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实习生 第十一章 电话对面人

小说:天界实习生 作者:花幽山月 更新时间:2018-08-05 04:22:35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韩芝收拾完房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默然地看着纤尘不染的房间,莞尔一笑。她的笑很恬静,很唯美,却让旁观者从心底沁出一种深深的寂寞感来。

  雏嗅着这空气中弥漫开的洗涤剂香味,从沉睡中自然而然地苏醒过来,目光恰好落在窗户外面挂的床单被罩上,接着又环视了一下旁边已经铺好底褥、叠好被子的板床,心中波澜起伏。

  究竟是有怎样淡泊的灵魂育心,才会让她在遇到这么多波折后依旧保持住如此恬静缜密的心思,自己脚下这张床之所以没有收拾,也定是因为她不想搅扰它伏卧酣睡之意。

  想及于此,雏不免对这个新缔之奴起了好感,起身走近床边,居高临下俯瞰。

  此时,韩芝正在拆信件,但对雏的存在就像有所感应一般,突然抬起了头,逆着那道万缘俱净的视线看着,“上君醒啦!”

  雏颌首,掸动翅膀飞身落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这么长时间,何不见韩卿室友归来?”

  韩芝柔善一笑,没有在意雏对她称呼的改变,而是停下手头上的动作,像是长久没与人接触一般凝眉思索,尔后恭顺回答:“他们还都尚未返校。大学到四年级时已无什么课程,重中之重在于求职与毕设……”

  韩芝觉得用这样中规中矩的文言文来阐述现代社会问题有点时空错乱的微妙感,虽然在各大电视台滚动播出的武侠剧宫斗剧熏陶下,自己应付起来也算像模像样的,可难保自己十六岁以前的语文老师不是体育老师兼职的,万一基础打歪了,在这样一个历史悠久、博学多识的神兽面前不经意用错虚实谦敬词,招致刀光剑影,岂不是伤得很冤枉!

  思忖着,韩芝更加谨慎地斟酌措辞,“90后都有些顽劣浮躁的性子,事情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动手处理,现在离毕设交稿还有三个月时间,所以都还不急着做,五位室友品学极好,求职早有结果,也不必再奔波各大高校的双选会,更不用再为此费心伤神。即无它事,自然不会这般早来学校了。”

  说出来了,有嘎达!

  韩芝有些洋洋得意:想想她先天不足,后天失养、命途多舛、语文考过66、历史考过33,居然也有出口成章的一日!感谢电视,穿越剧没白看啊!

  腹诽完后,她又抬起头乜着天花板,喃喃自语:“不过,快来了吧。”

  雏的眸子一掠玩味的亮光,微不可察间又复归一派月白风清:“依此,汝来早可是为了谋求一份差事。”

  “呃……”韩芝飘忽目光,耷拉下了脑袋,一种强烈地挫败感油然而生,并在她本就凤毛麟角的自信心上迅速蹿成燎原之势,很快,她整个人都阴抑了。

  雏轻阖起凤眼:同样是一张脸,她如何能瞬息变化这么多表情?真是神奇。

  雏又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一言以蔽之,是为培养光明正大的品德。汝虽也有专供术业,但亦可另辟蹊径,经商入仕皆可为之,出路并不穷困。”

  韩芝别过头,怏怏不悦,看着窗外的床单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偶尔荡进阵阵清香,更加郁闷了。

  雏款款走近,“据吾所知,长安虽然高校林立,博士英才层叠辈出,竞争稍有激烈,却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现下交通四方无阻,不存在地域限制,许多雇主也会来此招纳。只要本人不残疾智障至不能自理,不过分挑剔,明白专业基础理论,并随此轻实际、重证明之风气,取得相关就业证书,都可获得一安身之职。”

  韩芝无一反驳,回过头,径自拆着es,置若罔闻:这鸟对人类社会的现状规则还挺了解,你确定你是上古神兽雏,而不是土生土长的北京老大爷出来溜达时提的金丝雀?

  雏看着那莹润如玉不啻芙蕖的小脸,凤眸里的戏谑更具深意,“吾观汝行,实非苛刻者,凭其高校双馨之名,再加一份技艺证书,即使汝确一无是处,也定能谋得差事,何故至今还是无业游民。”

  韩芝正伸手从es往外掏信件,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如鲠在喉:这鸟还真是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难怪那白蛇不待见它。

  雏听到她的腹诽,顿了一下,不动声色,更加毒舌道:“莫非,汝大学四年,孜孜不倦、多学好问至极,却因资质堪忧,连一纸证明都未取得?”说完,眼里的得意更加大大方方了。

  “呃!”韩芝大梗一下,摸着胸口,撕心裂肺:造价员证,我的万年硬伤啊!

  雏感觉不错,难得心情顺畅地勾了勾唇角:逆吾之心思者,虽柔必折!

  如果韩芝能听到他这句话,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可怜,很自不量力。不过,日后几次交锋,她也顿悟了,对方可是跟自己息息相关的上古神兽,自己的什么心理活动它感受不到,怎么能摸它的逆毛!更重要的是,那个家伙居然比她还要腹黑!

  但是,不得不说,适当的使坏有助于缓解精神压力,对身心健康很有帮助,看此刻的雏神采奕奕,就知道效果有多好了。

  雏欣赏了一会儿,终于兴尽了,轻勾着唇角,目光湛湛地在旁边的三层书架上移动。基本都是些工程类课本,课外书只有一个《中庸》和《神秘岛》,这种搭配肯定会让人疑惑,然而雏却了然,并且似乎很满意。在这两本书的夹缝中,还有一只玄色卷轴,是用来练毛笔字的水写布。

  蓦地,那双清宁温润的凤眸漾过一层涟漪,倏尔,又依然如故。

  雏回过身,见韩芝还在那里惆怅,便好心地说道:“看信吧,汝再自怨自艾,也于事无补。”

  韩芝也明白,但她心里就是过不了这个坎。每次去面试,一看到别人手拿校省全国三级荣誉,怀揣建筑九大证书,包里再放几个琴棋书画奖杯,还没开始,就底气不足了,再一看对方讲起自己的经历,滔滔不绝、神采飞扬,就更加怀疑自己的人生了。

  韩芝蔫蔫地颓着身子,高高地噘着嘴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她抽出es中的东西,里面只有两页a4纸张,字数不多,而且是那种机械生硬的宋体打印字体,毫无美感,可是,她却像着了魔一样全神贯注地看着,两只黝黑的眸子随着映入其中的字行改变,一道一道地在眼眶中穿梭,越来越炯炯有神。

  雏莞尔一笑。

  第一页纸是一封入职邀请函,大概内容是一个名叫阿尔法工程造价有限公司的单位觉得韩芝品学兼优,造价技术纯练,符合他们的应聘要求,招她去做造价员。第二页纸是入职注意事项,写着签约手续办理流程和资料邮寄地址。两页纸上都加盖着公司人事部门的大红章子,看起来俨乎其然,绝对不像是同学同桌的恶作剧。

  韩芝抬起视线,冲着雏恍恍惚惚地说:“谁说我找不到工作的。”

  雏走过去,拿过那两页纸,优雅地看着。虽然一言不发,可那眼底狡黠的笑意已经表达了一切。

  他分明就是在嘲笑!

  韩芝扬手就想拔他的毛。

  这时,一曲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三章》激跃而出,吓了韩芝一跳。

  雏浏览着入职邀请函,好心提醒道:“电话。”

  “哈?”韩芝一把跳脚,拎过椅子背上的提包在里面翻腾。

  嘣地一声重音,音乐断了。

  “完了,万一是应聘单位怎么办,奇怪!这手机跑哪去了!”韩芝慌慌张张,一股脑儿把包里的东西全倒在了桌子上。

  《月光奏鸣曲第三章》又响了起来。

  韩芝拨了几下乱纸堆,从一本六级英语词汇书中抽出了那黑黢黢的如同板砖一样的诺基亚5233。

  虽然音乐还在响,可那手机先被水泡过,后又被她摔过,多少有些迟钝,目前还是黑屏。

  韩芝很熟练地滑过侧边的一个键,又按下屏幕下方的一个键,举到耳边,小心翼翼道:“您好?!”

  通了!看来是经常发生,轻车熟路。

  雏看着一桌子杂乱无章的东西,发现自己刚才就是在这样一个脏乱差的地方休憩的,登时,整个鸟不好了,蹙起眉头,将眼里的嫌弃化为实质,冷冷鄙视,看来他要规范的东西还很多。

  诺基亚的音质不错,不开扬声器,也能隔老远听到对方的声音,雏就在桌子上,旁听跟当事人一样,一清二楚。

  电话那边的人说:“咦?几天不见,懂事不少,看来常跑招聘会还是很有进益的嘛!”

  这是个清醇和煦的声音,虽然言语中多有揶揄调弄,却也包含难以忽视的宠溺与疼惜。

  韩芝舒缓了一下紧张,换口气,转而笑嫣嫣地打趣道:“哥啊!真难得,您公务繁忙日理万机,居然还想着我这个妹妹,不错不错,不枉我这么多年叫你一声哥。”

  “那必须的,忘了天,忘了地,忘了皇帝嫁女儿,也不能忘了咱小妹啊。”

  “呵呵呵……”韩芝爽朗地笑了起来,“怎么,领导有指示了?”

  “没事,就是慰问一下坚强地奋战在求职第一线的同志,看看近日战况如何。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

  “呃……”韩芝阴抑,抬起另一只手,不自知地搔着头发,“还好,还好,还在找,”说着,又撅起嘴巴,吞吞吐吐着:“我这不是没有造价员证嘛,找起来有那么点儿费劲,不急,不急,慢慢来,慢慢来。”

  “你怎么还在纠结那个破证啊!”

  电话那边的人突然有些躁气,说话的分贝都大了许多。

  只见韩芝反射性一挤眼,将电话拉得老远,显然是被震到了。

  “我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那个不重要。你以为人家招聘单位不知道你们那些证书都是怎么来的,作弊、替考、拿钱买,能有多少含金量。大家都是从大学过来的,中间的考试比赛是怎么回事,能不心知肚明?”

  “而且,真正工作之后,那个东西管毛线用啊,都是这个人算完量,计完价,出了报表,另一个管事的人署名盖章,你们乳臭未干的小喽喽,有什么资格盖章。你应聘这么多单位,哪家给你要过这个东西。给你要证的,都是人招够了、想难为你们的。”

  “我跟你说,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不傻不丑,会写会画,哪点儿比不上别人啊。赶紧给我找个工作,只要单位在西安,破点儿、小点儿、工资少点儿都没关系。”

  韩芝无语,这貌似不是她能左右的好不好。不过,听哥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的。看看,为妹妹义愤填膺,证言辩白,果然是亲哥啊。

  “哥,你这话说的,我爱听。可现在不是我挑人家毛病的问题,而是根本没人要我啊。而且,我呆在西安,没吃没喝没住,加上工资低,你养我啊。”

  韩芝说完,电话那边的人更加生气了,说话分贝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养你就养你,你个小丫头片子,我还怕你吃穷我不成。今年你先在外面住,我给你租房子,到了明年,哥买的房子一交付,你再住进去。水电全免,饭菜管够,你平时的工资能买些衣服化妆品就行了,多好啊,跑那么远干什么。我告诉你,工作签到外面的人,迟早都得回来,到时候更麻烦。”

  韩芝听着,连忙拿近电话怯怯回话,言语之时,肢体动作也变成了大知所错的点头哈腰样:“是是是,很好很好很好。可我现在是真的没人要啊。”

  电话那边的人一顿,突然间,长久地没有了声音。

  于是,对话就像重金属音乐会一样,蓦地坏了音箱,没了声音,一切戛然而止,两边都静得如同无人能近的寒天绝地。

  许久之后,电话那边的人迟疑似的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然后又像已经挂断的电话,徒剩下频率稳定的平声调。

  “你……确、定、没、人、要?”

  韩芝嗔笑回答:“那我还骗你啊!”

  电话那边的人将信将疑,更加谨慎地反问起来,似乎是在竭力挽回什么不可思议的局面一般。

  “真的……没有吗?”

  韩芝欲哭无泪,现在的人都喜欢把别人的伤痛一次又一次地剌开、缝起来、剌开、缝起来吗?

  “嗯!”她郑重其事地回答,目光恰巧落在雏身上,而对方正好拿起刚刚拆开的信件朝她示意。

  韩芝豁然想起,“不过,今天有个叫阿尔法的单位给我寄来了入职邀请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电话对面的人兀地激动起来,声音分贝再次提高了两个档次,话接得仿若不假思索。

  “是不是阿尔法工程造价有限公司?当然是真的了!还等什么?我跟你说,这单位我知道,就在雁塔区那块,专搞工民建造价,你赶紧填好你的就业三方,明早按照上面的地址,给我把东西交过去,听到没有。”

  韩芝立即点头允诺,逆来顺受得像只小绵羊,“嗯嗯嗯,是是是,我一会就填,一会就填,哥,你别急。”她又疑惑道:“可我怎么不知道我还给它递过简历啊。”

  电话那边的人默,尔后不耐烦道:“你不知道网上有智联招聘啊!”

  “可我没在上面发过求职简历啊,”韩芝歪过脑袋,冥思苦想,

  电话那边的人“啧”,似是恼羞成怒,“我发的,行了吧。废话怎么那么多啊。你赶紧找到工作,这事就算翻篇儿了。完了你马上去练你的毛笔字,最近为找工作是不是一个字没写!”

  “我告诉你,这东西不能停,爷爷走的时候可是专门嘱咐过的,你可不能忘,你要是没练成大师,我可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

  韩芝闻言,有些发憷,一时应对词穷:“呃,不急不急,这事不急不急。”

  电话那边的人火大了,说话声音几近一种雷霆的境界,更甚斩钉截铁。

  “嘿!不急?!敢情受罚的不是你,当哥的活该啊!哥哥我告诉你:今天完了,你必须写1000个毛笔大字,明天来西安的时候,一块儿给我拿过来,少一个都不行。”

  韩芝懵了:一千个字,还是毛笔的,这光白纸就得好几丈,敢情这手不是哥的,废了不心疼啊!韩芝有心腹诽,却没胆说出来。她又小心翼翼地刺探了一句:“可是,哥啊,这工作靠谱吗?”

  电话那边的人毫不犹豫道:“靠谱!当然靠谱,你都没这么靠谱!”

  韩芝老泪纵横。好吧,她知道了,这工作有多不靠谱。

  电话那边的人见她没有应声,又急声催促道:“赶紧填三方,听到没有,别忘了!我还在上班,不跟你多说了,你交过三方后给我发条微信,我也就知道你到西安了,完了来我公司一趟,把大字报拿着,听到没!”

  韩芝赶紧回答,又是点头又是鞠躬的,奴颜媚骨的样子好不狗腿,“好好好,我知道了,这就弄,这就弄,您忙、您忙,拜拜。”

  韩芝挂上电话,“吱”一声,世界总算安静了。

  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诺基亚5233,支离破碎的屏幕依然是黑色,仿佛电话从没有响过一般,只有屏幕下方的红绿按键一闪一闪,昭示着刚才哪一通话的存在。而电话那边的人,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心心念念、引以为傲,并且绝无仅有的亲人韩芝的亲哥哥,韩修。

  韩芝目瞪口呆着,迟疑不定地看向雏。

  雏抬起视线,两道葳蕤纤细的黄色微微移动几分。

  韩芝抖了抖嘴唇,恍如隔世:“我、有工作了……”

  韩芝的话音未落,宿舍的房门突然被撞了开来,一个短发俊秀的女生拉着棕色的四轮旅行箱,三步并作两步闯进来,当即不可置信地高声问道:“什么!韩芝,你找到工作了!”

  接着又陆陆续续走进来四个女生,各个都是背着小包、提着大箱的人,这五个即是韩芝的同班室友。

  韩芝砰地心惊胆战,连忙转过身,同时,手反射性地拉过桌上的提包,一把扣住旁边的金色小鸟,措手不及的。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ww444 等你来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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