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风拿着几瓶饮料过来,在我们对面坐下,淡然的说。

  殷亦桀回来了?

  我脑子转了五六圈,软软的坐起来,看着他,皱眉,问:

  “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他……他们,知道范氏的最新情况吗?有没有把握?”

  范氏,我们死磕的时候就要到了,谁输谁赢,也许未必生死,但也不好受,一蹶不振很可能。

  铭风摇摇头,丢给我二颗小薯仔,我们自己生产的,香甜可口,可以当饭也可以当点心吃。

  窗沿一挂风铃,自娱自乐,发出悦耳的声音。

  如果没有那些事,我和殷亦桀现在会怎么样?

  就这样坐在这里吹风、吃点心、听风铃,那该多好啊。

  或许,我也可以给家里挂一串风铃,传递风的消息。

  铭风喝着酒,说道:

  “刚落地,可能还没到市里。别的都不知道。他殷氏的事情很杂,我们无意去插手,所以平时也不管。”

  啤酒的气泡破开,再在空气中挥散,远没有红酒那么香。

  我皱眉,一个不知道,多恼人。

  我问:

  “如果要查能知道吗?殷氏的情况怎么样?我……”

  我的心好大,大的一个世界都放得下;我的心好小,小的只有我自己看中的那一点点人。

  大的那一头,我从不管,任凭雀鼠雕琢;小的这一头,嫌少打开,拥有的也不肯轻易走失。

  铭风喝着酒,瞅布莱恩,布莱恩挑眉,道:

  “殷氏与玉氏范氏不同,其实殷氏历史还早,但一直很乖张,时大时小,亦正亦邪,和黑道的关系,说不清楚。反正不像玉氏那么干净,也不象范氏主要就干这个。据我所知,他们混过黑道,也可能是从黑道起家后来转了,这个也是行内比较惯常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不管怎么样,和黑道扯上关系,就理不清了。”

  “我也没很具体的查过他们的历史。只知道殷氏现在,几乎没什么黑道势力,咱们这最大的就是老子,他们没有。但殷氏内部隐居的人里可能有……有一些黑道背景或者实力、经验的。

  当年殷氏一夜灭门,其余人不知去向,也不知死活,反正只有殷亦桀一个人出面来主持殷氏产业。

  也许当时都死绝了,也许,都神秘的隐居了,都有可能。如今殷氏主持局面的,说是外聘,但是谁相信?谁能把偌大的家业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

  呕,噢欧,世界越来越神秘而美妙了。

  殷亦桀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族,一个曾经混过黑的家族,那个,是不是和布莱恩有一比呢?

  他的冷酷霸道,是不是也源自血液?

  涉黑的人,他的背景能查,但是不容易,而且很容易触碰禁忌,引起争端。

  “他家好像还有人,我……偶然听说过,好像。”

  我记得他和儿子说话,还有什么太太。

  “应该有,当时他父亲死亡是事实,别的都就没有确证。正因为他家的历史,有些事儿我们也说不准,眼下这件事,也不知道老子准备如何对付他。”

  布莱恩有些叹气。

  只有混过黑的人才知道,内中有多么乱,有时候就算有能力也宁愿敬而远之。

  “你不知道他家情况?”

  铭风有些好奇了,我怎么地也在他家呆二年半呢。

  看着他,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所有人都猜我被他包养一样,其实,没有。

  我觉得甚至比一个外人知道的还少,因为我没打算去知道,也不知道知道了能怎样。

  看来,我错过了很多精彩,因此演绎了更多的精彩,能不能接受,就要看各自本事了。

  布莱恩揉揉我的头,道:

  “我觉得他不会知道很多,老头这边的事,要相信老头的能力。”

  恩,我宁愿不相信,我宁愿相信他就是个糟老头子,被女儿耍来耍去,然后快死了;不过事实往往让我们泄气。

  看着铭风,我希望他能告诉我点儿什么,因为,他是四少的人。

  铭风挑挑眉,笑道:

  “只知道他回来的比较匆忙,也许就先布莱恩说的,我们都不要小瞧范氏的力量,小心为上。”

  “刚有消息过来,文殊同卧底的可能性不大,应该说很小,但不排除。他上学期间接触的人,比较乱;而且警局找卧底未必都是局里的人,也可能从外围找人。”

  布莱恩也来了精神,道:

  “我得到的消息,他在老子手下干快二十年了,最开始是父子吵架,他离家出走,然后主动要求加入。后来慢慢的做上来,等和三姐好上后,才以准驸马的身份,进入心腹核心位置,这也快十年了吧。我有一点怀疑,如果是卧底,这么多年隐忍,他的目的是什么?这次,又有什么样的契机,需要他大动作?”

  没有人回答他,铭风似乎需要一些考虑。

  我不是特别懂这些的,答不上来,想想,我说:

  “可不可能有这种可能,招安,或者绥靖……呃,比如说范氏自知不敌,所以低头了;或者文少在关键时刻卖主求荣?毕竟他父子亲情,不同一般。如果这样,又会有什么后果?”

  我们都是思想者,多提问题,多做研究,多出论文……

  “妆总,电话。玉少转过来的。”

  阿果拿着一支电话,站门口。

  云遮月,天暗;风雷动,心慌。

  玉壶冰怎么会通过如此曲折的方式给我打电话,搞得地下党似的;而谈氏,似乎成了dang和人民政府外另一块磐石,可以依靠、挡风避雨。

  或者换句话,谈氏,能和政府相抗衡?

  不知道,接过电话,阿果眼睛示意了一个颜色,其他人都走了,徒留我,和风铃阵阵响,听说能招魂。

  真的吗?

  如果确有此事,不知能否将他的魂魄招来,与我一会?

  巫山神女尚能与怀王相遇,杜丽娘和柳梦梅在牡丹亭那什么。

  情,未必淫;爱,才想他……

  “还没睡?”

  沙哑的声音,有一点儿冷,和风铃声有些相像,清冷。

  殷亦桀低低的问我:

  “做什么呢?”

  好像在车里,还是刚到?

  殷亦桀口气不是很友好,一点没有巫山云雨人魂相遇的好。

  我突然就不高兴了,对着这个男人,我现在好象已经习惯有些撒娇了。

  我故意的气他。

  “玉少,你找我什么事?”

  一边说一边起来,抓着衣服去洗澡,我宁愿拾掇完睡觉,也不要听他这样说话。

  将电话夹在脖子里,不时按到哪个键,叭叭乱叫,呵,我心情好了一点。

  “是不是皮痒了,嗯?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出来做什么?说不清楚等着我抽你……”

  殷亦桀冷酷的声音,世上就有这么个人从不知怜香惜玉温柔缠绵为何物,就知道霸道,都不用排练,什么时候都能放出极品冷酷霸道来,当然,他不是玉壶冰,是谁,不知道更好。

  不过,我可不是吓大的,正好要找他算账呢,哼,我说:

  “那你来呀……桀桀咬你!这几天桀桀咬了好几个人……你怎么知道我出来了,让人监视我?”

  竟然有人总监视我,不爽。

  爬进浴白我稳稳坐好,好舒服,除了他监视我以外。

  当然,在这里他肯定监视不到,所以就急跳起来要杀人了。

  呵呵,好,知道急就好,别悄不吭声的,没人叫没激情不是么?

  拿了条浴巾在浴白边上铺好,歪歪的靠在那里,就这样睡着也不错,眼皮都有点重了,眨不动。

  殷亦桀不知干嘛,大概在磨刀,也可能是磨牙,等磨完了才恨道:

  “你将桀桀也带出来了?我的小祖宗……!”

  殷亦桀在那边悲愤低吼,然后又安静了一会子,大概是刚才没消化完我传送过去的信息,n久才继续,

  “桀桀,那是陪你玩的,不是让你拿来咬人的,你这小丫头……真是嫌事儿不够多。嗯,都咬的谁?算……”

  噢,殷亦桀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似乎有哪点儿不对,是不是?

  他让桀桀来陪我的?桀桀到我家难道有问题?

  一条警犬么,有嘛问题?

  我轻声的怨怼的说:

  “我都没逛过动物园,人家都是爸爸妈妈领着逛的,我去了,有个老巫婆,布莱恩说是他外婆,竟然让那么多老虎咬我,桀桀救我了……咬了老虎……”

  我老实交代是不是能坦白从宽?

  或者,殷亦桀能说点儿什么出来?

  突然回来了,不会是因为我出来吧,那也没这么快,我多情了。

  他的呼吸好像有点儿困难,难道很麻烦吗?

  带来的麻烦,我已经遇到了,那又怎么样,我已经……

  我不是已经出来了嘛,我总不能当缩头乌龟啊。

  殷亦桀平息了一会儿,倒没有继续愤怒,而是平缓了情绪,继续调整中。

  “那,它还咬的谁?”

  我声音继续放软,道:

  “我想上学,来学校,郑少骑车撞我,桀桀咬了他……”

  谁让他欺负我。

  我天天想上大学,哪里是在家自学能比的?

  上学多好啊,我明天还要去上学,呜呜……

  殷亦桀默了,无声的叹息,比夏日雨前还沉闷。

  我也不想说,我去学校,谁知道会遇到这么大的事儿呢。

  原以为不过……

  不要这样嘛,我,我想上学,而且,玉少知道啊,玉少不是一向和他好吗,那不等于他早知道吗,这会儿来生什么气?

  “想上学,晚点儿不行吗?跟你说过,要听话,等事情完了……”

  殷亦桀声音沉入无边的昏暗,上头有云雾飘渺,无法捉摸。

  他,我知道,我也不知道了,没有他,我能不能上大学,能不能上个好大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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