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的王妃,却是真正让他敬重的,也是值得敬重的,他也很想知道原因,为什么王爷要好端端地休了她,另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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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房。

  烛光摇曳,映红了本就红得似火的丝帕。丝帕轻轻挑开,是一张绝色倾城的脸。

  恍如隔世的感觉,欧阳澈感觉自己的心窒息了一下。

  藜洛低垂着头,脸颊早已飞起两片红云,平添了几抹娇俏。她的手握了握裙摆,才发现一手的汗。

  “洛儿……”

  “王爷……”她羞涩地抬眸,大大的眸子简直要漾出水来。那么久不见,他依然英挺迷人,她的心狂跳起来。

  抬起她的脸,依然美得有如精灵。藜洛的美无可挑剔,只是偏偏,他的脑海里却在同时闪过另一张脸。

  他很快地收回自己的思绪,手指落在她滑如凝脂的脸上。他跟藜洛在一起的日子很短,几个月,她就这样离开了……还来不及品尝她所有的美好,她的消失让他痛心疾首,而今,她终于回到了他身边,成了他名正言顺的王妃……

  “洛儿,这些日子……”

  “王爷……”藜洛站起身,按住他的嘴唇,眼角闪过一丝柔媚,娇声道,“王爷,来日方长,春宵苦短……”

  她的手熟练地解开他的腰带,手在他胸前轻轻摩挲,踮起脚尖,丁香小舌便蹿入了他唇间,动作,那样的熟稔。

  莫名地又闪过那日在温泉的种种,她那般笨拙,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挑逗男人……

  寻思之间,衣物落尽。

  “王爷,洛儿……洛儿好想王爷……”藜洛的声音带着诱惑的娇喘,他回过神来,她的唇又吻住了他,不着一物的身子不停在他胸前磨蹭。

  “王爷……嗯……”点燃了原始的欲望,他的手摩挲着她光洁的背,藜洛娇吟着往床上倒去,他的身体便覆住了她娇小的身躯。

  目光与目光对视,点燃了激情。“王爷……”藜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轻轻啃咬,她懂得自己最美的时刻在哪里,也了解自己最诱人的表情是什么。果然,欧阳澈闷哼一声,狠狠地吻住了她。

  女子的娇吟男子的低喘轻易点燃了满室的旖旎,雪白小巧的身躯如蛇般扭动,她的进退,尺度总是拿捏得很好。

  “王爷……让洛儿来服侍王爷……”藜洛轻易地翻身而上,魅惑的眼睛凝视着欧阳澈,舌滑过他的耳垂,喉结……

  门却突然被推开,重重的。藜洛惊叫一声从欧阳澈身上滚落下来,急急地拉过旁边的被子,遮住了一丝不挂的身子。

  “这个时候,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欧阳澈的眼底闪过一丝嫌恶,冷声开口,裹紧了藜洛身上的被子。

  缪卓言空洞的目光越过地上一堆散落的红色衣物,落到眼前的一对新人身上。她缓步往前走,心走在刀尖上的疼痛,一步一步,都是凌迟。

  “她是谁?”她的声音虚无缥缈,带着不自知的颤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她看到的画面是那样不堪,简直让她有作呕的感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他竟然可以前一刻对着她温存,后一秒抱着另一个女人欢爱吗……

  “本王最爱的女人,洛儿……”欧阳澈捡起地上的衣物,动作如此优雅,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最爱的女人……”她喃喃开口,他望着新娘的目光那般温柔,温柔得她整颗心都因为疼痛而拧紧,泪水从腮帮滑落至嘴角,咸涩的滋味。

  缪卓言颤抖着吸了一口气,目光飘渺地望向床上依然惊恐的美人儿:“最爱的女人……那么,我呢……”

  目光回落到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欧阳澈也望着她,那样浓郁的忧伤和绝望,有难以呼吸的感觉,是愤怒吗?是不屑吗?心里一阵烦躁,欧阳澈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微笑,道:“柳思凝,你还真看得起自己?跟本王说爱,你配吗?从头至尾,你柳思凝只是换回洛儿的一个棋子,棋子而已。游戏结束,棋子就该归位,是不是?”

  心里筑起的城墙轰然倒塌,她不自知地往后退了几步。若不是靠着门前的桌子,她几乎站立不住。她不知道,当亲耳听到他的答案时,会是这样崩溃的感觉。棋子,棋子,棋子……她是换回他心爱女人的棋子,曾经有的一切,只是一场游戏,带着阴谋的游戏……

  太可悲了,太可笑了……想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神医后人,竟然会落到如此地步,被人当成棋子耍着玩,而她,还乐在其中,傻傻地把所有的真心付出,为他做了那么多愚不可及的事情……

  泪簌簌而下,她却毫无知觉。脑海里盘旋着曾经的种种美好,他对她的救命之恩,他对她的温柔有加,他对她的种种荣宠,他对她的极限忍耐……都是因为她是棋子,而她,还自以为是地以为,是她的智慧和性格征服了他……

  “一切……都是演戏……”她缓缓摇头,又抬起泪光盈盈的眸子,轻声道,“一切,都是演戏。没有什么是真的……是不是……”

  “自然。”他硬声开口,却发现喉咙有些涩疼。是的,戏码都是自己编的,只是,完全都是演戏吗?也不尽然……

  她的眼神那样茫然而绝望,浑身湿透,狼狈地滴着水珠。心里一阵烦躁,欧阳澈强迫自己的视线不转移,将她所有的狼狈跟绝望收入眼底,冷声道:“本王已经诏告天下休了你,从今以后,你跟王府再无任何关系。太后会带你进宫,你就过自己的日子……”

  薄薄的嘴唇张张合合,她却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只是不敢置信地望着那双如此冷然的眼睛,她不是没有见识过他的残忍,只是,却也经历了他的柔情……

  他说:“给本王一次机会,可好……”

  他说:“本王是鬼上身了……要不然,怎么会喜欢自己抛弃的王妃……”

  他说:“王妃醒来之后,与之前判若两人。本王虽然不愿意承认心底的感觉,只是……凝儿,现在的你,的确让本王心动。”

  他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说……

  甜言蜜语真的很动听,很动听,动听得连她这样被男人成为冷血的人,也会甘之如饴……他当真可以算是最好的戏子,而她就是全天下最傻是傻子……

  她竟然相信了?那么久的坚持和恐惧,她竟然相信了这个异世的男人,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可笑啊,缪卓言……从来都告诫自己不要去沾染爱情的毒药,却最终……逃不开的,是不是宿命?

  “为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摇头却是甩落了肆虐的泪,“为什么……欧阳澈,我从来没有乞求过你的爱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激动地冲到他面前,失控地吼道,“凭什么要我做你的棋子?凭什么,为了你爱的女人,你要这样糟蹋我的人生!我他妈的瞎了眼才会相信你这样的禽兽,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人渣!”

  “啪”,清脆的耳光声,她的手掌印清晰地落在他脸上,欧阳澈的脸僵硬地阴沉,还伴着藜洛的一声惊呼。

  “柳思凝……”他咬牙,看她竟然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心里暴怒,他的手掐住了她的咽喉,脸色阴沉得可怕:“柳思凝,你敢打本王?……你以为现在本王还会忍你?你以为……”

  “呵呵……”她笑,迸出了眼泪,却依然笑着,“王爷想怎样?王爷既然忍得那么痛苦,要不要现在泄愤杀了我?你动手啊……”

  “你以为本王不敢?”

  “不敢?你以为我现在还是那个傻傻的凝儿?”缪卓言闭上眼睛,自嘲地笑了,“如此有眼无珠,死了也是白死,王爷动手便是。”

  心里重重的一窒,这个女人,又有将他惹恼的本事。欧阳澈放在她咽喉的手重重甩落,道:“本王的大喜日子,不宜见血。”

  目光对视,她那受打击的表情让他又是一阵焦躁,他转过身,道:“柳思凝,即刻滚出王府,本王还可以赐你银票十万两,从此两清!”

  一沓沉甸甸的银票,刺着她的双眸。她双手颤抖地拿起那一大叠银票,十万两,呵呵……

  “王爷果然大手笔,十万两,数目不小……那么短的时间,就换来那么多钱,呵呵……”

  “你欧阳澈的钱,我无福消受……”她把银票像扇子般摊开,又哗地一下往空中抛去,天女散花一般,一张张银票从空中零落地飘散下来,落到各处。

  “带着你的钱,去死吧!”她低低地说着,转身便走。手被倏然扣住,欧阳澈的黑眸燃起烈焰,低吼道,“放肆!柳思凝……”

  “住口!”她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水眸如冰,“我不是柳思凝,从来不是……真正的柳思凝,早就在你推落水时死了……我的名字,缪、卓、言。”

  “缪卓言……”剑眉微蹙,耳边响起了她的娇柔的声音:

  “……能不能叫我言儿……”

  “王爷,明天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个名字你已经不配叫了。从现在开始,欧阳澈跟缪卓言,只是陌路人,情断……义绝……”

  她重重地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手落在发髻上,缓缓取下“金槿”。发簪上,金色的木槿花依然那样精致。她笑了笑,啪地一声折断了簪子,“叮~~”,簪子落地,已成两截,一如她破碎的心。

  转身,离开。她的脚步到了门前,忽地顿住。

  “只愿此生……永不再见……”

  她轻轻的声音带着叹息,却是冷然的决绝。欧阳澈望着她漠然的背影,明明是最好的结果,只是,为何心底是一阵一阵陌生的钝痛……

  失魂落魄地走出门外,外面依然喧嚣,红色的灯盏高高挂着,酒桌依然高朋满座,欢笑声不绝于耳。

  “闹洞房,闹洞房……”

  “车公子,还是不要了吧,王爷的洞房花烛夜,还是不要打扰得好……”

  “别人不敢闹,我车锦城可没什么不敢的……跟我走!”

  “……”

  “咚”地一声,她被那个横冲直撞的男人撞倒在地。“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没有什么吧……”

  他扶着她起身,自命风流地勾起一抹笑,却在看到缪卓言抬起脸的那一瞬,笑容僵硬。

  他?……那个劫持她的男人?缪卓言的眸子惊然睁大了。

  “王妃先带走了,准备一千两黄金到幽竹林赎人。”

  “……”

  “怎么?王妃看到我很惊讶吗?上次跳下马车,原来到了梅镇,你可真让人好找啊……”

  “依王妃看,王爷能接受的底线是多少?”

  “王爷看来对王妃还是不错的,王妃猜猜,王爷是否已经前来?”

  “王妃要感谢在下,给你跟王爷平静的生活激一点点的波浪,这样才会比较有趣一点……”

  “……”

  “车公子,我们还是不去了,你跟王爷是拜把之交,我们……还是去喝酒了……”

  拜把之交?劫匪?……轰地一声,脑海里迅速闪过种种片段,她怔然望着眼前那张脸。劫匪,赎金,逃走;再劫持,相救,滚落山崖……真是煞费苦心的一场戏,那情节狗血得让她无法置信,可是最终,她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做这么多,就是要她爱上他吗?要她,把自己的一颗心交付,然后看着他高调地休了她,另娶他人?那个陷阱,他早已挖好,就等着她在跳呢……她几乎可以想象,他是带着多么得意的目光微笑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去……

  什么时候,她会那么蠢,蠢得简直就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心头重重地一窒,巨大的疼痛在胸腔翻腾,缪卓言的身子不稳地颤了颤,用力地按住胸口。可是,那疼痛感还是铺天盖地而来,好疼,疼得她几乎站立不住……。“你怎么样?”车锦城及时扶住了她,却被她用力甩开了手臂,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雨很大,肆无忌惮地打在她早已淋得跟落荡鸡似的身上,她狼狈的样子依然倔强,看得他的心也微微拧紧。

  “柳姑娘,雨很大……你要去哪里?”车锦城跟上她的脚步,撑开伞遮在她头顶,“要不,我送你……”

  “走开。”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想看见你……”

  眉头拧紧,她的痛苦那样强烈,她的支撑如此明显……车锦城的心紧缩了一下:“柳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该死,说错话了,他忽然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车锦城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意思是,柳姑娘是不是需要请一个大夫……”

  “滚开……”她低低地打断他的话,攥了攥手心,绕过他拦在身前的身子,又往前走去。

  “柳姑娘……”

  “滚!我让你滚你听不懂吗?”她再也无法忍耐,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你跟着我干什么,干什么!……是不是要看看我这颗被翻转手心的棋子有多狼狈,多可怜?……是不是要看看我这颗棋子有多傻,竟然相信你们那样漏洞百出的戏码!……为什么要这样残忍为什么为什么……”

  剧痛,她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她生生地把翻涌而上的腥甜强压下去,却压不住,眼前一黑,她口中有鲜红涌出,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柳姑娘,柳姑娘……”车锦城扔掉手中的雨伞,急急地扶起她的身子,忽地手上的脉门一麻,对面的人影一掠而过,他只觉得手上一轻,柳思凝已经被一个蒙面人抱着凌空而去。

  “站住!”车锦城急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蒙面人手轻轻一甩,一只飞镖便迎面而来。车锦城头微微一侧,轻易地接住了镖,看了一眼,却惊住了。他手中的,是一支“凤尾镖”。“凤尾镖”是东瑶“紫卫”的标志,难怪,他的武功竟然那么高,连他车锦城都追不上……那么,这个把柳思凝带走的,是太后的人?

  太后,柳思凝……她们之间,究竟是何瓜葛,太后才会对欧阳澈提这个奇怪的条件?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交换……而“紫卫”要带着柳思凝去哪里?是进宫吗?进宫,又做什么……

  他翻了翻手中的凤尾镖,目光渐渐深邃。回到王府,依然笑语欢歌,他却已经没有了刚才闹洞房的兴致。眼前闪烁的,是一张张柳思凝的脸,安静的、睿智的、大胆的、绝望的……

  应该是有所愧疚吧,否则,为何他会觉得……那么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而他,向来是个不轻易后悔的人。车锦城凝视着手里的“凤尾镖”,心里的担忧愈来愈强烈。忽地,眉下一紧,他凌空而起,向着皇宫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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