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确是死了。

  听着小二肯定的消息,傅谦懵了。

  他有点不敢确认这到底是不是水家搞的鬼了,毕竟是一条人命。

  难道真是自家酒楼的菜色有问题?

  “四少爷,那几个人正在外面吵闹呢!说要告官,”来报信的小二忐忑的道。

  朱氏一听告官,也六神无主了。

  “四郎,这可怎么办好啊?要不赶快叫你阿爹过来看看?”

  傅谦垂眸,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必须得叫他爹过来了。

  “先去将那桌菜保存好,厨房也不准动,另外我带着大夫再去医馆看看……”傅谦道,又吩咐人尽快赶到琼州将这里的事情告知傅权泽他们。本来他是不想让爹娘分心的,毕竟窑厂现在也是关键的时候,可是,这人命官司也不是小事啊!

  “舅母,你看着点酒楼,”之后,又把酒楼托付给朱氏。

  朱氏点头,心疼的道:“你也别太担心啊!咱们酒楼自从上次被人卖了死猪肉后,我就严格把关,不可能吃死人的。”

  傅瑶他们得到信的时候正准备将最后一车青砖运往别院,一家人本来都开开心心的,今天终于可以摆脱水家了。

  谁知还没高兴完,就听到了这件事。

  “这样吧!五娘跟我一起过去甘州,周元建多带几个兵甲陪着二郎送砖,然后把余钱结回来。”傅权泽吩咐大家。因为是最后一批砖,一定得小心,所以这次让周元建亲自押送。

  最近一段时间,傅权泽一直在窑厂帮忙,也累的不行。听到消息赶来的王氏心疼不已,看着累的都不成人形的丈夫儿女,心里开始后悔不该心大的想去甘州做生意,不该开窑厂。要是像以前似的只在街上开个早点店,在荒地上养那些牛羊,该多好。至少不用担心随时会被人暗算,也不用这么辛苦……

  “老爷,你们小心点,我会在家照顾好孩子们的。”尽管心里难过,王氏也强打起精神,家里还有那些妇孺等着她照顾呢!可不能给他们拖后腿。

  傅瑶也知道这次酒楼的事情非同小可,如果人没死的话一切都有扭转的可能,可是现在人却死了……

  如果是水老二做的,那这水老二当真的狠毒啊!

  傅权泽又交代了一些送货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事情,王氏也拉着傅瑶嘱咐了一番。

  “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一步,你就跟你爹他们偷偷跑回来,咱们在琼州,陈指挥使还是可以庇佑咱们的。”

  傅瑶却知道,她娘想的太简单。

  这件事如果闹大了,对陈指挥使都有影响。毕竟,他们一家是流放犯,是不能出琼州的,默认他们一家去甘州的可是陈指挥使。

  该说的说完后,两边就快速各自忙碌。傅瑞也想赶快将最后这批砖送完后也可以去酒楼帮帮忙。

  “阿爹,你说这件事是水家做的吗?”马车已经离开了琼州,正行驶在通往甘州的一望无际的荒地上,傅瑶看着被风吹起来的车帘,惆怅的道。

  其实她心里已经认定了是水老二做的,因为这个人够狠,这样的一条人命就可以将他们一家人全部拉下来,多划算啊!

  只是他们真的有那么大的仇恨吗?这是傅瑶万分不理解的。他们不过是商业竞争对手,也远远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处境,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世上的人有很多种,有的人心胸宽广,就算你当面骂了他,他也能一笑置之。有的人心胸狭窄,就算你只是斜睨了他一眼,他也会用各种手段报复回来的。面对这样的人,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迎难而上……”傅权泽的声音缓缓的传来,傅瑶的心也渐渐的沉静了下来。

  “阿爹,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马车嘚嘚的声音传来,车外没有人烟。经过这些日子在窑里的工作,父女俩都是黑瘦黑瘦的,此时却没有心情互相笑话或心疼对方。傅瑶慢慢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水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种人够狠,够毒辣,也很狭隘,”傅权泽听完女儿的话开始总结水老二这个人。“跟这样的人对上就要比他更狠,更毒辣才行,而且要一击到底,否则一辈子也摆脱不了……”

  傅瑶默然。

  马车到达酒楼的时候,围观的人群更多了,因为——衙门里来人了。

  那个据说吃了他们酒楼的饭菜死了的人正躺在酒楼门前的空地上,仵作验好了尸也说是食物中毒死的,然后衙役当场要把傅谦用铁链抓走。

  “大人,稍等等,”傅权泽和傅瑶急急地跑过去。

  傅权泽偷偷的塞了一定银子给那领头的人,那人眼睛一亮,把银子悄悄收起来。这才对傅权泽道:“我们也是遵照章程办事,人是在你们酒楼里被吃死的,不带个人回去是不行的。”

  “那,要不这样吧!我才是这间酒楼的大东家,把我带进去吧!”傅权泽道。

  “阿爹,”傅瑶和傅谦同时大叫。

  “阿爹,怎么能让您进去呢?”傅谦眼眶泛泪,“儿子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让您再进去那种地方受苦的。”

  监牢,那里可以说是整个傅家人的噩梦之地。

  被抄家之后,他们全家人在监牢里呆了二十多天等着皇帝的判决。那二十多天里,他们尝尽了人情冷暖,也饱受了苦难刑法。

  傅谦不想父亲进去吃苦,傅权泽又何尝想让儿子进去受罪。

  “阿爹,还是让他们把四哥带走吧!咱们在外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查明这件事,好让四哥早点出来。”

  还是傅瑶及时冷静下来了,她爹是万万不能进去的,外面好多事情还需要他去打点。而且她爹如果进去的话,那不管是自己还是傅谦,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傅权泽也冷静下来了,女儿说的对,这个时候最主要的是赶快查明这件事。他收敛了神色,转身吩咐掌柜的去拿了二十两银子过来,也是悄悄塞到那领头的人手上,笑着道:“官爷,给兄弟们去打点酒喝,还有喝茶的钱,我明天会再送过去的。”

  “好说好说,”那领头的见他这么大方,语气又好了不少,“放心,也就是带少爷回去问问话,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让他吃苦的。”

  傅权泽连连拱手,“谢谢官爷了。”

  傅瑶心里很难过,她爹从前在京城的时候从来都是优雅从容的,何时这样卑躬屈膝过。可是自从被皇帝下了大牢开始,好多时候,为了他们这些儿女,他常常要讨好那些仗势欺人的人。

  皇帝,世家,水家。

  傅瑶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恨这些人。

  随着傅谦被带走,傅瑶心底的仇恨慢慢沉淀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理清整件事情。

  没有去理外面看热闹的人的指指点点,傅瑶吩咐掌柜的直接把酒楼的门关了。他们酒楼已经被勒令停业了,也没必要开着了。

  “把今天的事情详细的跟我说说,不管大小,全部说清楚……”将相关人等都叫到后院,傅权泽道。他也恢复了冷静。

  于是,掌柜的连同小伙计一起,将那几个人来到酒楼开始的事情一点点说了出来,包括后来带那人去医馆的事情都说了。

  “等等,”傅瑶一直认真的听着,突然打断小伙计的话,“你说那人去医馆的路上还是活着的?”

  小伙计肯定的点点头,“是的,我还看见他睁眼了,抬着他的人还跟他说了几句话,虽然很小声,但我确信他是活着的。”

  “那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傅瑶问。

  “去了医馆后死的。”

  “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地方遗漏的?”傅瑶总觉得哪里有古怪。怎么去的时候还有呼吸,到了就死了。

  小伙计垂头想了很久,才道:“当时他们好像很堤防我们,没让我们靠太近,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傅瑶点头,又把目光看向了另一个小伙计,刚才就是他们俩跟去看着的。

  同样的一件事,不同的人看到的会有所不同,理解的也会不同,所以傅瑶要他们每个人都将自己知道的说一遍。

  小伙计接触到傅瑶的眼神,立刻将自己见到的都说了一遍,基本上都一样。

  “去了医馆之后死的,我当时还很纳闷呢!明明看到那人还吃了东西的,怎么转眼就死了。”

  傅瑶眼睛定住,抓住了小伙计话里的关键字,“等等,你说什么吃了东西?他在路上吃东西了?”

  小伙计又仔细的想了想才点头,“是吃了东西的,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过来了几个人,将抬着的那人围严实了,我担心他们搞鬼。蹲下身来从下面的缝隙处看到有人往他嘴里喂东西了,之后就听到那人发出了很难受的声音,但是他们好像生怕我们听到似的一直隔绝我们,之后就到了医馆,大夫诊完脉后就说那人已经死了。”

  先前的那个小伙计也点头,“我也听到那人有发出很痛苦的声音。”

  傅瑶垂眸,现在就是要搞清楚那人到底吃了什么了。

  “你有没有看清楚喂给他吃的是什么东西?”傅瑶问那个小伙计。

  小伙计摇摇头,“就看到白白的,他们都挡的严严实实,别的就没看到了。”

  “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吃了就让人立刻毙命,如果是药材的话我相信,可是大夫和仵作都说了那人是食物中毒死的啊!”傅权泽也百思不得其解。

  傅瑶却突然想起了某样东西,或者是某件事。

  年后水婉琳曾经跟她讲了府中小妾莫名其妙的死了,当时她就猜测是吃了河豚。这次的手法又是这么熟悉,而且最主要的又是跟水家沾边。让傅瑶不得不往那边想了。

  “掌柜的,你带上咱们酒楼里的人出去,分开去各个菜场询问,看谁卖过这种东西?”傅瑶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河豚的模样,之后又依样多画了几张。再次嘱咐他们,“一定要问仔细了,这是一种海鱼,浑身长满了刺,一碰它就会全身涨起来,像个球。如果问到有人卖过这种东西,要记住他的地址,我会亲自去看看的。”

  虽然不知道傅瑶为什么让他们去菜场找这个东西,掌柜的还是带领手下的人立刻分散出去找了。

  “五娘,你是不是怀疑那人是吃了这种鱼才死的?”一直没说话的傅权泽问。

  傅瑶点点头,“阿爹,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种鱼是海里的一种鱼类,鱼肉鲜美,但是身有剧毒,这种鱼宰杀很严格,稍不注意吃了的话就会立刻中毒而死。过年的时候水婉琳曾经过来跟我讲了她们家的一些事情。水老二有个小妾据说就是吃了一种鱼之后立即就死了,当时我猜就是这河豚。现在,在咱们酒楼吃饭的这人的死法,我觉得跟那个小妾的死法很像,这才想让掌柜的他们去菜场找找看的。目前来说,知道河豚有剧毒的人很少,购买的人更少了。所以,只要找到这卖河豚的人,肯定能找到买家。”

  傅权泽点点头,也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

  “这样吧!你在家里等消息,上次咱们酒楼开业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些上官,我去跟他们打通一下关系,说不准有用处。”

  “嗯,”傅瑶点头。

  傅权泽走后,她又到酒楼里仔细查看了一遍,厨房里,大厅的那桌饭菜,全部都保持着原样。傅瑶看了几次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现在更加肯定那人的死肯定跟喂给他吃的东西有关了。

  不过就算肯定他是吃了河豚死的,也得找到人证啊!

  傅瑶犯愁了。

  “五小姐,真的找到一家卖过这河豚的店家了。”正在托腮皱眉,刚出去没多久的掌柜的就回来报信。

  接受了傅瑶的建议,傅谦请的这个掌柜的姓齐。原先也是东大街一个大酒楼的掌柜的,只因那就酒楼的老板举家迁到外地,这才将酒楼转让了,转让后的新东家有自己的掌柜的。于是齐掌柜就无处可去了,正好傅谦在找有能力的掌柜的,就有人将齐掌柜介绍给了他。两下一见面,双方都很满意。齐掌柜就到了傅家酒楼,这人也是个办事能力强的,很快就熟悉了傅记,也让傅谦身上的担子卸下了不少。

  “真的?”傅瑶激动的跳起来,“快带我去看看。”

  在齐掌柜的带领下,傅瑶终于见到了这个朝代居然认识河豚的人。店家是一对老实的夫妻,也没有店面,就是在一条很狭窄的小巷里摆地摊。齐掌柜是在给他们看了傅瑶画的河豚的画像后,才知道他们卖过的。

  傅瑶心里不禁感叹,傅谦真的成熟了,看人的眼光也精准了不少,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让齐掌柜这么快就找到了。

  “你们怎么知道这河豚的?”

  夫妻俩看着并不像坏人,所以傅瑶的语气很温和。

  “那个是河豚啊!我们不认识啊!”一看傅瑶带了五六个人过来,夫妻俩都有些局促,还是男人胆大点,站出来回话。“我们卖的是水产,有的时候也会去几百里外的海边,找那些渔民进一些海产品回来卖。但因为太远了,所以去的不多。过年的时候也是有人跟你们一样,拿着这样的画过来,让我们去海边找人捕捞这种东西。当时天气太冷,我本不想跑那么远的,但是他们给的赏钱很高,我就去了一趟,找了认识的渔民捞了几条这种鱼上来。不过有认识的渔民说,这种鱼不能吃,我回来后告诉了买家,他们只让我不要多嘴,扔下钱就走了。”

  傅瑶垂眸,过年的时候……

  “那最近是不是又有人过来要这种鱼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讷讷道:“是啊!十天前,又有个男人过来要那种鱼,我当时挺担心的,生怕这种鱼是害人的东西,就不想去海边,谁知这男人却威胁我,说如果不去弄来就把我们全家都抓紧监牢,我看他们派头挺大,也不敢得罪,就又跑了趟海边,前天才将鱼拿回来。”

  “那个男人的长相你还记得吗?”傅瑶问。

  男人点头,“记得,记得,我们觉得这鱼肯定有问题,所以我妻子就特别留心了这男人的长相。”

  傅瑶让齐掌柜去准备了笔墨纸砚,按照男人的叙述画出了来买河豚人的样貌。

  “啊,是他?”一画出来,齐掌柜连同在场的几个小伙计立刻认出来了。“那个带头吵架的粗犷男人。”

  傅瑶抬眸,齐掌柜肯定的道:“这人就是那天来的人中间的一个,而且他叫的最凶,后来人死了之后也是他吵着去报官的。”

  人找到了,那就好办了。傅瑶立刻带领众人回家,还不忘将这对夫妇也带上,毕竟他们可是重要的证人啊!

  等傅权泽也回到酒楼的时候,傅瑶把自己搜集到的信息都告诉了她爹。父女俩商量了半宿,决定这件事要尽快解决,否则傅谦在牢里一天就受一天的罪。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分好工,傅权泽先带上两百两银子去见县太爷,在这个朝代就算你再有理,不用钱打点的话,最后都会变成无理。傅权泽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没有心疼的拿出了这么大笔银子。

  傅瑶则是去县衙击鼓鸣冤,刚出门,就看到周元建带着傅瑞风尘仆仆的赶过来。

  几人见面,来不及说太多话,傅瑶只是大概的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然后才带着他们往衙门赶。

  很快,击鼓、升堂、问案……

  相关人等早已被县衙的衙役宣来了,包括那几个吃饭的人,看到那个粗犷的凶狠男子时,傅瑶立刻就认出了他就是自己画像里的人。看来就是他去买的河豚。

  不一会儿,傅谦也被带了过来,傅权泽父女看到傅谦时,心里都松了口气,看来舍得花钱还是好的,傅谦并没有受什么伤,虽然全身脏了点,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挺有精神的。

  人员全部带到,傅瑶开始陈述自己的怀疑,

  “大人,我怀疑那人的死因并不是吃了我们酒楼的饭菜而起,”傅瑶看着明镜高堂上坐着的县太爷道,“我们酒楼的小伙计曾经看到去医馆的途中,有人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白白的东西……”

  这个县太爷长的脑满肠肥,一看就是个贪官,傅瑶不由得庆幸,幸好她爹刚才给了他两百两银子。

  “什么白白的东西,我兄弟在你们酒楼的时候就晕过去了,还没到医馆就死了,哪还有精力吃东西。”粗犷男子立刻矢口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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