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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的爷爷,”云歌接道,“面包会有的,爱情也会有的,缘分天注定,随遇而安便是最好。”

  “孩子啊……”何广臣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只是觉得,听了云歌的话心里依然有些难受。

  在他这个年纪看来,云歌他们都还只是没长大的孩子,但云歌却像是经历了世间沧桑一样,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

  随遇而安……

  这就是她如今的心态吗?

  何凌霄一边开车,不忘将云歌的话记在心里。

  “丫头,这几年你究竟过得怎么样,跟爷爷说说好吗?”

  云歌刚回来,何广臣想了想,还是先不要唤起她不好的记忆吧!所以有的问题,他就吞了回去。

  “爷爷,我过得挺好的。”

  四年的生活,用“挺好”带过,何广臣便想,应该是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看来是比在桃城过得好啊……好就好……”何广臣叹着气说,“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呢?”

  云歌抬头,刚好看到后视镜里何凌霄的眼神,他也正看着她,两人意外地撞上了视线。

  她的打算?

  若不是他和华盛集团的合作,她也不会重新回到这座城市来。

  如果说真有打算,那就是去临川市。

  “我也不知道。”

  话到嘴边,还是成了未知。

  是真的不知道,完全走一步算一步,明天的路明天决定,只怕……就算今天决定了,未来的变数也不是她能掌控的。

  何广臣叹了叹,没见到云歌的时候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真见到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无比的感慨。

  “凌霄,去墓园吧。”

  “……”

  虽然没有指明去哪个墓园,但何凌霄自动代入桃城墓园,转了个弯又往回开了。

  去桃城墓园的话,已经过了头了。

  ……

  老爷子要去看谁,云歌和何凌霄都明白。

  这座墓园里,“住”着太多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人。

  云歌再次站在墓园门口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

  并不是没有来过墓园,但却是第一次和何爷爷以及何凌霄一起来到墓园。

  曾经也和何凌霄站在同一个地方过,但那时他只是来找她回去,目的不同,意义也就不同了。

  云歌依然站在何爷爷的身边,就像他的小孙女儿一样,陪着爷爷来扫墓。

  何凌霄还是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他们身后,手里捧着好几束新鲜的花。

  云歌停了步子,何广臣和何凌霄也就停了下来。

  现在是下午五点钟,天色刚好,有点灰蒙蒙,刚刚暗下来。

  云歌瞧着半空,语气里带着一股淡淡的伤感。

  “这里都快成我的家了。”

  “呸呸呸!”何老爷子赶紧道,“童言无忌!小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这里是墓园,怎么会是家呢?不吉利!”

  “妈咪先葬在这里的,”云歌瞧着远方的树丛,“后来就是奶奶……我曾经想,我只有爹地一个亲人了,老天爷一定不会再那么残忍地剥夺我身边最后一个亲人的……可是……现实远比想像残酷,我凭什么认为老天爷会厚待我呢?爷爷,这里就像很多很多年前我的那个小家一样,有妈咪,有奶奶,还有爹地,这里不是家,是什么呢?”

  那种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孤独感,牢牢地将她包围着。

  后来她慢慢地走出阴霾,是因为她又有了相亲相爱的家人,有二宝,有白泽。

  何凌霄即使是站在她身后,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悲凉。

  他知道!

  当初,他得知靖父出事的消息时,不敢让任何人来告诉她。他第一时间赶去她身边,因为他知道她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崩溃的!

  他也失去过疼爱他的奶奶,他当然知道失去重要的亲人的感受如何。而云歌却接连失去了母亲和奶奶,父亲已经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自杀,一定会给云歌的心理造成极大的伤害。

  他想至少告诉她的时候,他能够抱着她,给她温暖,让她知道她还不是一个人。

  可是晚了,他到的时候,她已经崩溃得失去了理智。

  靖父的死,不单单是何老爷子的一块心病,更是何凌霄心里抹不去的事迹。

  无数次悔恨自己没用,答应了帮她却没有做到。

  老爷子也是感伤,拍着云歌的手背安慰说:“孩子,你别胡思乱想,爷爷知道,你想说,你和凌霄已经结束了,几年前就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书,你们现在是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你和何家也没有了关系……但爷爷要告诉你,别担心,即使你没有了那个家,何家,也还是你的家!”

  “爷爷……”

  “就算你和凌霄离婚了,何家还是你的家,爷爷还是你的爷爷,你要是在外面累了,烦了,就多回家来看看爷爷,咱们的家,永远欢迎你回来啊……”何老爷子说得感人肺腑。

  “爷爷……”云歌喊了好几声,也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没有想到,何爷爷会待她这样好。

  能听到何爷爷的这番话,以前受的一切委屈吞下也值了!

  “对不起爷爷……”

  最初她还决定不去看老爷子的,可她现在知道,她错了。

  她应该去看他,老人家因为她的事已经很愧疚了,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爷爷,她还活着呢?少难过一天是一天,她不该瞒着的!

  云歌暗忖,她决定了,找一个时间,带墨墨彤彤去何家!

  何爷爷让她那么感动,她也想让何爷爷早一点享受曾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傻孩子啊,说什么对不起啊!是爷爷对不起你才对啊!”何广臣当然不知道云歌在想什么,“放心吧丫头,爷爷不会勉强你跟凌霄复合的,做不了爷爷的乖孙媳,就做爷爷的乖孙女儿,啊?爷爷今天就答应你,从今以后把你当亲孙女儿一样来疼爱。你失去的那个家啊……是补不回来了……爷爷现在只能尽全力地再给你一个家,让你感受到家的温暖,好吗丫头?”

  “爷爷……”云歌已经感动得痛哭流涕,终于像个委屈的小丫头似的,躲在爷爷的怀里。

  他们爷孙俩温馨地说着话,而何凌霄却看着他们心里在滴血。

  爷爷啊……你有乖孙女儿了,是得高兴,可……

  他老婆怎么办?

  他老婆怎么办?

  本来希望已经渺茫了,他爷爷要是再认了云歌这个孙女儿,跟他成了兄妹,他的希望就彻底变成零了!

  渺茫这词吧,你说希望小但那希望好歹还是在的,可这兄妹……

  爷爷是纯心觉得他的追妻路还不够艰难是么?

  见云歌比初见时要对他亲昵了许多,何广臣这心里头也总算是舒服些了,拍拍她的肩说:“好了好了,爷爷也想开了,原本想你和凌霄复合,也是想让你留在爷爷身边,好让爷爷弥补你一些曾经失去的温暖。可你若是愿意就这样留在何家,那爷爷也是高兴的!像你说的,随遇而安吧,就是想你们小辈们能过得好,我也就满足了,在不在一起,那还不得看凌霄的造化吗?他要真没那个福气,也只能怪他自己!”

  何老爷子的开通,让云歌毫无压力。

  她曾经还想,老爷子或许会为了何凌霄而极力说情,希望她能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之类的话,而她会不忍心拒绝老人家的请求继而妥协什么。

  何爷爷这样讲,那她就放心多了!

  “再说了,事情弄到如今这个地方,把老婆赶跑弄丢的也是他自己,怪得了谁是吧?活该!走,丫头,咱们不理他了,去看看你奶奶去!”

  这里的“奶奶”,当然是指何凌霄的奶奶。

  “嗯!”云歌满口答应,最初来到墓园的那种灰暗的心情,也都差不多烟消云散了。

  何凌霄:“……”

  他这是要失宠了!

  他们来到了何凌霄奶奶的墓碑前。

  何爷爷主要是跟他奶奶叨叨了几句闲话,然后说了“老伴儿啊,这是咱乖孙女儿”之类的话。

  “奶奶,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云歌对何奶奶的印象也还有。

  那是个很宠小辈的慈祥的奶奶。

  她去何家玩的时候,何奶奶对她也很好。现在想来,何奶奶那时候就挺中意这个“未来孙媳妇”的。

  何奶奶大概想不到,她一开始就认定的两小无猜,最后会好事多磨吧!

  看完何奶奶,离得比较近的就是云歌的奶奶了。

  何老爷子站在靖奶奶的墓前,也是感慨万分。身边的老朋友好多都相继去世了,孤独感越来越浓。

  看完靖奶奶,他们又继续去看顾冉和靖江。顾冉去世后何靖两家才开始有往来,所以何老爷子对云歌妈妈并没有印象。

  只是后来云歌出了事,从他们口中得知了靖家内部的一些恩恩怨怨,知道她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谢可怡要是像她一样那么知书达理的,也不至于让何凌霄养成那么火爆的脾气。

  “小江啊,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何广臣感叹道,“把云歌丫头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你于心何忍呢?”

  再多等几天啊!

  靖家出了事,难道他们何家还会袖手旁观吗?

  就算是看在云歌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不管!他的混账孙子不管,他就是把他往死里揍也要让他把这摊子事给接下来。

  各路神佛都已在打点,查清楚来龙去脉以获得最轻处决的捷径也在找,这一次入狱并没有那么糟糕啊,为什么不再等等他们呢?

  “我知道,爹地是觉得无颜见我,”云歌说,“妈咪的死,瞒着我的事,养了林夕那么多年又被她们背叛的感觉,以及最后才知道,他是在给别人养女儿,被她们母女耍得团团转,自责,羞愧,无地自容。”

  何凌霄:“……”

  其实,最能理解靖江感觉的人,就是他了。

  因为他和靖父一样,两个男人竟然被同样的两个女人牵着鼻子走了那么多年。

  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那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愚蠢多么可笑多么的无可救药的感受,若非亲身经历,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所以,加上沈市长落马被牵连的事,才想一个人扛,用生命去终结这件事,不想让云歌被拖下这趟浑水。

  这件事,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靖江一个人在里面,他们在外面,沟通上存在很大的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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