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临的时候,傅瑶办了一个首创的宴会。

  宴会的具体事宜已经不容多述了。

  听说那天有美景。

  百树梨花,绚烂绽放,玉颜如雪,如云落人间。

  傅瑶下令,创造性的在梨花林里搭起了长长的九曲木桥,从地面错落着盘旋到树丛之间,让人可以不再是远观,而是可以身临其境的走到树冠花丛里,如漫步云间。

  听说那天有美食。

  傅记酒楼拿手的菜色,京城别的酒楼都没有的菜色全部上来了,还有烤羊肉串,绝对会被许多人收进一生的回忆里。

  而最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些……

  是什么?快说呀!没去过一个个抓耳挠腮,恨不得动手把人嘴巴扒开了。

  傅家五小姐的盛会,最为重要的是,有各种好玩的游戏!

  并不是寻常的击鼓传花,弹琴作画什么的老套路,而是让人人都有份,团体参与的游戏。什么占纸面积最小,十人九足,都是大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游戏,但却非常好玩。

  在抛开那些矜持与骄傲,大家头一次发现,原来做游戏也是件这么令人身心愉快的事情!尤其是组队参与,相互竞争,就更有趣了。

  所有的第一都有奖励。不是财帛,有的是可以吃到特别提供的美食,有的是让输家集体跑上三圈。

  不管输赢,这样的体验也是新鲜的。

  不过那天最风光的,当数孙浩那帮人了,一下子赢了好几个项目的第一,简直是所向披靡,风头一时无两。

  据他们那帮人吹嘘,这些都全是小儿科。最难的是高空独木桥,几十米的高空,只用一根细窄的长棍子联通两边,在规定的时间内走过去的算赢。

  玩过这个高空独木桥,再玩别的,全都不在话下了。这话说得大家更加心痒难耐了,一个个暗悔当时没来报名。

  有人就问了,“那都是你们在玩,那帮千金小姐们在干什么?”

  嘁!翻个白眼,提高了嗓门,事实上,那些大家闺秀玩得更凶残好不好?尤其是那帮子贵女都玩疯了,最后还主动提出要跟公子哥们比拼。

  结果……

  咳咳,不清楚。

  代表广大男士去比试的孙浩团队回来之后,都不愿意多提,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还在那儿嘀嘀咕咕,说什么胜之不武。

  那肯定是输了。

  不过能去做这个代表就已经是种荣耀了。还有一点,所有没去过的人都看出来了。

  凡是参加过此次盛会的公子小姐们,不论是输是赢,都或多或少的结交到了几个朋友。而这朋友的结交,并不会被身份家世限制。让许多从没想过能结识的人,迅速熟络起来,并走到了一起。

  尤其是配合玩过游戏的,相互之间都透着一种别样的熟络,互看时,眼神中都有一种看自己人的亲热,然后一个个都无比期待着下次傅家的邀请。

  我们也要去!

  没去成的人眼睛都红了。

  此次盛会所能带来的蝴蝶效应可能要许多年后才渐渐体现出来,但眼前,无疑给所有人推开一扇全新的大门。

  里面潜藏的无穷变化是所有人都向往的。因为年轻,他们本身就有着无限可能。

  傅瑶的人气通过这次盛会暴涨到了什么程度。没见过的人不太好说。

  只知道,连日理万机的皇上都赫然发现,自家后妃们开始不约而同的梳同一种发型,做了一样的新衣服,画了一样的新妆容。

  唔,这种清新甜美的样子是很好看。

  可是傅瑶却很郁闷,早知道她才不摆这个宴会呢!瞧瞧眼下,她桌上堆着多少请柬邀请?过生日赏花、听曲看戏,这满厩的贵女们一窝蜂的要来跟她做朋友了,她会吃不消的呐!

  到底哪些该去,哪些不该去呢?

  她那日请的全是达官贵人,要是全去,会把自己累死。要是一个都不去,难免让人说她摆架子。如何在一大堆邀请中挑选出应该去的?傅瑶看得头大,也理不出个头绪。

  有困难,找老爹!

  傅瑶抱着一大堆请柬,去找现在越来越精通官场的老爹作指导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呗。”傅权泽听她说完,闲闲的甩出这么一句。好像她问了一个多么智力低下的问题。

  老爹,不带这么看不起人的?傅瑶红果果的撅起了小嘴。

  王氏也幸灾乐祸的帮腔道,“当日就叫你别请这么多人,看看眼下倒好,不知道怎么办了吧?”

  老妈也是坏人!

  傅瑶赌气道,“那我就闭着眼从中间抓几个,抓到谁就是谁,万一回头给人骂了,就说是爹娘替我选的。”

  “小无赖!”傅权泽笑骂了一句,把手上的茶杯搁下,耐心给女儿讲解。“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的,无非是一个看人,二个看事。看人这个就不用爹教你了,看事这个你倒要学着分一分。比如人家过生日嫁人,你就是人不到,礼也要随一份。而有些赏花游乐什么的,就全凭兴致了。”

  傅瑶勤学好问,“一般人家办这些赏花游乐应该多少有些目的的吧?那要怎么区分该不该去呢?”

  傅权泽赞许的点了点头,知道问这个,就证明她是动脑筋想过了。

  “遇到这种情况就参照第一条,看人打发。比如顺和公主请你去赏花,去去也无妨。可要不是太熟的人家,就得想一想了。不过一般只要不是专门为了坑人,主人家大多会提前透个风声出来,要是不告知又三番四次的来请,或是亲自登门,那就是有事相求了。你得多打听打听,再决定要不要去。”

  傅瑶点头记下,傅权泽笑笑又道,“不过有一条,你得记着。当人家需要雪中送炭时,你若有这个能力,必得到场。此时卖个人情,可胜过锦上添花无数。但也不一定每次雪中送炭都会有回报,这世上也多的是恩将仇报的小人。但只要有一个真正承了你的情,说不定关键时刻就能救你一命……”

  明白。

  给老爹理清思路的傅瑶知道应该怎么分了。

  这件事情没过几天,傅瑶就收到了顺昌公主的礼。

  顺昌公主早已嫁人,嫁的是博宁候沈家。先帝在的时候还好,先帝一走,新皇登基,沈家就慢慢的不再风发了。

  原因是顺昌公主的母妃很多年前曾经开罪过丽妃。现在丽妃一上台,自然就将从前受过的委屈一一弥补回来。

  顺昌公主的母妃早已作古,于是,丽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就把怨气撒在了她身上。

  沈家因此受了连累,不过顺昌毕竟是公主,太后就算再想报私仇,也不敢太过。也就只敢让皇帝冷落沈家罢了。

  朝中的官员惯会察言观色,这样,根本不需要皇帝和太后做什么,顺昌公主和沈府就举步维艰了。

  好在顺昌公主并不是笨的,立刻想到了办法。

  说到底,她现在还是没有半点倚仗,如果自家或者是自己有点能力,也不会轻易被小心眼的太后打倒了。而且,在明面上,自己可是占理的,太后摆明了就是小气狭隘。据她所知,当年她母妃并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不过是跟着受宠的贤妃奚落了她两句而已,至于记到现在吗?

  太后这么小心眼,那么要找依仗就不能在皇子里面找。

  那么再往外看,还有谁?

  傅瑶头一个进入了她的视线。

  这不仅是因为傅瑶正当红,也不仅是因为傅家人口简单,跟诸位皇子毫无瓜葛,而是因为傅瑶为人实在不错。

  虽然顺昌跟她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却本能的对这个爽朗大气的小姑姑极有好感。

  帝王家培养出了她一定的政治嗅觉,后宫争斗也教会她,要跟人结交,找个能相互信任,不在背后捅刀子的最为重要。

  顺昌相信自己的判断,做出决定就开始行动了。

  所以,傅瑶这天就很意外的收到了顺昌使人送来的贺礼。

  不是寻常的珠宝首饰,而是半匹红色的纱。

  那纱方方正正的折起来,也不过一本稍厚些的书本大小,但远远看去,却象是一盆烧得正旺的火,还莹莹发着淡淡幽光,极是艳丽。

  连水婉琳都看出些不寻常来,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料子,竟这样好看?”

  送礼来的宫人是自幼服侍顺昌的奶娘,深知主子心意,讨好而殷勤的道,“回禀少夫人,这纱叫做鲛绡,又叫做龙王纱。相传是海中鲛人所织,其实不过是南方夷族一种特殊的秘法所制。只是这织法奇特,百年前就已失传,故此当今世上所存的鲛绡极少,连我们公主手中统共也就这么半幅。您可别瞧这料子叠起来少,实际展开来,足以做床帐子。恰恰颜色又是正红,用来做新婚之物最合适不过。况且这织法特别,从这里层还可以看到外面,但从外层却是看不进分毫。而且沾水都打不湿的,不信您看。”

  那奶娘掀起纱的一角正反比划过后,又拿起一杯清水泼上,果然就见那水如泼鸭背般,很快滴落,再摸那纱,竟是半点不湿。

  水婉琳看得啧啧稀奇,连傅瑶都好生惊讶。这古代的丝织技术当真高妙无穷,这样水平,就是千百年后的高科技也无法复制。她刚才还瞧见,这样薄的纱,表面居然还织着有流光暗纹,不必绣花,就极漂亮了。

  奶娘见她们真心喜欢,卖力的道,“听说这半幅纱还是前朝孟皇后大婚时,南方的夷族所赠。当年孟皇后用了半幅,剩下半幅可巧给咱们皇上得了,送给了故去的尹皇后。皇后也没舍得用,把这半幅鲛纱留给了我们公主。只是这样好的纱必得是成亲的时候才好用,我们公主也用不上了,这样好东西正好将来给傅小姐用,便让奴婢送来了。”

  傅瑶听得连忙推辞道,“这么好的东西,又是皇后留下来了,怎好给我们?快拿回去,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那奶娘却道,“我们公主自幼没了亲娘,也没个至亲的兄弟姐妹,虽蒙先帝垂怜,到底比旁人孤寂些。眼下好不容易识得了傅小姐,虽然相处的时日不长,但我们公主总觉得从心眼里透着亲热。就成天想着要送些什么表表心意。在家里翻拣了数日,唯一觉得还拿得出手的也就剩这半幅纱了,要是傅小姐不嫌弃就请收下,也是咱们公主的一番心意。”

  水婉琳还想说什么,可傅瑶心中已经明了,带笑道,“那就替我多谢公主了。往后咱们可莫要生份,还要常来常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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