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拿走了我的东西?

  这个念头在长岛雪花脑海中闪过后,就下意识的伸手,掏向了最贴身的口袋。

  那份李教授用生命捍卫、目前已经死伤数百人的草签协议,就装在里面。

  要说长岛雪花的反应速度还是相当快的,在发现本该爆炸的手雷,忽然出现在陆宁手中后,她就意识到那份草签协议不保险了。

  结果--她信奉的上帝恭喜了她:孩子,你的直觉没错,那玩意被陆宁偷走了。

  在某些时候,陆宁总是善解人意懂得配合女孩子,晃了晃左手:那份草签协议就在他手上,还带着长岛雪花好闻的体香。

  长岛雪花脸上所有的血色,刷的消退,变的比纸还要苍白,很漂亮的双眼也随着扭曲的脸而变形,看起来是那样的丑陋,却又带着无穷的歹毒恨意。

  陆宁不喜欢被一个长相本来很不错的女人这样盯着看,抱歉的笑了笑,转身走向了墙壁上的窗口:他想去看看那个密室。

  一般来说,年代久远的密室内,总是会有着一些让人吃惊的东西--这是山羊闯荡江湖数十年,才总结出的经验,却被陆宁用几句发自真心的马屁给换来了。

  “啊,我杀了你!”

  长岛雪花忽地发出一声瘆人的尖叫,全然不顾她善良温柔的东洋女郎形象,双手十指曲张好像厉鬼那样,恶狠狠的扑向陆宁。

  陆宁头都没回,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抬腿上了窗口。

  长岛雪花的手指,即将碰到陆宁肩膀时,后衣领子却是一紧--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再往前走一步,猛地回头,就看到一张野兽般的脸。

  “小陆答应过我,你可以随便我来处置。”

  野兽咧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白牙,嘿嘿狞笑时的样子,比他的名字还要让人感到可怕。

  “松开我,你个混蛋!”

  长岛雪花尖叫着,抬手狠狠砸向那张脸。

  她不知道拳头有没有碰到野兽的脸,因为在她举手时,肋下就像被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那样,发出清脆、且又清晰的骨折声,疼的她眼前发黑,没有半点力气。

  如果是放在平时,宋楚词看到这一幕后,肯定会看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上,站起来左手掐腰摆出大茶壶的架势,让野兽放开长岛雪花。

  哪怕是直接杀了她,也不要当着大家的面,撕开人家的衣服,面目可憎的狂笑。

  但直到野兽撕光长岛雪花所有的衣服,狂笑着把她抗在肩膀上,大踏步的走出去后,宋楚词都没有动一下,依旧懒洋洋的斜躺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悠然自得的样子很小资。

  小宋无视东洋妹妹接下来的悲惨遭遇,倒不是生气长岛雪花刚才当着她的面,就敢对陆先生大抛媚眼,惹怒了她--而是因为,她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外表看起来很纯、很甜的东洋女人,来到塔希科后,至少杀了九个人。

  如果仅仅是杀人,就像昆仑一刀砍掉山口野崖脑袋那样的杀人,宋楚词还不觉得她有多么可恶:毕竟长岛雪花来塔希科,就是为了杀人抢东西的。

  但长岛雪花杀人,却是从过程中享受如同她跟男人在炕上高、潮时的乐趣。

  简单的来说,就是那九个人死的都很惨。

  其中就包括塔希科当地居民的一家三口,据说男主人在临死前,还能看到他的女儿,嘴里堵着他身体上的某件东西。

  长岛雪花在塔希科的所作所为,实在没理由能博取宋楚词的同情,所以当初野兽跟陆宁说,如果捉到这个变态鬼女人,就交给他来处理时,她是举双手赞同的。

  陆宁也没觉得,长岛雪花遭到野兽般的摧残有什么不对,毕竟人出来混,总有一天要还的,在走进密室中时,他就忘记了那个女人会落到啥下场。

  看到了那口棺材,棺材中的女尸,女尸手边的那只绣花鞋。

  被山口野崖、长岛雪花不屑的鞋子,却让陆宁双眼瞳孔,骤然缩成了一根线。

  看起来很普通的鞋子,也像独守空房十几年、终于看到男人回来的寂寞少妇那般,在陆宁的目光落上去后,竟然好像也焕发出说不出的妖娆魅力。

  要不然,陆宁那只伸出去的右手,也不会颤的厉害。

  现在他已知道这座临时指挥所,已经存在七十多年了,无论当时德军败退时的情况,有多么的悲惨,好像都跟当时同样处于战火连天的华夏毫无关系,但这儿怎么可能,会有一只绣花鞋?

  因为职业的关系,再加上认识‘酷爱’古董的山羊,所以陆宁早就练就了一双‘鉴宝’眼,随便拿过一个东西,基本就能断定此物存在的年限有多长。

  所以在拿到绣花鞋的一瞬间,陆宁就能从它的身上,感受到历史沉淀的岁月痕迹:最少也得有一百年的历史了。

  没错,就是至少一百年,因为它的材质、绣花的工艺,甚至它那个年代独特的历史气息,陆宁都能准确的判断出。

  可这个临时指挥所才有七十多年的历史,密室、棺材中的女尸,都该是跟指挥所同一时期的‘产物’,怎么可能会出现比主体建筑年代还要久远的东西?

  这就好比,因为某地区要开发改造、祖坟必须迁徙,某人却发现:去年才安葬的老人坟里,赫然出现了清代陶器那样,让人惊诧,莫名其妙。

  借着长岛雪花留下的蓄电池手电光,陆宁可以肯定:这只绣花鞋,绝不是她,或者是别人在近日内才带进来的。

  因为它身上那股子独特的腐朽味道(白灾区的地下潮湿度,还有女尸身上的尸气),都证明它在这儿好久了。

  但却没有引起长岛雪花等人的重视,最多只是感到奇怪,就像扔垃圾那样的,随手扔在了棺材中。

  心里想着这些,陆宁慢慢坐在了地上,背靠在棺材上,所有的精神思维,都放在这只本不该存在此处的绣花鞋上。

  它是比临时指挥所年代还要长久的产物,却诡异的出现在了这儿,那么就只能说明,早在指挥所被德军创建前,它就已经存在了。

  当年德军在建造临时指挥所时,就发现了这些东西的存在。

  但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德军没有动这些东西,而是把出入口巧妙的修筑在了墙壁中,就像故意隐藏这个秘密那样,直到被长岛雪花等人发现。

  至于这些东西,具体存在多少年了,陆宁还无法判断,如果山羊在的话就好了。

  那个老东西是盗墓界的行家,判断坟墓中物体存在年限的目光,绝对是最权威的(能根据这只绣花鞋吸取腐烂气息的程度,来判定),但他却不在,目前估计已经带着韩斌返回华夏了。

  其实,绣花鞋是啥时候被人放在这儿的,这倒不是太重要。

  重要的是,这只绣花鞋,是不是宋天问所找的那双鞋子(就是能解开陈婉约双面人、或者更多秘密)?

  这只鞋子,又跟陆宁不愿意回想起的罗布泊内那个黑暗世界,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这只鞋子,跟那个神秘的世界没关系,打死陆宁都不会相信的。

  所以问题又来了:那个放鞋子在这儿的人,跟那个黑暗世界有什么关系?

  还有,棺材中这具看上去依旧栩栩如生的女尸,又是什么人?

  “陆--宁。”

  就在陆宁眉头紧皱,捧着这只鞋子试图从这一系疑问中,找出某种神秘的相连关系时,忽然有个轻微、却又清晰的女人声音,从背后的棺材里响起。

  “谁?”

  陆宁身子轻颤,刚要腾身而起,却又坐在了那儿,缓缓闭上了眼,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已经绷紧,所有的脑细胞,都处在最为活跃、清醒的状态。

  早在罗布泊的那个黑暗世界中时,陆宁带着卡秋莎去找宋楚词时,就曾经听过她用这样的语气(游魂一般),低低呼唤过的他的名字。

  但这次喊他名字的人,绝不是宋楚词。

  因为宋楚词喊他名字的腔调,绝不会这样生硬(就是外国人说汉语的那种腔调),声音也不带有些许金属板的沙哑。

  很奇怪,陆宁想到了长岛雪花。

  这个应该是从棺材里传来的声音,竟然很像长岛雪花歇斯底里时,发出的声音,只是没有那种刻骨的恨意,只有仿佛不存在的空洞。

  陆宁觉得,他肯定是产生了幻觉。

  因为考虑绣花鞋的问题,太费脑子了。

  “陆--宁。”

  就在陆宁把注意力从那些问题上收回,竭力让自己心态尽快恢复平和时,那个仿佛穿越上百年时空的幽声,再次从背后棺材内响起。

  他睁开眼,站了起来,缓缓转身向棺材里看去。

  穿着好像欧洲中世纪服装的女尸,依旧平静的躺在白桦木棺材中,双手交叉着放在小腹上,跟陆宁刚看到它时的样子,没啥两样。

  可是它的眼睛,却睁开了。

  眼眸灵动,仿佛弥漫着看不清的薄雾,有些看不清的黑暗物质,在薄雾里若隐若现。

  陆宁脸色平静的,跟这双眼睛对视着。

  他忽然发现,这双眼睛很深邃,美丽,尤其是被薄雾遮掩着的黑暗物质,更像万千个细微的幽灵,在召唤着他紧随--去瞳孔更黑的地方,探索生命的开始,以及过去。

  陆宁很想眨下眼睛,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但无论他怎么努力,眼睛都无法眨一下,反而慢慢的俯身,脑袋朝下缓缓贴向了女尸的脸颊,就像他还是幼儿时期,感到不安后就习惯去贴范颖颖的脸那样。

  “陆宁?”

  就在陆宁的脸颊,将要贴到女尸脸上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就像洪钟大吕那样,猛地从他灵魂最深处炸响:“你在干什么!”

  “吱--吱!”

  女尸眼里被薄雾遮掩的黑暗物质,发出细微的惨叫声,攸地消失。

  陆宁抬头,看到了宋楚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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