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实习生 第六十七章 十二月鬼婴(2)

小说:天界实习生 作者:花幽山月 更新时间:2018-08-05 04:22:35 源网站:圣墟小说网
  韩芝也在那只手伸过来的同时,心照不宣地回应过去,顺从地跟着。她埋着头,全神贯注地凝视前面踏过的每一个脚印,再如出一辙地用自己的双脚复制出来。

  兄长的脚印很大,很深,踩上去的时候,稳稳当当的,让人心境平和,精神安宁。

  那些妖魔鬼怪还步步紧跟着,并且数量有增无减,但她却已经无暇理会。

  彤看了看韩芝,又看了看永琪,“说来,韩尊上禁锢了兄长的性情,而兄长又何尝不在遏制韩尊上的士之力。若没有韩尊上,兄长可能不会事事殚精竭虑,成长为这般稳重温润的人,若没有兄长,韩尊上也可能早就入得士,并与人类划域而生。永琪,你该庆幸兄长恰巧出现,否则,你可真难脱身。亲情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应则羁、不应则寞。”

  永琪咬牙切齿地了一眼红色的狐狸,森冷地挤出几个字:“畜牲也敢谈亲情!”

  “虎毒不食子,人类却能易子而食,畜牲与人类,孰重情、孰负义,还不显而易见吗?”彤凉凉地瞥下一眼,不再与他多言。

  永琪铮铮拳骨,一种邪恶肮脏的念头在心中恣意生长。

  韩芝父母是合葬,坟墓排在末尾。合墓后面,还有一座新坟,从土质和草植上判断,应该是不久之前葺的,但韩芝一无所知。

  韩修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既不解释,也不置喙,径自行着祭祀仪程,压上坟头纸,点上蜡烛,焚上冥香,然后供上纸钱和一盒紫薯糕,最后招呼妹妹跪地行礼。

  “妈、爸,修儿带妹妹来看你们了,”韩修莞尔着唇角,抬手轻轻摩挲那块有些斑驳的石碑。

  韩芝跪在他右边稍后的地方,一扭头就能看到他面上的表情,温柔安宁,纯净缠绵,仿若一股清流,但这种感觉,韩芝却丝毫没有。

  她的心境依旧风轻云淡,无起任何波澜。因为她对父母的印象近乎于零,她体会不出兄长此刻的心情。

  只是,看着兄长无限依恋与哀苦的样子,她觉得无以复加地愧疚。

  若是没有她,父母该都会平安无事吧。

  “哥,我看我的身份证上写的出生日期是1993年2月8日,这个日子是阴历还是阳历?”韩芝问。

  “是阴历,”韩修拿过纸钱,将它们一一散开。

  韩芝迟疑了一下,又犹豫着问:“那……”

  “梧桐,”韩修双手一顿。他没有回应妹妹的视线,而是凝着那些冥币思量着什么。

  那一瞬间,韩芝莫名其妙地不敢动了。

  兄长从来不说她出生的事,也从来不给她过生日。生日时几乎都是过了,才发现有那么个日子,而即使是错过了,这个一向事无巨细照顾她的兄长仍然不会提什么。

  韩修从口袋掏出打火机,燃起冥纸,然后岿然不动着。

  冥纸燃起的火舌在他阒黑无喑的眼眸中剧烈跳动。

  韩修又起身捡了一根枯枝,在火堆上来回翻挑,直到它们化成灰烬。

  “来,再磕三个头。”

  韩芝顺从地照做。

  回家的路上,韩修还是一言不发,韩芝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韩芝想了想:人类正常的妊娠期是40周左右,超过这个时间,胎儿就会因为缺少营养和氧气死亡。如果母亲妊娠期限异常,那自己必然是个异类,所以,让兄长认同这个时间,无疑于让他承认她是个异类。若换做自己这般质疑兄长,也必会如此生气。

  就在韩芝暗暗自责不该多嘴时,韩修牵住她的手,臂弯强有力地一带,将她牢牢护在左侧。

  韩芝正当诧异,就听见一个声音说:“韩修回来啦!咦?这不是韩芝嘛!早上听人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呢!”

  韩修微微颔首,低声应了一句,径直带着妹妹走过。

  那人又赶上来急忙喊道:“别走啊!好歹一个村的哥们,让我也关心关心!”

  韩修没理会,依然带着妹妹匆匆向前。

  “这丫头以前就不怎么出门见人,看来老妈说的是真的。这年头,养个怪物真是提心吊胆。也不知道韩老费那么大劲儿弃车保卒值不值,别到头来不是韩家的种,真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韩芝侧头偷偷朝那个人瞄了一眼,那人她有印象,他所说的“老妈”就是当年诊出母亲有身孕并一直看护调养的医生,去年过年,他母亲还提过这件事,不过没说两句,便被兄长遏制了。

  兄长抗拒这个人……

  是否是正是欲盖弥彰……

  她果然是……异类……

  “梧桐。”

  韩修停下步子,转身正过妹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这要让他怎样启齿呢?

  妈妈怀她到八个月时,突然动了胎气,医生说要早产。

  那是1992年阴历12月3日,天刚刚下过大雪,空气异常寒冷,就在爸妈建造的房子里,几个乡村医护人员和邻居亲戚匆匆来往。

  他独自一人在家外的院子里堆雪人。软糯莹润的小脸已经被冻得通红,肉乎乎的小手也发青发紫了,但他心里依旧美滋滋乐陶陶的,因为这是他送给这个小孩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是妹妹还是弟弟呢?”他捡起旁边的胡罗卜,按在雪人的脸上当鼻子。

  雪人很小、很抽象,他蹲下正好与之平齐,可那却是他一生中准备的最用心的礼物,以至于多年后,他依然对它印象深刻,并为没将它送出去感到无比痛苦。

  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从马路上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嘴巴周围涂得到处都是。

  男孩又吧唧了几下嘴,嚼了嚼巧克力,“韩修,你妈妈不是不让你弄伤手吗?你怎么还敢堆雪人?”

  韩修明媚地笑了笑,奶声奶气地回答:“这个是礼物,给弟弟妹妹的,妈妈不会生气的。”

  “弟弟妹妹?”男孩瞪了一下眼,诧异地追问:“你家不就你一个吗?哪来的弟弟妹妹?”

  韩修重重地拍实雪人,细细地修饰边边角角,然后还把上面的手痕一一抚平,“快了,我就快有了。”

  韩修站起来,仰着头,睁着雪亮雪亮的眼睛,兴奋得溢于言表,“爸爸说,妈妈正在把肚子变成小孩,很快他就可以出来跟我玩了。”

  韩修又跃跃欲试地拳了拳小手,嘴巴呼哧着白气,脸蛋扑红扑红的,激动的样子煞是可爱漂亮。

  男孩于心不忍,捏了捏他的脸蛋,煞有介事地叹口气,“韩修,别想了。我妈说,你妈大出血,小孩保不住。现在他们忙来忙去,只是在抢救你妈。”

  韩修惊愣了一下,随后,就满眼狰出暴怒,恶狠狠地推了一把男孩,“你胡说!爸爸说,妈妈正在变小孩!你胡说!”

  男孩被推了个趔趄,手里的巧克力都飞出去了,非常生气,“胡说的是你爸,你推我干什么!”

  “是你、是你!我妈妈没事,小孩也没事!你胡说!你胡说!”韩修指着男孩跺脚急道。

  男孩也被惹急了,上去怼了一把,你爸才胡说!我妈说了,你妈也活不过今晚,小孩跟大人都得死,以后你就是个没妈的娃!再也没人教你拉小提琴!让你得意!”

  韩修被那一下掼倒在地,顺手抓起旁边的雪朝男生身上砸去,“骗子!骗子!我妈妈好好的!我妈妈好好的!”说着,两只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不一会儿,就倏地泻成了泪珠,怎么都止不住。

  男孩一下子吓懵了,慌忙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发现,赶紧转身逃跑,边跑边骂骂咧咧着:“你才是骗子,你们韩家人才是骗子,你们韩家人从以前就爱胡言乱语,村上的人都知道……”

  韩修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夺路跑进家门,进父母房间一刻,里面的大人却恰巧迎面走出来,他们各个神情不安,脚步慌忙,嘴里还神神叨叨说着什么,韩修跌跌撞撞了半天才进了房间。

  里面,妈妈靠着床头板半躺着,肚子还是原来鼓鼓的样子,爸爸坐在床边,温柔地抚摸妈妈的头,眼里全是的温柔与疼惜着。

  “修儿,来、快过来,”爸爸招了招手,“过来看看妈妈。”

  韩修没说话,跑过去抱住妈妈胳膊,用脑袋一下一下蹭着。

  妈妈用另一只手勾过他眼角的泪,温柔地笑着:“吓到修儿了,是吧?”

  韩修还是没有说话。

  “修儿,妈妈没事,小孩子也没事,修儿别怕。”妈妈轻轻拍着他的脊背,“修儿,妈妈给你变个小妹妹,好不好?”

  韩修昂起头,迷茫地看着妈妈。

  妈妈清宁一笑,摩挲着他的脸蛋:“不过呢,她要久一点才能出来,不然就不漂亮了。”

  韩修点点头,红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呜咽说:“修儿喜欢妹妹,修儿喜欢漂亮的妹妹,修儿有了妹妹,一定不让她受一点儿伤害,而且永远把她放在比自己还重要的位置上。”

  爸爸忧忧一笑,把韩修抱在腿上,用力地搂着,就好像是在诀别一样。

  那会儿过了不久,爷爷就带人把妈妈接进了韩家宗宅,再过了三个月,妹妹出生了,爸爸妈妈死了,再过了一个月,宗宅的人全被赶了出去。

  之后,妹妹一直由爷爷抚养,他不允许妹妹出门,不允许妹妹上学,不允许妹妹接触外人,即使是他,也只能在每月的十五号见一次。

  每次见面,妹妹就会缠着他,或耍赖,或卖萌,或聪明商量,或机智诱导,最终总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拉小提琴。

  每每这时,他就会给她拉贝多芬的《月光奏明曲》。

  韩修不知道这样的事如何解释,才不会显得荒诞可笑。

  韩修平静地说:“妈妈怀你时很高兴,她想要你这个孩子,不论你是男是女。当时1993年,正是计划生育严格管制的时候,为了你,家里还交了四千块钱的罚款。父亲是裁缝,母亲是小学教师,一个月工资加起来还不到四十块,咱们家是你出生前六年建的,下来也才三千块,所以,你可是爸妈排除万难、用一套房子换来的,是咱家的掌上明珠。梧桐,你才是韩家真正的继承人,这点你根本不需要怀疑。”

  韩芝顿了顿,抬起眼睑,迷惘地看着他。

  韩修深呼吸一下,调整好心态,然后一顿一缓道:“爷爷去世前跟我说……你看到的那些东西……他也能看到……”

  韩芝猛吸入一口寒气,盈盈的眼眸立即罩上了一层氤氲朦胧。

  韩修又继续说:“梧桐,不管村上的人怎样,你就是梧桐,就是韩芝,就是我韩修的妹妹。你的世界再光怪陆离,外人的目光再挑剔排斥,你的身份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我韩修的妹妹。”

  韩芝哽噎了一声,抱住兄长的腰,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用力地磨蹭,呜咽道:“哥……就这样,你都没不要我……真的是亲哥……”

  “可不是嘛……”韩修也搂住妹妹,无限怜惜地抚摸她的头,“梧桐,哥哥需要你……哥哥已经是孤儿了……别再让哥哥更孤独了……”

  韩芝缩在兄长怀里,重重地点着头。

  韩芝觉得,比起自己另类的体质,这个身份才是最重要的;比起遗忘的记忆,现在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比起以前的自己,现在的梧桐才是最重要的。

  异类就异类吧……至少还有兄长待她作常人。

  忘了就忘了吧……至少还有现在供她记忆。

  过去了就过去吧……至少她还有未来。

  “这不公平!”

  突然,一声怒吼从身后传过来

  韩芝转身看过去,永琪正在结缕草妖、腐精、污容妖的禁锢下挣扎。

  彤也咬着他的腿,死死地牵制。

  “怎么了?”韩修看到那只突然蹿出来并且行为诡异的红狐狸,深深地皱起了眉。

  “不过是一只窃居人世的发笄,凭什么她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庇护,我却不能!老天爷你是瞎了眼吗!我当年为国家、为父兄苦心孤诣、奔走呼号,做得岂是这种低贱魂魄可比的,为什么反而要我死于非命!”真人小姐姐在线服务,帮你找书陪你聊天,请微/信/搜/索 热度网文 或rdww444 等你来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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