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一幕幕从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划过,那些缠绵的恩爱岁月,那些将他看成是天,成天围在他身边,倚在门框处等候着他归来的岁月,似乎真的就成了过去。

  “瑟御,你回来了?”

  “瑟御,我为你炖了雪梨汤,润喉的,你的秘书说你最近嗓子不太好。”

  “瑟御,我爱你一生,你能爱我一天么?”

  柔软而可怜的声音,似尽沈静好毕生的情感,那时候的她,在心里,眼里,满脑子都装着他。

  只要他一句话,她可以为他去死。

  只要他说不喜欢什么,她便不会去做,但凡他有丁点儿喜欢的,她就会尽全力去做好。

  就连是她的衣服款式,很多时候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去买,去打扮穿着,曾经的沈静好多么疯狂,爱他爱得失去了方向与自我,只是,沈静好不是那种一辈子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女人,也许年少时的她的确为爱失了心,发了狂,可是,但那样的岁月一旦造成了伤害,那么,她便会冷静处理心中那份灼烈的情感。

  现在的她也算是历劫过来,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真浪漫,眼睛里只有他藤瑟御一个人,眼睛里只有爱情的小女人。

  如今的她多么地冷漠与无情,而且是残忍,他不知道自己与她为什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走到了那一天。

  五根指头死死攫紧,他生生压抑住了自己往冲入公寓的冲动。

  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男人,他不能再做出鲁莽的事情,再说,这一生,即然,他无法给她幸福,那就随她吧,再有,她也有选择的权利。

  “瑟御,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

  “瑟御,告诉我,你只有我一个女人。”

  那时候的她只有二十来岁,是一个女子最美的岁月,可是,她整整在他身边陪伴了三年。

  他一直认为她喜欢吃西红柿,没想到她不喜欢,之所以喜欢是因为他喜欢吃,所以,她就跟着一起吃,也许,在曾经,餐桌上摆放的,只有他喜爱的食物,而她喜欢的,恐怕都深深地藏在了心里。

  这样一个女人在他身边,他居然不知道珍惜,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自己。

  她希冀着与他在一起的那三年,他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事实上,那三年,他的确只有她,自从遇上她,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女人,可是,那时候的他冷漠无情,冰冷高贵,向来都不喜欢对任何一个女人说一句甜言蜜语,自然地,他认为沈静好也不会例外。

  明明他身边只有她,也是她想要的答案,偏偏他就是没有告诉她。

  现在想想,他多么的冷血无情。

  当年他那样对她,如今,他也没办法去怨恨她什么。

  毕竟,许多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错误一辈子无法纠正,有些洞口一辈子也无法修补。

  “瑟御,如果我们能永远这样在一起,该有多好。”

  也许是预感到了即将分离,那天晚上,她搂得搂得很紧,而且,缠着他藤一条藤蔓,而他呢,在她的刻意挑逗下也要得十分的疯狂,孩子就是在那一夜有的,那个后来误认为是刘坤的孩子,当然,就是后来被母亲害死的孩子,也是那个被傅碧瑶寄过来向他示威的女婴。

  他多么想让时间停驻在那一刻。

  回想着自己剥开她圈在腰间的手指,一根又一根,那时的他一心只想心系财富集团,一心想把家族生意做大,可是,他都错过了什么?

  真的不能怨她,不能怨她这样对待自己。

  她受尽了人世所有的苦,当然有选择的权利。

  这一次,他给她自由的选择,沈静好,如果你不想回来,如果你觉得做楼倾言最好,我不会再勉强你。

  打开车门走出车厢,呼呼北风刮来,灌入了他的衣袖,可是,衣摆飘飞,可是,他没感觉到丁点儿寒意,因为,他的心早已凉意,再无一丝的暖意,一颗心凉到了彻底,没有了温度,即便是再冷也不会再有感觉。

  他站在车身旁,昏黄的路灯灯光打照在他的脸上,让他面孔看起来是那样的冷峻。

  天空乌云朵朵,慢慢便下起了霏霏细雨,露风吹过了阳台,将阳台上的许多黄色叶子吹落。

  落叶飘飞,有一片朝他的方向吹过来,可是,并未吹到他的旁边,而是在离他几米远之处不停地盘旋。

  张着一对幽深的黑眸,定定地凝望着那抹漆黑的阳台。

  唇上的烟火一明一灭,雨势转大,唇上的那根烟淋湿了,余烟一点点地绕着烟卷慢慢散去。

  万物会凋零,万事也会变迁,而唯有他这颗对挚爱不变的心却永远也不会枯萎。

  手上熄灭的烟卷就那样随风从他的指尖飘落。

  不一会儿,不知与落叶一起飘卷去了何方,他一个人静静地立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一尊经艺术家之手的美丽雕像。

  唇间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心脏麻木一片,难道说他就这样失去了妻女?

  他不甘心,可是,又能怎么办?

  藤瑟御这个男人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在商场上,他永远是一个不败的王者与传说,可是,在情场上,他却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双腿早已麻木,天边渐渐升起了白光,他才拖着麻木不仁的双腿转身坐进了车厢,动手拉开了引挚离开。

  那夜,他并没有回雪棱园,而是去了他名下的另外一套住房,他怕自己孤单面对黑漆漆的世界与空间,雪棱园,曾有许多他与静好美好的回忆。

  他真的不要回到那个地方。

  他坐在一张小餐桌边,餐桌边上摆放着一盆墨兰,几朵兰花幽幽绽放,初绽的墨兰看起来娇嫩美艳。

  “你不吃?”

  很多时候,她做了满满一桌菜等候着他,他归来,她便为他脱衣拿鞋,然后,是忙碌着一桌的晚餐。

  当他动筷子夹菜时,见她只是坐在自己的对面笑脸盈盈望着自己,他就这样问出。

  “我看你吃就饱了。”

  而他听着心里虽有一丝的波动,却从未表现丝毫,仍是用那冷冰冰的脸孔对着她。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承受的那三年。

  也许,她对他的爱,对他的情,早已在三年前就已经用尽了,如今的沈静好多么地冷漠残忍无情。

  忘尘,他低喃着这个名,多么富有诗情,对他却是这样残忍的名字。

  他将女儿取名忘尘,代表着她想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沈静好,如果这一切的确是你想要的,我会成全你,我真的会成全你,今生,我别无所求,只求你能够幸福,还有我们的女儿——忘尘。

  手机响了无数声,他直接漠视,后来,干脆就关了机。

  他是在在小餐桌旁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上班时,头有些微微的晕沉,可是,他也没有让君染买药,因为,他想惩罚自己。

  是他亲手造成了这样的结局,是他自己让自己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瑟御,你怎么了?”

  早上八点左右,在打了他无数通电话不接后,女人亲自杀进了他的办公室。

  当看到华丽老板椅上那抹冷峻的身形时,悬吊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

  “瑟御,出什么事了?”

  女人焦急询问,然而,男人理也未理,垂着眼眸,翻看着手上的文件资料。

  “瑟御,昨天晚上,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没接,为什么后来还关了机?”

  “你是在查岗?”

  男人的脸孔倏地呈现一片黑沉。

  “噢……不……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而已。”

  担心他的安危?

  真会找借口。

  “我没事,我好好地坐在这儿,你拍戏去吧。”

  男人的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是别人可以理解,偏偏她是他最亲最爱的人啊。

  “今天导演让我们休假,瑟御,你说,蜜月地点由我选,我想去墨西哥,如何?”

  “随便。”

  薄唇轻掀,还是冰冰冷冷的字符。

  感觉今天的藤瑟御特别不对劲,白随心上前一步,执起了他的大掌,即时惊叫出口。

  “瑟御,你的手还冷,天啊。”

  她的玉手摸向了他的额角,触及到了滚烫的肌肤,她当时就叫出了口。

  “哎呀,瑟御,你发烧了,瑟御,走,咱们去医院。”

  “滚。”

  藤瑟御拍开了她握着自己大掌的玉手。

  恼怒地崩出一句。

  “瑟御,你怎么了?”被他的态度所伤,白随心感觉一切都不对劲了,藤瑟御不可能这样对她的。

  他曾说过这一生爱白随心入骨。

  “没怎么,我心情烦,能让我自己呆一会儿吗?”

  抬头,看到在近在咫尺这张妖美的容颜,虽说身体是别人的,可是,这张脸却是以前静好的,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狠下心肠。

  “随心,你先出去,我今天事情很多,行程安排满满的。”

  “可是,你在发烧啊。”

  白随心怎么会舍得离开。

  “只是感冒而已,已经吃过药了,一会儿就没事了。好了,你找朋友玩吧,我还得工作呢。”

  “你就是这个样子,以前,为了财富只差没拼掉这条命,如今,还是这个样子,结了婚,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我可不依。”

  “知道了。”

  见男人这样温顺,女人终于放了心,在他额头亲了一下,这才踩着五寸高跟鞋离开。

  女人离开了,藤瑟御坐在老板椅上眼神忽地变得深然幽远。

  左手拿起一本企业案,上面刻有‘丰氏’的字符。

  翻开一页,仔细凝看了一会儿,在把十几页企划案翻完后,眸光落定在了右下角那几个字符上。

  主制主方案人:楼倾言

  协助企划:**

  食指紧紧地按压在了楼倾言那个名字上。

  先是紧,后是松,紧皱的页面慢慢地放平。

  扯唇一记苦笑,从椅子上站起身,按了内线,陈丽走了进来:“藤先生。”

  “将丰氏企划案拿去打印成五份,各运作部门主管一人一份,打印出来后,即刻配合丰氏进入运营阶段。”

  对于藤先生这样冒险的决定,陈丽有些迷惑不解。

  毕竟,丰氏是空壳子,就算外面的传言不属实,至少,凭丰氏的实力是不达到具备与财富合作的条件。

  再说,以前的藤先生精明睿智,今天这个决定陈丽觉得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藤先生,要拿去跟股东们商量吗?”

  “不用,直接拿去打印,如果跟他们看,这起合作方案肯定会黄,那几个刁钻的老头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丰氏集团背后有美国L集团撑腰,我不怕他们会玩花招,下去吧。”

  他将手上的企划案递给了陈丽。

  “是。”陈丽拿着企划案迅速离开。

  她知道藤先生心情不太好,面色更是阴黑如天边即将下雨前的乌云。

  陈丽办事非常迅速,隔天后,财富便与丰氏成功签约,签约那天,丰锐带着楼倾言来了。

  两大老板相互握手寒喧。

  两只大掌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而且是那么的用力。

  “谢谢藤先生,真的非常感谢。”

  “你还是谢你这位精明强干的助理吧,如果不是她,我不会签的。”

  藤瑟御把话说得很直接,当然,这件事要归功于楼倾言,丰锐心里再清楚不过。

  “当然,哎呀,我真的得感谢我这位能干的助理,要不,请她给你当一次导游去普罗旺斯玩几天,旅游费由我出,如何?”

  对于这个提议,藤瑟御嘴角含笑,眼尾瞥向了坐在丰锐旁边的女人。

  只见女人双手交握在一起,指关节处用力到泛白,可见,如果他真的单独与她在一起,说不定她会紧张到心会跳出来。

  “我到有那份清闲,就不知道楼小姐有没有那样的雅兴了?”

  这算是间接的邀请吗?

  楼倾言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我有些忙,藤先生,实在对不住,我家里还有孩子需要照顾,她还很小,不能没有妈妈照顾的。”

  “噢,楼小姐结婚了?”

  睑下眼眉,清清浅浅的声音直逼心肺。

  “嗯,结了,只是,孩子的父亲不在她身边,所以,没有办法,对不住了,藤先生。”

  “孩子的父亲为什么没在孩子身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堂堂的大老板,当着属下等一干人等问出这样的话,的确有失风度,不太合时宜,而且,大有对楼倾言咄咄逼人之意。

  “藤先生,来签下你的大名吧。”陈丽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知道给楼倾言一个台阶下,转移了藤先生的注意力,也不至于让藤先生这样失态。

  藤瑟御拿了圆子笔,在右下角的空白处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名字苍劲有力,笔笔如刀,他写得一手的好字,然而,楼倾言看到那藤瑟御三个字时,差一点心没跳出腕腔。

  那是……颜体啊

  他几时会写颜体了?

  她以前最喜欢的字体就是颜体字。

  她觉得那形状似花,特别漂亮,所以,她一直就钟爱那样的字体,可是,他不是说他一直都不喜欢这种字体的吗?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男人为了练习她喜爱的东西,几乎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练习两个小时,日日如此,从未间断,甚至他的手指上都起了一层粗茧。

  “倾言,忘尘由我来帮忙照顾,藤先生是咱们的大顾客,是咱们的上帝,同时,也是丰氏的大恩人,你就挤几天时间出来,陪他去玩玩吧。”

  丰锐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居然一个劲儿地游说楼倾言陪藤瑟御去普罗旺斯。

  “可是……”

  “可是……”

  “别再可是了,就这样定了。”

  丰锐不管三七二十一,再左下方签下自己的名字时,爽快地替楼倾言答应了下来。

  “那就好,楼助理,谢谢你,三天后,我派人来丰氏接你。”

  语毕,从座椅上起身,带着陈丽与君染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丰氏集团。

  “你为什么要替我答应?”

  “丰锐,你什么意思?”

  以前叫哥,任何时候都叫哥哥,可是,这一次,楼倾言有些郁愤。

  “你不担心他认出我来?”

  “放心,他认不出来,就算是他认出来了,一切也已经太迟了。”

  丰锐深邃的眸子浮滑过一抹亮光。

  他自有打算,藤瑟御,你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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