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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鸭,两只鸭,三只四只五只鸭……”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时,他们第三次撞上视线。

  有了白天的教训,这次她没跟他打招呼,视线随着他几秒后,马上溜了回去,开始无聊地拔草。

  而席城是马上收回视线的。

  嘴巴鼓起来的模样,仿佛金鱼似的。

  进了酒店,大堂保安对他鞠了个躬:“席先生!您回来了!”

  而后听到两个保安在那聊天。

  “那丫头还真的等了一天啊,傻不傻,余总压根就没下来!”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看到有钱人就把持不住,余总都可以做她爸了吧?”

  第二天席城出门,刚出了酒店,就不自觉地往昨晚的方向看去。

  原本并没有想到会真的看见什么的。

  但是,她竟然真的还在。

  她倒在一旁的柱子上,已经睡着了。

  她在这里等了一晚上?

  离开的时候忍不住想,回来的时候她会不会还在?

  这一天就仿佛是昨天的复制,他一样是晚上十点多才回来,而那时她果然还在。

  不过今天她没坐在台阶上,而是站在那里活动四肢,一会儿压腿,一会儿劈叉,似乎在……练功?

  很活跃的样子,停不下来。

  第三天他出门办事晚了,她已经醒了,正在啃馒头,单单一个馒头,连瓶水都没有,看起来有些可怜。

  可怜?

  他竟然会这样觉得,也真是奇了。

  他从来不可怜任何人。

  他今天回来得很早,中午时分。

  但他并没有马上上楼,而是选择在大堂临窗的雅座坐下了,打开笔记本。

  抬头就能看到她。

  从保安的聊天中知道,前两天余总有下来过,但她总是被保镖们拦在外面,别说谈话了,面都还没见着,车子就已经开走了。

  听到保安的打招呼声时,一向不关注外界动向的席城却是抬起了头,看见余总从大堂出去。

  视线也随着他往外。

  她猛地弹跳起,冲上去要跟余总谈话,但依如他所听到的那样,高大的保镖把她往外一拦,她根本就接近不了余总。

  脚下一个趔趄,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余总的车扬长而去,而她则翻看自己的手掌,皱起眉头来。

  手掌似乎因为刚才的摔跤而磨破了。

  本以为她会走,谁知她还是坐了下来,继续等。

  余总回来的时候,又上演了一次和白天一样的戏码。

  她追进大堂里来,声音很大。

  “余总!拜托您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吧!就一分钟!”

  余总大概也是被烦得不行了,转过身说:“好,就一分钟,快点说!”

  “余总,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单方面解约——”

  “不需要什么理由!觉得不合适就不用了,这个广告我们已经有更好的人选,我觉得她更适合就让她拍了,赔偿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还追着不放,会不会太不识时务了?”

  “这是赔偿金!”她拿出一张支票,“我还没存!余总,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拍好这次的广告的!我比她优秀!”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比她优秀?”

  近乎耍赖一般的回答:“我就是比她优秀!我各方面条件都比她好!而且,我不要钱!我只想要一次机会!”

  不要钱……席城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嘴角已有些许上扬的弧度。

  年纪不大,却是个聪明人。

  违约金数目虽然可能客观,但违约金只有一次,而广告却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一连串的经济效益——只要她拍的那个广告能火。

  这好比一次赌博,她不要违约金,凭着自信也要赌一次。

  “好吧。”

  “真的吗?那余总——”

  “还没,跟我上来谈谈细节,你得告诉我,你到底哪里比她优秀!我不能贸然冒这个险。”

  席城是看着她跟着余总上去的。

  神情冷峻得旁人都不敢接近。

  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个老总想要干什么?

  随随便便就跟一个意图不轨的男人单独相处,就凭她这点薄弱的社会意识,也迟早得受教训!

  不过,这都跟他无关。

  沉睡中的季薇咳嗽几声,拉回了席城的思绪。

  十年前的一切就像发生在昨日一样,那时的季薇,在他眼里还是个未长成的女孩子。

  他不是会缅怀过去的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期将至,近来他的脑海里总是闪现她十年前还青涩的模样。

  季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太能明白自己处于什么状态。

  过了一会儿,她感受到自己额头上的重量和温度。

  她看向席城的目光带着几分疑惑,席城告诉她:“你发烧了。”

  “哦……”

  怪不得,头昏昏沉沉的,很难受。

  “先起来吃药。”

  他说着,站了起来。

  季薇感受着床垫往上恢复了一些,视线追随着他移动。

  席城转身倒了一杯热水,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退烧药,走过去。

  “坐起来。”

  季薇看着他,咳嗽一声,摇了摇头,声音开口就是沉沉的沙哑感:“不吃……”

  不想吃。

  每次发烧,她就想顺其自然,让自己在床上沉睡过去。

  她不想好起来,甚至是喜欢生病的感觉,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用想。

  她的目光撞上他的视线,他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不可以,”沉默了半晌之后,他这样说道,“起来吃药,是命令。”

  季薇只好轻轻地眨了眨眼皮,动起来。

  用手肘撑起自己的身体,突然的起身让大脑有了一瞬间的眩晕,整个人都跟着晃动了一下,起到一半的身体又倒了下去。

  她的脸色很苍白,无力地开口:“席城,让我自生自灭吧……”

  “又说傻话了,”席城把杯子和药搁下,将季薇扶起来,“我不是说过,只要你还属于我,只有一天也罢,你都不会是一个人。”

  季薇不置可否,因为他说得没错。

  无论她怎么不想承认,都无法改变他十年如一日地在她身边的事实,无法改变无论悲伤与快乐,都只有他陪着她的事实。

  算起来,他们的关系真的很奇怪吧?

  十年的时间,真的很长,普通的恋人们都会分分合合,甚至无法坚持到这么久,而他们……

  有着奇怪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算什么的关系,却能一直维持到现在。

  这难道还不足够奇怪吗?

  身边的人和事,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了,唯独不变的,是身边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他。

  季薇也曾想过,席城为什么不会腻了她呢?

  十年那么长,一直吃一道菜也该腻了吧?

  当初签下这份黑色契约,何尝不是抱着他会提前腻了自己而抛开她的侥幸心理,但是……

  他没有。

  他竟然真的让他们奇怪的关系维持了十年。

  她看不懂席城,他总是用冰冷的面具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

  他有时候会对她很好,好到让席娇都觉得,她比她这个妹妹还要重要……

  好到会让自己有短暂的错觉,他很喜欢自己。

  好到让她觉得,即便知道是虚假的梦,也宁愿让这个梦能继续下去。

  他也会对她不好,他会用残忍的事实将她浇醒,告诉她,他对她的好只是镜花水月。

  所以后来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熬,熬过十年,便又是一个轮回,她会重生。

  她滚烫的身体靠在他怀里,脸贴在他胸口,问他,“席城,你什么都不缺,金钱,女人……不是唾手可得的吗?为什么会选择我?”

  这是她想了太多年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为什么吗……

  季薇的问题,还真的问倒他了。

  “没想过。”他回答道。

  这个问题,谁知道呢?

  只是一个不经意间就遇到了,以及酒店内外的几次对视。

  缘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向来不信,可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比如他早一步出门,亦或她没有摔在他脚边……

  甚至是这些都发生了,但他没为她驻足,那么今天她就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是不是曾经某个瞬间,我引起了你的兴趣,和狩猎的**呢?”

  “不知道,”席城干脆直接跳过这个问题,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别问这些没用的,张嘴吃药。”

  季薇觉得,席城现在这一刻,是对她好的,或许和昨晚她那么乖有关吧?

  他心情没有不好,自然就不会为难她。

  季薇就是这样,不太爱纠结某件事的原因,无论是好是坏,只要是他给的,她只要统统接受就好了。

  他喂她吃药,她就乖乖地张嘴,把药吞下,连水都没喝。

  她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杯子上,那是个很简单的陶瓷杯子,纯白色。

  席城很喜欢用白色的东西,别墅的设计风格是低调的奢华,没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总是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

  他有洁癖,不喜欢和人共用任何东西,就算是在家,在同一张餐桌上,他的餐具亦是单独的。

  所以季薇看着他手中的杯子并没有张嘴凑过去,而是说道,“你的杯子。”

  她在提醒他。

  席城也像是才注意到似的,看了一眼。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把杯子放下,而是说,“丢了就是。”

  原来是这样。

  听他这么说,季薇也就没有再拒绝了,喝着他送到嘴边的热水。

  郑长青上来,敲了敲门。

  席城没抬头,说道,“进来。”

  郑长青进来的时候,看到眼前这一幕,差点直接退出房间。

  他以为他出现幻觉了?

  虽然季小姐创造了他目睹的很多第一次,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席先生竟然亲自喂药。

  而且……季小姐正在喝的杯子,是席先生的吧?

  他想,还好席先生没抬头,不然看到他的异样,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遮掩。

  “席先生,您能出来一下吗?我有事要报告。”

  “说。”席城头也没抬。

  “呃……”郑长青犹豫着。

  他让他出去,肯定是顾忌到有些事季小姐可能不能听,席先生不应该听不懂啊……

  会这样说,难道是说不管什么事,当着季小姐的面都不用遮掩吗?

  季薇此时躺在他怀里,就跟祸世妖姬似的。

  季薇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她是可以捂耳朵不听,但没有这个必要。

  席城都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她怕什么。

  “说,”席城重复一句,把杯子放下了,伸手探了探季薇的额头,还是很烫,“今晚烧要是还退不下去,我就不听蒋行的了,一定要挂水。”

  他没有让季薇躺下去,还是这样抱着她,不管有没有人在,就柔声说,“我的薇薇,快点乖乖好起来,别让我担心了。”

  “是。”季薇点点头说,却没什么力气。

  她怎么会认为他真的是在担心自己呢?

  他只不过是喜欢她这种很乖很听话,向来不会和他对抗的玩具罢了。

  玩具坏了,当然要修好它,否则若是彻底报废了,以后玩什么?

  郑长青觉得,席先生和季小姐相处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啊……

  不过他是真的有事要说。

  “娇小姐刚刚打电话来问,她的毕业典礼,您能去参加吗?”

  “再看吧。”

  显然郑长青要说的肯定不是这件事,席娇的毕业典礼,用不着瞒着她。

  “……方小姐邀您共进晚餐。”郑长青紧接着说道。

  说这事的时候,眼神闪躲。

  季薇总算明白了。

  看来郑长青觉得,就算她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也还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会争风吃醋。

  他是在为席城着想。

  但他真的是想多了,她连那个资格都没有,又怎么会去争风吃醋。

  “哪个方小姐。”

  “……”郑长青心想,得亏方小姐并不在。

  方小姐他见过,是个很漂亮的高挑美女,并不比季小姐差。

  当然,季小姐哪儿都不差,唯独就身家背景而言,与方小姐是云泥之别。

  这样一个天之骄女,本该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到了席先生这里,却是转眼就忘,那得多打击自尊心?

  郑长青还没来得及提醒,季薇就说道,“是方市长的宝贝千金,方沁方小姐吧?”

  “呃……是……”

  季薇笑着,看着自己上方皱眉似乎还没想起来的男人,“情人节那天晚上,你们吃过烛光晚餐的。”

  “是吗?”想了想,那天晚上的话,的确是有个女人,“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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