有意擢升他江西道布政副使之职。呵,谁知道竟有这档子事!——圣人已令左卫封了崇仁坊陆府,禁止人员出入,并遣御史中丞、大理寺少卿、刑部右卿三司副长官,赴三地查核此案。相信不久就能知端底了。”

  ……

  陆谐的案子李毓祯没有详说,毕竟还没有查实。

  虽然夜鬼刺的勾魂帖向来没有出过错,但朝廷不可能就此采信刺客的说法,还得看事实证据。所以,一方面,朝廷要缉拿凶手;一方面,要遣三司查证陆谐的罪行是否属实。

  按照夜鬼刺一贯的做法,刺杀后的一个月内,凶手会投案自戕。这个凶手,就是雇佣夜鬼刺杀人的“苦主”。

  这就是夜鬼刺的规矩:“以命为价”,买凶.杀人,就得付出自己的命。

  萧琰心忖,明明是一个游离于律法之外的刺客组织,却偏偏严格遵循着“以命偿命”的律法规则,真是一个矛盾的存在。

  高宗皇帝曾对宰相们说:“夜鬼刺的存在,表明了朝廷在法治和执法上的无能。与其费尽心机去想怎么剿灭它,不如多花心思去想想怎么完善朝廷的监督和执法。如果大唐的百姓都相信官府能为他们做主,相信官府有能力惩治一切罪恶,阎罗判官也就不存在了。”

  萧琰这会想到高宗说的话,就问李毓祯,“陆谐此案,朝廷是以缉拿凶手为重,还是以查核罪行为重?若是缉拿凶手,是缉拿买凶者为重,还是缉拿刺客为重?”

  她问的问题很犀利。

  李毓祯咦了一声,眸子带着几分兴味看她,“萧悦之你对时政也很敏感嘛。”

  萧琰白她一眼,“我又不傻。”她只是专注于武道而已,其他也是懂的。

  李毓祯轻笑一声,跟着眉间凛冽锋锐,薄冰质的眸子透出寒意,“以何为重?——要看是哪边的人了。”

  萧琰的眉微扬。

  李毓祯唇角一哂,“勾魂帖一出,以夜鬼刺的信誉,虽然朝廷还没有查证核实,但世家对陆谐的罪证基本已经确认了。对甲姓诸公而言,追缉刺客和凶手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吴郡陆氏,是要打击到什么程度?陆氏腾出的利益,各家能瓜分到多少?”

  李毓祯没有详说紫宸殿上的风云,但萧琰也能推测出来。

  单从陆谐被刺案不是京兆令尹先呈报而是御史台先弹劾就能观出一二了。

  御史台的职责是监察百官和谏议君王,与谏议院相比又以监察百官为重。陆谐被刺是一桩刑事案,但被御史台弹劾,就意味着被刺的官员有不清不楚的问题——虽然御史台没有证据,但风闻奏事本就是御史的权利。而两位御史长官与京兆令尹搭成这样的默契,也意味在上紫宸殿前,这三位家主已经在“打击吴郡陆氏”上达成了一致意见。

  虽然世家希望世族的势力强盛,才能与皇权相制衡——当然这不是说世家有反心,世家服膺于李氏大唐的统治,只有大唐强大了,世家才能一起强大;但是,世家也是大唐帝国的统治者,而要维护世家的尊严和权利,就必须有跟皇权对话的实力,否则,高宗皇帝说的帝国共治就是个空话,所以皇室之下的所有世家都是一个利益团体——但这个利益团体是由各个世家组成,必然存在着利益的争夺,在不影响整个世家势力的前提下,少一个甲姓世家,就等于其他甲姓世家分到更大的利益。

  所以,如果某个甲姓世家出现问题,除非是世家利益联结的一损俱损,否则,其他世家不介意将这个世家踩下去,瓜分它的利益。

  然后再默许乙姓中崛起一个甲姓。如此甲姓集团的势力并没有减弱,反而参与瓜分的甲姓世家都增强了,而且还加入了新鲜血液。这就是甲姓的新陈代谢了,对整个甲姓势力来说,是好事。

  但对被撕扯血肉的世家来说,就是利益争夺的残酷了。

  而吴郡陆氏,便如当初的弘农杨氏般,面临着被其他世家趁机踩下去撕扯血肉的局面。

  当然,陆谐一案未必能将吴郡陆氏彻底打压下去,家主陆识必会果断将陆氏与陆谐划清界线,以“陆氏被蒙蔽不知”将家族从陆谐案中摘出来。朝廷也不可能因陆谐之案定一个家族的罪,除非是谋逆大罪,最多以“门风不良”,将家主陆识等陆氏重要成员的爵位官职贬降。但甲姓世家的家底厚,底蕴深,只要传承不失,而且子弟人才仍在,即使因各种因素一时跌落下去,迟早也会爬起来。只是,陆氏遭受如此巨大的声望打击,又被贬去重要官位,再被世家联合瓜分利益打压,就不是短短十几年就能重起,就如弘农杨氏,也是耗费了五十多年的功夫才能再次进入甲姓圈子。

  李翊浵悠笑一声,漫声道:“陆氏会遭受多大打击,要看你父亲,或是你齐王叔,愿不愿意伸一把手了。”

  萧琰想起太子、齐王与世家的联姻关系中,就有吴郡陆氏,嫡支一位庶女嫁给了太子,是仅次于太子妃的太子良娣,另一位嫡支庶女嫁给了齐王,是从六品的亲王媵。

  李毓祯哂然,神色轻蔑,“若真如勾魂帖所书的,陆谐从二十一岁起就有奸杀童女的罪行,难道一个人的性子会在及冠后突然转变?陆谐真有这变态嗜好,难道陆家人就真的半分不知晓?——谁会相信?陆识想以‘不知情’为由将陆家完全摘出去,当全天下的人都是瞎子么?

  “这么一个踩下陆氏的绝好机会,甲姓世家怎么会放过?包括博陵崔氏、赵郡李氏、京兆杜氏、范阳卢氏在内。”这四姓都是亲近齐王系的世家。

  李毓祯哂笑一声,“齐王叔不会为了一个甲姓世家,得罪了四个甲姓世家。”

  不过是一位亲王媵罢了,利字上头,就算是王妃的家族,当舍还是会舍。当初为了刺杀她,可不就是舍了齐王妃的母家,范阳卢氏的安北大都护之职?

  李翊浵白皙的手指勾连着茶盏上的宝相花纹,语气带着两分漫不经心道:“你齐王叔撒手不管,甚至踩上一脚分润利益,都不会落下坏名声,不过一个亲王媵罢了;你父亲却是要陷入两难境地了。”

  太子若为陆氏说话,就犯了包庇,让人腹诽太子的德行;但不为陆氏说话,又会让人觉得太子凉薄。

  萧琰心想:这的确是两难。

  李毓祯看了萧琰一眼,眉毛微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阿父向以儒家为学修身正德,不会在意这种虚头名声,只会因此厌了陆氏。”

  李翊浵一笑,她那位太子大哥是什么品性,她会不清楚?

  和昭华的这番问答,是说给女儿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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